這邊。
胡秀梅那幾句像是一盆臟水兜頭潑了過來。
洪干事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哪里經(jīng)過這種陣仗。
他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
“我……你……”
他越是著急,越是說不清楚。
胡秀梅看他這副模樣,以為自已是抓住了兩人的痛腳,戳中了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
她臉上的得意更甚,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根。
葛秀云站在一旁,心底也跟著升起一絲快意。
她就等著看江棉棉怎么應對。
這個胡秀梅可是家屬院里出了名的滾刀肉,沾上就甩不掉。
江棉棉今天死定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江棉棉沒有生氣,更沒有慌亂。
她只是唇角微微一勾,那雙清亮的眼睛彎了起來,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她看著胡秀梅,聲音軟軟糯糯的,帶著一絲初來乍到的不解。
“胡大姐,我剛剛隨軍過來,很多情況都還不了解?!?/p>
“但我看您一定是工作能力特別強,特別會明察秋毫的人,對不對?”
這突如其來的高帽子,讓胡秀梅愣了一下。
她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膛,原本吊著的三角眼都舒展了幾分。
“那當然!”
她哼了一聲,心里卻在想:算你這個小狐貍精有眼光。
不過,別以為說幾句好聽的,她就會放過她!
糖衣炮彈她可不吃!
葛秀云在旁邊看得直皺眉,雖然心里暗罵江棉棉狡猾。
但她一點也不擔心。
胡秀梅是什么人?
是那種給個桿子就往上爬,但絕對不會因為幾句好話就改變主意的人。
江棉棉想哄她?
做夢!
果然胡秀梅雖然應了,但臉上的刻薄絲毫未減。
江棉棉似乎完全沒看出來,笑容反而更加真誠了。
“我就知道!胡大姐您一看就是咱們部隊婦女同志里的典范!”
“是所有軍嫂學習的榜樣!”
胡秀梅的下巴抬得更高了。
“那是!”
江棉棉繼續(xù)用那副崇拜的眼神看著她,語氣里充滿了敬佩。
“像胡大姐您這樣正直無私,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也一定最是公正,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污蔑別人,說別人一點不好,對不對?”
胡秀梅被捧得暈乎乎的,想也不想就點頭。
“那是自然!我胡秀梅向來有一說一!”
周圍的戰(zhàn)士和電工都看傻了。
這……這是什么情況?
怎么還聊上了?
就在胡秀梅得意洋洋,等著江棉棉繼續(xù)吹捧的時候。
江棉棉話鋒陡然一轉(zhuǎn)。
她的聲音依舊溫柔,但每個字都像小錘子輕輕地,卻又精準地敲在胡秀梅的心上。
“既然是這樣……”
“那像胡大姐您這么厲害、這么公正的榜樣,自然也不會突然跳出來,毫無根據(jù)地質(zhì)疑我和洪干事的關系,對不對?”
胡秀梅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她怎么反駁?
江棉棉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時間,繼續(xù)說道:
“我跟洪干事昨天才第一次見面,今天也是為了家屬院的公事才一起工作?!?/p>
“洪干事為人方正,剛正不阿,想必也是平日里以胡大姐您為榜樣,向您學習的結(jié)果?!?/p>
“他跟我工作的時候清清白白,坦坦蕩蕩,周圍這么多同志都看著呢?!?/p>
“胡大姐您現(xiàn)在這樣質(zhì)疑洪干事,那不就是在質(zhì)疑一個跟您學習的好同志嗎?
不就是在質(zhì)疑您自已看人的眼光,質(zhì)疑您這個榜樣的影響力嗎?”
一連串的話,不帶一個臟字。
卻像一張細密的網(wǎng)瞬間將胡秀梅牢牢困住。
胡秀梅的腦子嗡的一聲,徹底懵了。
她發(fā)現(xiàn)自已完全沒辦法反駁!
如果她說江棉棉和洪干事就是有問題,那不就等于承認她自已剛才說的“公正無私”、“不會污蔑別人”都是放屁?
等于自已打自已的臉?
如果她承認自已是胡說八道,那她在家委會的威信何在?
這……這……
胡秀梅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胸口劇烈起伏,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一旁的洪干事已經(jīng)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江棉棉。
天??!
他剛才真是白擔心了!
家屬院的軍嫂們一言不合就開罵,再不行就上手撓。
他剛剛還真怕江棉棉一個嬌滴滴的城里嫂子要吃虧,都準備好拉架了。
可現(xiàn)在看看……
人家需要動手嗎?
根本不需要!
看人家的溫柔刀,這不刀刀都要人命!
胡秀梅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感覺比被人扇了兩個耳光還難受。
葛秀云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她沒想到江棉棉失憶了,嘴皮子功夫還這么厲害!
江棉棉看胡秀梅暫時消停了,便不再理會她。
她轉(zhuǎn)過身,對著身后那個年輕的戰(zhàn)士說:
“麻煩你帶我去倉庫找一下皮帶吧,得快點,不然真要耽誤事了?!?/p>
那小戰(zhàn)士早就對江棉棉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他連忙點頭,還找了個絕佳的借口:
“嫂子,倉庫里的皮帶型號太多了,我們怕拿錯了,還是得請您親自去挑一下才行!”
江棉棉知道這小戰(zhàn)士是在幫自已找臺階,好遠離胡秀梅這個麻煩。
她心里劃過一絲暖意。
“好,走吧?!?/p>
她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就要走。
葛秀云見狀,趕緊湊到胡秀梅身邊,不甘心地小聲說:
“胡大姐,就這么讓她走了?”
“走?”
胡秀梅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看著江棉棉的背影,眼里淬滿了毒。
她冷哼一聲:
“我倒要看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樣來!”
“她以為她是誰?動動嘴皮子就能修好發(fā)電機了?這可是金貴東西!”
“你等著,她要是修不好,甚至弄壞了機器,你看我怎么收拾她!到時候,我看誰還敢護著她!”
胡秀梅打定了主意,今天非要讓江棉棉栽個大跟頭不可。
……
江棉棉跟著小戰(zhàn)士很快到了后勤的零件倉庫。
可幾個人翻了半天,把所有掛著的皮帶都比對了一遍,也沒找到合適的。
不是太長就是太短,要么就是寬度不對。
“嫂子,這……這可怎么辦?倉庫里就這些了。”小戰(zhàn)士急得滿頭大汗。
江棉棉也皺起了眉。
看來這臺發(fā)電機確實有點特殊。
“島上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存放這種橡膠制品?”她問。
小戰(zhàn)士想了想,忽然一拍腦袋。
“有!家屬院那邊還有一個輪胎倉庫!平時放一些備用的車胎和橡膠管,說不定那里有!”
“帶我去。”江棉棉當機立斷。
時間不等人。
幾人立刻出了零件倉庫,快步朝著家屬院的方向走去。
剛走出后勤處的大門,一輛綠色的軍用吉普車就從不遠處的路上開了過來。
江棉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
這車……怎么有點眼熟?
好像在哪里見過。
旁邊的小戰(zhàn)士也看到了,立刻小聲說:
“咦,這不是蕭營長的車嗎?”
江棉棉心里咯噔一下。
蕭凌寒的車?
小戰(zhàn)士還在奇怪地自言自語:
“奇怪了,演習不是明天才結(jié)束嗎?蕭營長應該沒那么快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