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為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壓下心驚,穩(wěn)住聲音問,“噢?你玉方姐怎么和你說的?。俊?/p>
何楓說,“那天護(hù)工過來送藥,聽到藥錢很貴,玉方姐說多虧爺爺?shù)乃庡X部隊(duì)給出,不然普通家庭根本吃不起,如果自己開藥廠就好了,能掙錢以后生病也不用買藥。還說咱們家的藥方是三代傳下來的,生意會更好?!?/p>
三代傳下來的?
何思為可不記得她與張玉方說過藥方的事。
她在心里進(jìn)行了一番大膽的假設(shè),假設(shè)張玉方突然出現(xiàn)在她跟前,是被安排好的,目的是針對她何家的藥方,那么那天在學(xué)校張玉方舉止反應(yīng)不對,也說得通了。
甚至張玉方的假死,被安排今日與她重聚,她該不該想也是對方利用她重感情而早早設(shè)定了圈套呢?
再往前推,張玉方在連隊(duì)里從小受的苦....不,這個不可能是假的。
所以說張玉方變的不對,都是從精神病院開始的。
何思為深吸一口氣,藥方,又是何家的藥方,誘惑可真夠大的啊。
何楓感覺到姐姐不開心,他疑惑的問,“姐,怎么了?”
何思為扯扯嘴角說,“沒事,那后來你和玉方姐又聊了什么?”
何楓用力的回想了一下,“后來也沒有說什么,就是玉方姐又說爸爸一定也希望咱們家的藥方發(fā)揚(yáng)光大,說現(xiàn)在政策好了,讓我努力學(xué)習(xí),將來實(shí)現(xiàn)爸爸的夢想。”
何思為緊張的呼吸都停了下來,“她提到了爸爸?”
何楓用力的點(diǎn)頭,“是啊,她說爸爸一定很愛我們。”
何思為鼻子酸了。
是絕望中燃起希望的欣喜。
關(guān)于爸爸的死,排除自殺,那就是他殺,可是為什么有人要?dú)职郑?/p>
線索在孫世峰那里斷了,沈營長說派人一直盯著,只要那邊有風(fēng)吹草動,就好辦。
可是幾年過去了,就像石頭大海。
今天,她在張玉方口中聽到了關(guān)于爸爸的消息。
張玉方知道她爸爸,何思 為可以很肯定她沒有和張玉方提起過,但是張玉方卻說‘爸爸的心愿是將何家的藥方傳開’,這句話透出來的消息太多了,有什么東西從腦子里飛快的閃過,卻又捉不到,何思為勸自己冷靜下來。
“姐,怎么了?”
弟弟的聲音,將何思為的思緒拉了回來,她才注意到她抓疼了弟弟,趕緊松開手,“小楓,沒事,今天和姐姐說的話,不要告訴玉方姐好不好?”
何楓問,“為什么?”
何思為撫著他的頭,“你想啊,她剛到咱們家,你就提著要掙錢,她會怎么想???”
何楓眨眨眼,“玉方姐覺得成了咱們的負(fù)擔(dān)?!?/p>
何思為說,“對啊,就是這樣,所以咱們今天說的話是秘密啊?!?/p>
何楓笑著點(diǎn)頭,說一定會保守秘密。
讓弟弟早點(diǎn)睡,何思為走出他房間,看到廚房那邊亮著的燈,借著燈光還能看到忙綠的身影,何思為心情復(fù)雜的收回目光。
何思為在臺階上站了一會兒,去了老沈那邊。
當(dāng)老沈平靜的聽她說完心里的猜測之后,老沈說,“或許從她的身上,你能知道你爸爸死的真相?!?/p>
何思為眼睛一亮,“爺爺,你也這么想?”
沈鴻文說,“先靜觀其變,看看她接下來有什么動作。不知道為什么,看她做的事,很矛盾,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勁?!?/p>
何思為說,“矛盾?”
沈鴻文點(diǎn)頭,“她第一天來的時候,我就有這種感覺?!?/p>
何思為了然,原來她有時看到老沈看張玉方的目光復(fù)雜,并不是錯覺。
“對你來說,你一直想找到你父親去世真相,現(xiàn)在有線索了,那就跟著這條線索,不要斷了。明天你給國平那邊打個電報(bào),再和商量一下,看看這事怎么處理?!?/p>
老沈不說,何思為也是要給沈營長打報(bào)的。
這邊跟老沈透完信,何思為沒有久待,怕引起張玉方的注意,回到自己屋,何思為看著窗外發(fā)呆。
院子里的晾衣繩上,還掛著被單床單,說實(shí)話確定張玉方是有目的接近她那一刻,她有過傷心,卻是卻被爸爸的消息沖淡了。
此時,她甚至高興張玉方帶著目的來到她的身邊,讓她有機(jī)會能找到爸爸去世的真相。
這種落差,讓何思為很興奮,張玉方收拾完廚房進(jìn)來時,她臉上還帶著大大的笑。
張玉方好奇的問,“思為姐,有什么好事啊?”
何思為看到她沒有感到害怕,看到她仿佛看到了爸爸過世的真相,招手讓她坐土坑上,“剛剛透過窗口看到你在廚房里忙綠,突然覺得很幸福,家就該是這樣的?!?/p>
張玉方笑了,溫柔的笑容像月光散在湖面上,讓人不忍打破。
她說,“是啊,我也沒有想到過,有一天自己會有家。思為姐,謝謝你,讓我有了家?!?/p>
這樣的感謝,這樣的目光,以及這樣有感染力的笑,仿佛發(fā)自內(nèi)心深處的,沒有半假摻假。
一股悲意從心底涌上來,鼻子酸的也厲害,何思為沒有掩飾她的真實(shí)情緒,聲音哽咽的說,“玉方,你能把這當(dāng)成家,把我當(dāng)成家人,我很開心?!?/p>
張玉方愣了一下,忙掏出手絹,“思為姐,你別哭?!?/p>
何思為把手絹推回去,笑著說,“我是開心,這是開心的累?!?/p>
爸爸的事情,又有消息了。
她真的很開心。
哪怕這個消息是用背叛換來的。
昏黃的燈光下,張玉方目光復(fù)雜,“思為姐,有時我會想,如果我們的父親像別人的父親一樣,是不是我們就是另一種命運(yùn)了?”
像別人的父親一樣?
這話何思為聽著味不對,細(xì)品品又沒品出哪里不對來。
但是就是聽著別扭。
她品不出來,面上敷衍的說,“各人命不同,命運(yùn)又掌握在自己手里,咱們要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命由我不由天。是啊,我們要這樣才是。”張玉方喃喃的重復(fù)了一遍,之后什么也沒有說,起身回屋睡覺了。
何思為躺在土炕上半宿,也沒有想出張玉方和她說番話是什么意思,第二天早上吃過飯,就借口出去辦事,去郵局給沈國平發(fā)電報(bà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