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用小指摳了摳耳朵,感覺自已可能是耳盲,讓小小的李治來聽政?開玩笑也沒有這么開的。
“雉奴尚幼,況且他資質(zhì)平平,遠(yuǎn)不如他皇兄聰明敏慧。高明也是十二歲才聽訟,雉奴才九歲,他別說聽不聽得明白,就是站也站不穩(wěn)當(dāng)?!?/p>
聽政就得在金殿上站著,皇帝和大臣都有座位,只有聽政的親王必須站著,早朝沒有固定時長,事情多的話可能要站到中午,事少可能一刻鐘就散了。
“資質(zhì)平平才需要早點鍛煉,再說他也并不愚鈍,這段日子我跟他談經(jīng)論史,他都能對答如流。”長孫無忌喝口茶,潤了潤嗓,繼續(xù)說道:“聽政嘛,聽就行了,聽多了就明白了。也不必非讓他站著,惠褒不在,那椅子閑著也閑著,讓他坐唄。”
李世民感覺自已有點被說傻了,不是李治能不能聽明白話的問題了,而是自已好像也聽不明白話了,惠褒那椅子是誰都能隨便坐的嗎?
李世民無奈的笑了:“照你這么說,高明也時常不在,他那椅子你看誰坐合適?”
長孫無忌被噎得一愣,他也無奈的笑了:“我跟你說正事,你跟我抬杠。高明和惠褒能一樣嗎?高明是太子,惠褒和雉奴都是親王,惠褒能坐,雉奴怎么就不能坐了?”
“惠褒是國策將軍,在親王之上,一切禮制與太子同?!崩钍烂窬褪且屓煜碌娜硕贾览钐┑牡匚?,是名副其實的寵冠諸王。
“行行行,那就在椅子下面加個蒲團不就完了嘛,還能因為怕站著累,耽誤聽政嗎?”
長孫無忌本就不同意讓李泰當(dāng)什么國策將軍,只不過李世民沒有商議的過程,他直接就給定了,長孫無忌沒辦法提出廢除李泰的九旒冠冕待遇。
“他才多大就聽政?十四歲出宮建府,十六歲去封地之官,十二歲開始聽政還晚嗎?惠褒十四歲聽政,他能力不也鍛煉出來了?”
李世民可不想把李治推到臺前來,磨刀石有李泰一塊就夠了,再說眼見著這刀也沒啥磨的必要了,于德有虧的人,能力已經(jīng)不是考察內(nèi)容了。
長孫無忌見李世民這是堅決不同意,他也沒有辦法,便說道:“好吧,我就是看著雉奴是塊好料,不聽政也該好好教導(dǎo)?!?/p>
“這話說的,我還養(yǎng)子不教了?我怎么沒好好教導(dǎo)他了?”
長孫無忌從袖子里掏出三張紙來,伸手遞給李世民:“你瞅瞅這是啥。”
李世民展開紙一張一張的看過去,原來是三張素描畫,一張畫的是毽子,一張畫的是玉佩,一張畫的是花瓶。
雖然畫技談不上高超,但是能看出來畫的是啥,并且比較寫實,線條、明暗、比例都還合格,九歲孩子畫成這樣,絕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了。
“他畫的?”李世民倍感驚喜,雉奴這也算有個一技之長了。
“嗯?!笨蠢钍烂褚荒樝矚?,長孫無忌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滿臉怨氣的說道:“字寫的稀爛,畫可畫挺好,多虧惠褒走了,不然雉奴這輩子也就陷到風(fēng)花雪月里了。”
一個不是太子的皇子追求點藝術(shù),一輩子風(fēng)花雪月是最好的事了,怎么話到他嘴里,好像李泰坑人了似的?
再說李泰也不光教李治畫畫,他教李治的東西多了,他給李治寫的教材摞起來比李治高了,李世民還要把那些當(dāng)成家訓(xùn)世代傳下去呢。
李泰在李世民眼里也沒那么不堪啊,讓他說的好像李泰是個風(fēng)流浪子一樣,李世民把這三張紙平鋪到桌子上,緩緩的說道:“你的意思是青雀耽誤雉奴了唄?”
“我是說你多督促雉奴學(xué)點正經(jīng)的,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閑事上用心多了,正事就誤了?!遍L孫無忌臉還拉得挺長:“行了,你剛才說要給高明安排點什么事來著?”
相對于扶持李治,其實長孫無忌更愿意扶持李承乾,只不過李承乾這失望值給大家攢的都往外冒了,不是想放棄他,是實在對他沒啥信心,選擇培養(yǎng)李治都只是為了留個后手而已。
“不急,過個月余再安排也行,你想想給他安排點啥事吧。”李世民不能馬上給李承乾送個立功的機會過去,侯君集還沒開始勸呢,他現(xiàn)在立功沒侯君集什么事。
“那行,我記住了,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長孫無忌看看差不多快到李治放學(xué)的時間了,他得回去跟小外甥談心。
“嗯,你走吧。”李世民也沒留他,繼續(xù)批起了奏章,批了兩份停住筆,想想長孫無忌說的話很有道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有些事放下得久了,能力也就下降了。
他提筆寫了份詔書,讓陳文迅速發(fā)往洛陽,讓李泰以親王身份協(xié)理洛陽地區(qū)事務(wù),洛陽官員有事不用往長安送奏章了,直接送到李泰手里就行,李泰決斷不了的,他再往長安送。
李世民不知道李泰忙不忙,沒有給他定死個職位,這樣洛陽地區(qū)所有他想管的事都管得著,不想管也可以不管,松緊度有很大的彈性。
陳文拿著詔書走出兩儀殿,本來平常他都是隨便交待一個小黃門子就得了,今天天氣不錯,心情也不錯,他這兩條老腿還勤快了,親自來到分發(fā)奏章的宮殿。
見陳文來了,一屋子的小黃門子齊唰唰的躬身施禮:“見過陳公爺!”
“嗯?!标愇陌言t書往前一遞:“快速送往洛陽?!?/p>
小黃門子接過詔書,連聲應(yīng)是。陳文隨意的問了句:“今天的奏章到了么?”
“到了,正要送過去呢?!币粋€小黃門子指著桌子上的盒子說道:“這些是送往東宮的,這些是送往兩儀殿的?!?/p>
奏章發(fā)出的時候,肯定都是封著的,他們負(fù)責(zé)拆封之后再送到皇帝面前,陳文一眼看到兩個沒拆的大信封,問道:“那是怎么回事?”
一個信封是在東宮奏章的盒子里,給太子送的也不能連封都不拆吧?你讓太子親自拆?另一個信封則直接放在桌子上,也不知道是給誰的。
“這兩個是書信,不是奏章,我們不敢拆?!毙↑S門子拿起桌子上的那個信封:“這個是送往立政殿的,那個是送往東宮的。”
“拿來我看?!标愇纳焓纸舆^兩個信封看了一眼,原來都是李泰寄來的。
陳文老眼睛一瞇,昏黃的眼珠子一骨碌,四殿下從來謹(jǐn)慎,他絕不會白紙黑字的留下授人話柄之語,這一封是寄給太子的,一封是寄給晉王的,必是寫滿了對哥哥兄弟的手足之情。
陳文把這兩個信封往兩儀殿的盒子里一摔,把拂塵往臂彎里一夾,抱起盒子:“給你們這幫猴崽子省點力氣,這些我替你們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