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一眾文武官員,也是屏息凝神起來,目光緊緊的盯著曹玄,等到曹玄接下來要說的話。
蕭破軍和雷濤亦是如此,藏于袖中的五指已經(jīng)悄然緊握。
“諸公!”
下一刻,曹玄開口了,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今日召集大家,所議之事,關(guān)乎我大乾國運,關(guān)乎社稷存亡!想必在座諸位都已深有感觸,近年來,我大乾各地天災(zāi)人禍不斷,洪澇、大旱、蝗災(zāi)此起彼伏,致使民生凋敝,國庫空虛,已至入不敷出之境。更兼妖氛肆虐,蠻族寇邊,尤其是西南云天江一帶,已成我朝心腹大患!”
他刻意頓了頓,加重語氣:“云天江底那條孽畜——赤淵龍君!其化龍之期,就在這兩日!此乃天機所顯,不容更改!一旦其化龍功成,便是真龍現(xiàn)世,屆時翻江倒海,崩山裂地,威能滔天!”
“而諸位明白,更令人絕望的是,此獠并非孤身一龍,其盤踞的云天江周圍,數(shù)座超級妖脈與其勾結(jié),幾十尊妖圣為其護法!那等陣容,那等兇威……”
曹玄臉上擠出沉痛之色,聲音驟然拔高,悲呼道:“諸位可以想象嗎?憑天軍司一司之力,如何抵擋?即便加上大乾衛(wèi)所有精銳,在那孽龍化龍之際的滔天威能面前,也不過是螳臂當車,徒增哀鴻罷了!”
“段天軍大人坐鎮(zhèn)云天江多年,深知其恐怖,對此亦是無能為力!一旦孽龍功成,我大乾西南將化為一片澤國,億萬生靈涂炭,國祚傾覆更是只在頃刻之間!此乃亡國之禍!”
曹玄的這番話語,極具煽動性。
瞬間讓殿中不少官員面如土色,冷汗涔涔。
“但是!”
忽然,曹玄話鋒一轉(zhuǎn),露出一抹狂熱之色:“天無絕人之路??!陛下天縱圣明,首座大人殫精竭慮,已與圣上定下萬全之策!為保我大乾整體國運不墜,為億萬子民爭取喘息之機,我們決定行緩兵之計!”
說罷,他讓旁邊的官員展開一卷大乾地圖,指向上面的幾個大洲說道:
“我們與那赤淵龍君進行了艱難的交涉,只要我大乾忍痛割愛,將大玄州、蒼林州、泉州、云州、青州這五處飽受妖禍、早已千瘡百孔之邊境州,正式割讓予赤淵龍君及其麾下超級妖脈統(tǒng)御,他們便立下天道血誓,百年之內(nèi),絕不越雷池一步,染指我大乾核心疆域!”
“百年!諸位!這寶貴的百年時間,足以讓圣上與首座大人聯(lián)絡(luò)各大王朝,尋求破解化龍孽龍之法,積蓄力量,重整河山!屆時,失去的土地,我等必能連本帶利奪回!此乃棄車保帥,斷尾求生之千古良策??!”
此話落下。
大殿當中頓時有不少人臉色色變,手掌微微發(fā)顫。
曹玄將割地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仿佛不是喪權(quán)辱國,而是深謀遠慮的救國奇策!
“今日召集諸位,尤其是這五州的主事者,便是要聽聽諸位高見?!?/p>
曹玄的目光掃過那三位州主,最后又譏諷的落在江北身上。
“云州嘛,州主于才畏罪潛逃,已然伏誅,州內(nèi)群龍無首,想必也無異議,畢竟云州九府之地,早就被那東陽、八古蠶食殆盡,割讓與否,區(qū)別不大。”
他輕蔑地揮了揮手,仿佛在丟棄一件垃圾。
“至于青州……”
曹玄嘴角噙起一抹笑意,令人森寒,“州主死了,薛長圣也重傷未愈,主事之人空缺。不過嘛,如今天軍司可是出了位頂頂了不起的‘潛龍鎮(zhèn)使’江北大人!以一己之力蕩平魔云妖脈,連斬兩尊妖圣,聲威赫赫,連圣上都聽聞其名!首座大人特意恩典,這青州的去留意見,就由江鎮(zhèn)使——代!勞!了!”
最后這句話,曹玄故意拖長,赫然充滿了挑釁!
“轟——??!”
而同一時刻,隨著曹玄這一番話語落下來,蕭破軍率先忍不住,猛地一掌拍在身前的桌子上,上好的楠木應(yīng)聲碎裂!
他目眥欲裂,怒吼道:“曹玄!你放屁!”
“割讓五州?!那是五州!是幾千萬活生生的百姓!是我大乾的疆土!是祖宗基業(yè)!”
蕭破軍指著曹玄痛罵,手指都發(fā)顫了起來,“你竟敢說這是良策?這是要將數(shù)千萬生靈親手送入妖魔之口!百姓怎么辦?撤離?往哪里撤?你告訴我!如此短的時間,如此廣袤的土地,如此龐大的人口,如何撤離?能撤走的又有多少?!那些走不了的,他們該怎么辦?!你曹玄還有沒有人性?!還有沒有良心?!”
“我不信!我不信陛下真會做出這等荒唐決定!我要面圣!我要親自問問陛下,這是否真是圣意!”
蕭破軍胸口劇烈起伏,仿佛有一座火山噴發(fā)開來,旁邊的雷濤也是怒容滿面。
“放肆!”
曹玄臉色一沉,厲聲喝道,“蕭破軍!陛下龍體抱恙,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本官再說一遍!這是權(quán)衡利弊后的緩兵之計!是舍小保大!是為了保全整個大乾!那五大州早已糜爛不堪,留著只會拖垮整個王朝,成為對抗那孽龍的累贅!與其抱著一起死,不如壯士斷腕!唯有如此,才能為我大乾贏得寶貴的喘息時間!”
他陰鷙地盯著蕭破軍,語氣中盡是嘲諷:“怎么?蕭副天軍如此義憤填膺,莫非你有本事去對付那即將化龍的赤淵龍君?有本事去鏟平那幾十頭妖圣?若你有此通天手段,本官立刻收回前言,絕不阻攔!你若有膽量,現(xiàn)在就去云天江試試!至于那些百姓……哼,割讓已是國策,能走的朝廷自會盡力安排,走不了的……那就是他們的命數(shù)!”
“妖魔要的不僅僅是土地,沒有血食的疆域?qū)λ麄兒翢o意義!這個道理,你蕭破軍不懂嗎?還是你在天軍司待久了,只會婦人之仁?!”
此言一出,殿內(nèi)瞬間死寂,落針可聞。
那“血食”二字,從曹玄這個巡天巡撫的口中說出來,聽起來的是那么的令人心寒。
不少官員低下頭,臉色慘白,不敢與任何人對視。
三大州主更是面無人色,身體篩糠般顫抖。
短暫的死寂后,終于有官員忍不住低聲提出質(zhì)疑:“曹……曹巡撫,此計……此計雖看似穩(wěn)妥,但妖魔狡詐,翻臉無情,那赤淵龍君若是在得到五州之后,悍然撕毀協(xié)議,繼續(xù)入侵……我等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徒增其勢?”
曹玄似乎早已料到會有人這么問,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的篤定笑容:
“這位大人問得好!這一點,圣上與首座大人豈能不知?此次協(xié)議,非同小可!乃是由‘圣朝’派出的使者親自作為公證!圣朝是何等存在?那是凌駕于各大王朝之上的無上存在!其威嚴與力量,豈是區(qū)區(qū)一條化龍在即的孽蛟膽敢挑釁的?有圣朝使者作保,那赤淵龍君絕不敢有絲毫違約之舉!否則,便是自取滅亡!諸位大可放心!”
說完,曹玄的目光便是銳利的掃向大玄、蒼林、泉州的三位州主:“陳州牧、吳州牧、孫州牧!三位大人一言不發(fā),是何道理?此議關(guān)乎爾等治下疆土萬千黎庶之命運,你們的意見至關(guān)重要!莫非……三位大人對此計劃并無異議?”
那三名州主被點名,瞬間感覺如墜冰窟,汗如雨下。
一個個眼神中盡是痛苦、掙扎之色,嘴唇哆嗦著什么,似乎想說什么,但與曹玄那冰冷的眼神對視過后,盡數(shù)咽了回去。
“下……下官……無異議。”
“謹遵上意?!?/p>
三人先后開口,都表達自己沒有異議。
“哈哈!好!好!好!”
曹玄見狀,放聲大笑,連說三個好字,“識大體!明事理!這才是我大乾的肱股之臣!既然三位州牧深明大義,云州無話可說,那么……江鎮(zhèn)使,代表青州,可有話說?是贊同,還是反對?”
殿內(nèi)瞬間死寂。
所有目光,如同刀子一般盡數(shù)刺在江北身上。
這些目光當中,有冷漠、審視,也有好奇以及幸災(zāi)樂禍。
三大州主則是深深埋下頭,不敢與任何人對視。
江北并未立刻回答。
他沉默著,目光如冷電般掃過金殿。
他掠過那些身著華服紫袍、面沉如水的文武百官,看向那三位噤若寒蟬、身軀微顫的州主。
最后,森冷目光釘在了曹玄那張志得意滿的臉上。
青州!
他第一次看清青州時,那時的青州是尸骨盈野,蠻兵肆虐,妖魔橫行!
他江北,一人一刀,殺蠻子、斬妖魔、誅人奸!
血染邊關(guān),才將那些魑魅魍魎生生打退,為青州贏來片刻喘息,為那千萬黎庶掙得一線生機!
每一寸土地,都浸染著他與青州將士的血汗!
云州!
前幾日,他單槍匹馬,殺穿魔云妖脈,鎮(zhèn)殺東陽、八古兩大妖圣!
與雷濤、胡衡并肩血戰(zhàn),肅清九府妖魔,將那些在妖魔鐵蹄下呻吟的土地,一寸寸奪回!
云州百姓眼中剛剛才燃起一絲希望之火。
現(xiàn)在,這群端坐廟堂、食民脂膏的高官顯貴,輕飄飄一句“割讓”,就要將五州之地、數(shù)千萬活生生的百姓,連同將士們用命換來的安寧,拱手送給妖魔做血食?
還要美其名曰“棄車保帥”、“緩兵之計”?!
甚至搬出什么虛無縹緲的“圣朝”作為遮羞布!
荒唐!
無恥!
江北猛地抬頭,直視曹玄,清朗的聲音如同驚雷,瞬間轟碎了大殿壓抑的死寂:
“青州,絕無可能割讓!?。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