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最終停在了事故區(qū)邊緣的發(fā)電廠外。
一下車,一股濃重的煤灰味和嘈雜的爭吵聲就撲面而來。
“都怪你們!非要把所有煤炭都堆在東邊的倉庫,現(xiàn)在好了,全埋了!”
“現(xiàn)在說這個有什么用?誰能想到山會塌得這么準?”
“沒煤了!發(fā)電機就是一堆廢鐵!整個救援現(xiàn)場都得摸黑!”
洪干事聽著這些互相推卸責任的話,臉色鐵青。
他大步走過去,打斷了幾個工程師的爭吵:
“現(xiàn)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能不能從西邊的電廠調(diào)煤過來?”
其中一個戴著眼鏡的工程師喪氣地搖頭:
“不行!全島的儲備煤炭都在這里了。西邊電廠的存量,最多也就撐到明天上午十點?!?/p>
洪干事心里咯噔一下。
這不就完蛋了?
等明天西邊的電廠也停了,那就是全島大停電!
到時候影響的可就不只是救援了。
幾個工程師唉聲嘆氣,一籌莫展。
忽然,他們的目光落在了跟著洪干事走過來的江棉棉身上。
看到她還牽著個孩子,旁邊跟著個女人,幾個大男人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洪干事,你怎么把家屬帶到這種地方來了?”
“就是啊,一個女同志,過來不是添亂嗎?”
看起來有些資歷的女工程師何秀,更是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著江棉棉,語氣里充滿了輕蔑。
“這里是事故現(xiàn)場,不是家屬院,趕緊回去吧。”
洪干事生怕江棉棉生氣,連忙擋在前面解釋:
“各位,這位是蕭營長的愛人江棉棉同志,她……”
“軍嫂?”何秀的嘴角撇得更厲害了,“一個軍嫂就更不可能懂這些了,快走吧,別在這兒妨礙我們工作?!?/p>
她的話里,全是對江棉棉身份的看不起,仿佛女人,尤其是軍嫂,就只配待在家里,來這種地方就是天大的笑話。
江棉棉沒有理會她的尖酸刻薄。
她只是冷靜地看著對方,淡淡開口:
“同志,你也是女人,不要輕易否定女性群體的能力,因為這樣也是在否定你自已?!?/p>
一句話,讓何秀的臉色瞬間漲紅。
江棉棉沒再看她,而是轉(zhuǎn)向眾人,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
“各位同志,我叫江棉棉,北城大學碩士畢業(yè)?!?/p>
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我上學時其中一個導師是譚岳?!?/p>
“譚岳?!”
“哪個譚岳?”
“還能是哪個!國內(nèi)電力學的泰山北斗,譚岳教授!”
剛才還七嘴八舌質(zhì)疑江棉棉的工程師們,瞬間都愣住了。
所有人的表情,從鄙夷變成了震驚,又從震驚變成了將信將疑。
誰不知道譚岳教授收徒的標準有多嚴苛?
這個年輕漂亮的軍嫂,竟然是他的學生?
那她是不是真的有兩把刷子???
一時間沒人再敢小瞧江棉棉了。
江棉棉看他們總算安靜下來,便不再浪費時間。
她拿起洪干事遞過來的手電筒,仔細地查看周圍的情況。
塌方非常嚴重,將整個煤炭倉庫都埋得嚴嚴實實。
更糟糕的是,那片區(qū)域的地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肉眼可見的凹陷和裂縫,隨時可能發(fā)生二次坍塌。
江棉棉的腦海里飛速閃過書中的情節(jié)。
按照書里的劇情,也就是在這里,蘇挽月為了表現(xiàn)自已不顧危險,強行命令蕭凌寒手下的戰(zhàn)士們徒手去挖煤。
戰(zhàn)士們的手都挖得血肉模糊,可蘇挽月為了搶功,根本不讓他們停下。
最后還是發(fā)生了二次坍塌,好幾個年輕的戰(zhàn)士因此犧牲……
想到書里的劇情,江棉棉的心猛地一沉。
她是絕對,絕對不能讓那種事情發(fā)生!
這些戰(zhàn)士都是保家衛(wèi)國的英雄,不是誰用來邀功的墊腳石。
收回思緒,江棉棉看向那幾個還在發(fā)愣的工程師。
“除了火力發(fā)電,島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備用發(fā)電方案?”
旁邊一直不服氣的何秀,忍不住又陰陽怪氣地插嘴:
“就算有,你一個外行懂嗎?”
江棉棉懶得跟她仔細解釋,直接給了她一個淡然的笑容。
“你不告訴我,怎么知道我不懂?”
說完,她直接越過何秀,看向洪干事,“洪干事,你知道嗎?”
洪干事看看旁邊的工程師,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
“嫂子,其實……就在這個發(fā)電廠旁邊五百米的地方,還有一個海流發(fā)電站?!?/p>
“但是那是去年才運來的一批新設備,咱們這邊的工程師們還沒研究明白說明書,不知道該怎么調(diào)試啟動……”
只是不會啟動……
江棉棉的眼睛瞬間亮了。
她抓住了重點,立刻追問那幾個工程師:
“設備是完好的,只是你們不懂得怎么讓它投入使用,是嗎?”
幾個男工程師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視一眼,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是……是這樣。圖紙?zhí)珡碗s了,跟我們以前接觸的都不一樣。”
“我們把大組件都安裝好了,但是該怎么灌注海水,鏈接啟動我們都不懂……”
“之前不是火力發(fā)電能一直用嘛,我們就沒把海水發(fā)電當一回事?!?/p>
聽完他們的話,江棉棉的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海流發(fā)電項目。
她十六歲的時候,就跟著譚岳老師的團隊,做過無數(shù)次相關(guān)的模擬實驗了。
這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的機會!
她看向洪干事和那群工程師,聲音清晰而堅定。
“我來試試。我可以調(diào)試那套海流發(fā)電設備,但需要工程師和部隊戰(zhàn)士的協(xié)同幫助?!?/p>
“好啊!”洪干事一聽,激動得差點跳起來,“太好了嫂子!”
可那幾個工程師卻還是滿臉懷疑。
“小江同志,你……你真的行嗎?”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們這些研究了這么多年的大學生都搞不定……”
江棉棉的目光掃過他們,語氣沉了下來。
“如果不去試,那么明天晚上整個海島都會陷入黑暗。救援無法進行,醫(yī)院的設備無法運轉(zhuǎn),所有人的生活都會受到影響。”
“這個責任,你們敢承擔嗎?”
一句責任,問得所有人啞口無言。
他們互相看了看,誰敢說自已能承擔這個責任?
最終,還是那個戴眼鏡的工程師先松了口。
“那……那好吧,小江同志,你跟我們?nèi)ヅ赃叺碾姀S看看。”
江棉棉點了點頭。
張秋花和洪干事立刻帶著她和孩子上了吉普車,朝著隔壁的電廠駛?cè)ァ?/p>
而何秀,則被安排坐上了另一輛工程師們的車。
車里,何秀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黑暗,臉色越來越難看。
她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
江棉棉這個女人的命怎么那么硬,我用車都沒有撞死她。
還讓她有機會帶著人來插手電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