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寧這句話說出來之后,整個御書房都安靜了下來。
霍清塵已經(jīng)垂下了頭,但是肩膀卻在不停地聳動。
楚淮序雖然沒有低頭,可是他的眼睛也比平時瞪得更大一些。
皇帝滿眼錯愕,卻在下一刻,輕輕眨了眨眼,遮擋住了眼中的笑意。
唯一生氣的,就只有誠王了。
誠王先是震驚,隨后就是怒不可遏,指著虞幼寧的手,指尖都在微微的顫抖。
“你你你......”
虞幼寧看著誠王,無辜地眨眼,“我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開始結(jié)巴了?是突發(fā)疾病嗎?要不要我?guī)湍阍会?!?/p>
口中這么說著,虞幼寧也真的打開了自己腰上掛著的荷包,從里面拿出了一卷金針。
誠王看著那金光閃閃的金針,緊張地向后退了幾步。
虞幼寧的金針有多厲害,他是聽說過的。
金針這東西,能救人,自然也能殺人。
萬一虞幼寧存心,扎在了什么不該扎的地方,那他還能有命在嗎?
誠王接連退后了好幾步,在距離虞幼寧很遠(yuǎn)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也不看虞幼寧,而是有些迫切地看向了皇帝,“皇上,你就眼睜睜地看著虞幼寧亂來嗎?”
皇帝面露不解之色,“誠王怎么如此緊張?幼寧是小神醫(yī),天生菩薩心腸,救人無數(shù),她也是關(guān)心你!”
誠王瞪著眼睛看著皇帝,知道皇帝這是在信口胡說,可卻沒有任何辦法。
深吸了一口氣之后,誠王這才漸漸冷靜了下來。
“皇上,就不要讓這個小丫頭在這里搗亂了,那件事,皇上準(zhǔn)備怎么辦?”
“什么事?”皇帝反問。
當(dāng)看到誠王的臉色更加難看之后,皇帝這才恍然大悟道,“是你之前說的那件事啊!那也就是一件小事而已,誠王這么大年紀(jì)了,還要和幾個孩子計較嗎?
雖然誠王是一片好心,但你手底下的人辦事的時候,章法肯定有些不對,這才讓幼寧他們產(chǎn)生了誤會,和其動了手,將人給抓了起來。
既然現(xiàn)在誤會已經(jīng)解釋清楚了,也不是什么特別大的事情,這事兒朕做主,就這么算了吧。至于那些人,的確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關(guān)起來也一陣子,也算是給他們長長記性,省得以后做事兒的時候,還是這么不知輕重,倒是要讓誠王你給他們收拾爛攤子,你說是不是?”
皇帝這一番話說下來,明顯就是各打五十大板。
誠王心中滿是不悅,面上也帶出了一些。
但他現(xiàn)在又不打算造反,皇帝都已經(jīng)給了臺階,他就只能順著臺階下去了。
誠王冷著一張臉,“既然皇上都這么說了,那臣自然沒什么好說的。不過——”
誠王轉(zhuǎn)頭看向楚淮序,“作為長輩,本王還是要好好地和太子說一下,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著急,調(diào)查清楚之后再做決斷。畢竟,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本王一樣通情達(dá)理的。太子雖然是儲君,但若是無賢無能,怕是也堵不住悠悠眾口啊!”
楚淮序雖然比誠王矮了很多,身材也要消瘦很多,但他還是直勾勾地迎上了誠王的雙眼。
“王爺說的是,像是王爺這樣的人,還是少數(shù)的?!?/p>
這話一語雙關(guān),成功的又讓誠王黑了臉。
“太子好歹是儲君,怎么像是個小姑娘一樣牙尖嘴利?可沒有這樣做儲君的!”
虞幼寧看著誠王,聲音稚嫩卻又清脆,足夠讓御書房里的每個人,都清楚地聽到她在說什么。
“你又沒有當(dāng)過太子,沒有做過儲君,怎么知道該怎么做一個儲君?又怎么教別人做儲君?”
誠王死死的盯著虞幼寧的,胸膛都在劇烈地起伏。
只看這胸口起伏的弧度,就知道誠王現(xiàn)在到底有多生氣。
皇帝心中已經(jīng)笑成了一朵花,但還是語重心長地勸說,“誠王的年紀(jì)也不小了,幼寧這丫頭,年紀(jì)比誠王你的女兒還要小一些,誠王包容一些,不要和小丫頭計較才是。小丫頭其實也沒什么壞心眼兒,就是心直口快了一些。”
虞幼說這些話是心直口快,那就說明,她說的是事實。
誠王的確是有不臣之心。
誠王的臉色原本特別的難看,但是聽到皇帝這么說之后,突然笑了起來。
“既然皇上都這么說了,臣自然不會和一個小孩子計較。時間不早了,臣就先出宮了?!?/p>
他說著,極為敷衍地行了一禮,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這態(tài)度,可以說是十分的囂張了。
目送誠王走遠(yuǎn),皇帝臉上最后一絲笑意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誠王近來,簡直是越來越囂張了。
之前還不至于這么囂張,最近這是為什么?
虞幼寧并不知道皇帝心中在想什么,她此時已經(jīng)湊到了楚淮序的身邊,“阿序,那誠王這么為難你,等到晚上,我們一起去教訓(xùn)他吧!”
話說的不是很明白,但是楚淮序卻聽懂了。
虞幼寧說的收拾,就是把誠王給打一頓。
雖然這會很爽,但是這也是一個比較危險的做法。
楚淮序悄然看了一眼皇帝,壓低了聲音道,“讓他身體痛,不如讓他心里痛?!?/p>
“什么意思?”霍清塵也湊了過來。
怎么才能讓誠王的心里痛?
難道要對誠王的兩個孩子下手?
霍清塵沒直說,但是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出賣了他此時的想法。
楚淮序有些一言難盡地看著霍清塵。
雖然他剛剛說的的確不夠明白,但是霍清塵為什么會往那個方面聯(lián)想?。?/p>
眼看著虞幼寧快要被霍清塵的想法給帶偏了,楚淮序趕忙道,“誠王不是說,他是一番好意,要幫助京城內(nèi)所有的慈善堂嗎?既然如此,這件事,咱們要幫著誠王做好才行。只修繕房屋送一些米面可不夠。
衣服被褥,書桌板凳,筆墨紙硯,識字授課的先生,教他們強(qiáng)身健體的師傅,這些總要都安排上。
慈善堂里,不是老人就是孩子,還有一些人身體不好,每日都要吃藥才行,這些誠王的那些人,粗枝大葉的,定然也都沒有了解到。
咱們幫著統(tǒng)計一下,安排妥當(dāng),然后按著單子去找誠王要銀子。”
霍清塵越聽越是震驚,嘴巴都張得大大的。
太子的這個辦法實在是...太損了!
怪不得說要讓誠王心疼呢!
這換做是任何一個人,都要跟著心疼!
一個慈善堂,按照太子剛剛說的那個標(biāo)準(zhǔn),一個月至少要花費百兩銀子。
京城很大,慈善堂可不止一個。
大大小小的慈善堂加起來,沒有八十也有五十。
就算按照五十個來算,一個月下來,至少也是五千兩銀子。
一年下來,那就是六萬兩白銀!
誠王就算再怎么財大氣粗,一年讓他白白的拿出六萬兩銀子來,他也絕對舍不得??!
不!
不僅僅是舍不得!
是的心疼死!
想清楚了這一點的霍清塵,心中滿是慶幸。
幸好太子要對付的人是誠王!
太子要對付的人要是他......
霍清塵沒敢繼續(xù)想下去,趕忙搖了搖頭,將自己心中這離譜的想法給驅(qū)逐了出去。
等他再看向楚淮序和虞幼寧的時候,就見兩人已經(jīng)到了一張桌案邊上,一人拿著算盤,一人拿著毛筆。
楚淮序?qū)⑺惚P打得啪啪響。
虞幼寧拿著毛筆奮筆疾書。
看到兩人這一番舉動,霍清塵趕忙朝著兩人走了過去。
站在虞幼寧的另一側(cè),總算是看清楚紙上寫的是什么。
正是他剛剛在心中想的那些!
只不過,要寫得更加的細(xì)致。
細(xì)致到每一項,每一個月,究竟要花多少銀子。
他就發(fā)個呆而已,他們兩個竟然已經(jīng)開始寫了?
行動力要不要這么迅速??!
心中這么想著,但一開口,話就完全變了。
“殿下,幼寧,有沒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
他們兩個這么忙,他總不能就站在旁邊看著,什么都不做吧?
楚淮序轉(zhuǎn)頭,看向霍清塵,“你別著急,用到你的時候在后面呢!”
雖然不知道后面需要自己做什么,但是只聽這么一句,霍清塵的心就徹底安定了。
需要他做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事情讓他去做!
皇帝看著三人,眼神中盡是滿意之色。
有他們在,他還有什么可擔(dān)的。
皇帝心中正這么想著,就見王公公輕手輕腳地走了進(jìn)來。
王公公那小心翼翼的模樣,怎么看都像是在做賊一樣。
皇帝皺了皺眉,但聲音卻壓得很低,生怕打擾到虞幼寧三人,“什么事?”
王公公已經(jīng)走到了皇帝面前,垂著頭,聲音極低地開口,“剛剛,西涼的皇太女求見,但當(dāng)知道誠王已經(jīng)走了之后,又說不打擾皇上了,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出宮了?!?/p>
皇帝聞言,眉頭比剛剛皺得更緊了。
拓跋若梨來做什么?
又為什么聽到誠王走了,就也跟著離開了?
她難道是故意來見誠王的?
一時之間想不清楚,皇帝只能低聲吩咐,“讓人仔細(xì)的盯著她,看看她和誠王有沒有什么牽扯?!?/p>
誠王的野心漸漸暴露了出來,說不定真的會鋌而走險,和西涼那邊與虎謀皮,必須早點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