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繼良中午出院,上午檢查報告都出來,他拿著去找了醫(yī)生。
傷在腳踝,拍的片子,醫(yī)生看了看,“沒什么太大的問題?!?/p>
不過也叮囑,短期內(nèi)連傷兩次,休養(yǎng)的時間就要拉長,讓他千萬注意,腳部盡量別吃力。
沈繼良表示知道了,又回了病房。
蘇文榮沒在,前幾天她說頭疼不舒服,后幾天又說蘇家老夫人來了,得應付。
沈繼良認得蘇老夫人的,她從前就看不上自己,嫌他窮。
但是那個時候蘇文榮沒有更好的選擇,所以對他們倆的事兒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現(xiàn)在不一樣,謝家是什么人家,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要進去。
蘇文榮為了他和謝疏風離婚,蘇老太太肯定更是恨極了自己的。
所以他也沒提要和老太太見面的事兒,不見更好,大家都消停。
他自顧自的收拾了東西,坐在病床邊,打算緩一緩就去辦出院手續(xù)。
結果勁兒還沒緩過來,警方的電話先來了,問他是否還在醫(yī)院。
沈繼良知道對方找自己是為了什么事,他看了新聞,知道謝家老宅那邊起了火,燒的就是那棟廢棄已久的二層樓。
舉報的內(nèi)容是老爺子的尸骨埋在樓下,雖然后續(xù)再沒報道,但他差不多能猜到,事情不會那么巧合,不管是誰干的,老爺子的尸骨應該是被發(fā)現(xiàn)了。
警方打電話過來,他感覺就是要跟他核實這件事,忙告訴對方自己就在醫(yī)院,等他們過來。
也沒等太久,來的是高項,沈繼良也認得。
之前林光的那個案子他一直有關注,負責人就是高項。
看到他進來,沈繼良站起身,“高警官,謝雄的尸骨是不是找到了?”
高項點點頭,到一旁坐下。
沈繼良松了口氣,“我就說,當初謝雄對外宣稱病重,卻不允許我們?nèi)魏稳颂讲。搅碎T口都給攔住,肯定就是有問題?!?/p>
他又說,“謝雄是有定期體檢的,怎么可能發(fā)現(xiàn)就晚期,過不久就死了,肯定是謝疏風干的,他媽殺了袁曉,這事應該跟他也脫不了干系,你們再好好查查,那個林光你們再問問他,袁曉的事情我總覺得謝疏風也是知道的,之前的案子就是把他給漏了。”
他噼里啪啦說了一堆,高項看著他沒說話,一直等到他全都說完,才開口,“沈先生,我想知道你那舉報的材料是哪里來的?”
他說,“在謝家二層樓下,我們確實是找到了謝老爺子的骨灰?!?/p>
這個事情也和謝疏風聯(lián)系上了,謝疏風聲音淡淡,“對,是埋在二層樓下了,怎么了?”
他反問,“有問題嗎?”
有問題嗎?
只單純看骨灰埋放點,沒問題,一點問題都沒有。
謝疏風又說,“這是老爺子自己的意思,這老宅當年是他跟政府買的地皮,宅院也是他設計規(guī)劃的,每一棟房子建造都由他監(jiān)工,傾注了他半生心血,他臨終前叮囑,想在此長眠,我圓了他老人家的遺愿,有什么問題?”
看吧,這種事情沒有物證,全憑著一張嘴,怎么說都對。
別說謝疏風把老爺子骨灰壓在樓下,就是埋糞坑里,警方也是插手不得的。
沈繼良皺著眉,“你說那個錄音?”
他想了想,沒辦法說別人發(fā)給他的,就只能撒謊,“之前謝老爺子過世,謝家人找了道士做法,這個我們都是知道的,前段時間我爛事纏身,你們應該也有聽說,生意人嘛,都有點迷信,我就去道觀里請教了一下,事后跟那老道士一起吃了頓飯,他提起了這個,我一聽不對勁兒,就當場錄了音?!?/p>
他怕對方問起,馬上又說,“那老道士去云游了,我事后沒轉運,還想去找他給我售后一下,結果人都找不到了,我感覺他就是個神棍,裝神弄鬼唬人的,但是這個跟謝雄的事應該沒關系吧,這種事情他是不會撒謊的。”
想了想他又說,“你們不是也在那二層樓下找到了謝雄的尸骨么,這不就對了。”
高項點點頭,“是找到了?!?/p>
他糾正對方的措辭,“是骨灰,已經(jīng)火化了,埋在那里,謝家老先生說那是他父親的遺愿,他父親讓埋在此處的?!?/p>
沈繼良一愣。
他做生意不是那塊料,不證明腦子真不好用,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都化成灰了,根本無從調(diào)查,自然是憑著謝疏風紅口白牙怎么說怎么算了。
他一下子就有些結巴,“那、那個……”
高項問他還有沒有別的證據(jù),沈繼良抿著唇,半晌才說,“謝疏風那個人做事很周密的,他做這些肯定不會讓外人知道?!?/p>
說到這里他突然想起個人,直接說了,“他身邊有個很得力的人,也跟了他很多年了,你們要不要去查查他,他興許知道?!?/p>
他吐出那個名字,“周三兒,那家伙身上還背過案子,后來為了謝疏風也干過一些腌臜事兒,他應該是知道的。”
“周三兒?!备唔椖盍四钸@個名字,能對得上號。
道上混的,之前他處理過幾個案子,抓了幾個人,都跟他扯得上關系。
他點點頭,“行,我知道了?!?/p>
也知道在沈繼良這里問不出別的事,高項換了話題,看他把東西收拾的差不多,問他是不是要出院了。
然后他又說,“是等著家里人來接?”
這話一說就讓沈繼良神色暗了暗,他勉強的笑了一下,“對,打過電話了,說是一會兒過來?!?/p>
寒暄了兩句,高項就帶人撤了。
沈繼良自己坐在病床上,控制不住的走了神兒。
等家人來接?
沒人接他。
也不知怎么的,現(xiàn)在的日子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原以為走過半生,沖破阻礙,重新在一起,不說蜜里調(diào)油,最起碼也相處融洽。
可不知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錯誤,這日子仔細咂摸,總覺得有點苦。
他還在這邊愣神,病房的門就被推開。
沈繼良一開始沒注意,還陷在自己的情緒里,一直到來人站在他旁邊,他一下子回了神,轉頭看去,被嚇了一跳,噌的一下就站起身。
他腿腳不利索,對方也是,還拄了個拐,也穿著病號服。
沈繼良話都說不利索了,“周、周三兒?!?/p>
周三兒看起來并不像病號,扯著嘴角笑了,“沈先生,好久不見吶。”
他們倆打過照面,很多很多年前了,那時候彼此都還年輕。
中間隔了漫長歲月,但打眼兒都還能認得出對方。
沈繼良忍不住往后退,“你、你怎么過來了?”
他又看著對方包扎起來的腿,“你也受傷了?”
周三兒過來可不是跟他聊這些的,他拄著拐杖,一條腿著力也走的四平八穩(wěn),靠近他,“你舉報的?”
他沒說舉報的什么,但只這么問了一句,沈繼良的臉色就變了。
他想否認,可嘴張開,話沒說出來。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周三兒快速上前,一伸手就捏住了他的脖子,推著他,抵在了床邊的柜子上。
柜子抵在沈繼良腰上,他身子向后仰,后腦勺貼著墻壁。
這姿勢極為不舒服,他臉色瞬間漲紅。
周三兒說,“你說你急什么,想給你留段安生日子,你偏不要?!?/p>
沈繼良沒反應過來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他仰著頭,視線是盯著天花板的,沒看到周三兒做了什么動作,只是等周三兒這句話說完,他突然感覺自己受傷的那只腳傳來鉆心的疼痛,明顯是被周三兒一腳踹上去了。
位置正正好,就踹在他受傷還沒好的地方。
他的腳踝之前為了在蘇文榮面前上演苦肉計,他狠狠心,自己給扭傷了,前段時間又被人踹得骨裂,還沒好轉,周三兒這一腳,他感覺就不是骨裂,而是直接斷了。
周三兒是個練家子,他那個勁兒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沈繼良痛得想要尖叫出聲,可周三兒手上用力捏住他脖子,叫聲沒發(fā)出來,他氣息喘不勻,臉色漲紅后發(fā)紫,差點兒翻白眼。
幾秒鐘后周三兒一甩手,將他推到病床上,“廢物,就這樣還想背后搞小動作?!?/p>
沈繼良這才嗷的一聲叫出來,直接抱住腳踝,在病床上翻了個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