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的神情很認真,臉上一直是笑瞇瞇的,區(qū)區(qū)一個遠在天邊的流鬼國把他樂得嘴都不合上了,還說這是什么利在千秋的大事。
李世民忍不住輕笑一聲,罵道:“你唬旁人去,狗屁大事,你就是沒經(jīng)過大事,看什么都是大事。”
李泰本沒想多說什么,事情按照自已的意思辦了最重要,至于別人是否理解都不重要,但是被老爹這么明目張膽的擺到桌面上來鄙視,真的感覺有點噎得慌。
太子爺我還非就得跟你好好論論不可,子曰不吐不快,不吐你一臉我就不痛快,呃不,是不說出來就不痛快。
李泰寫完最后一個字,把筆往硯臺上一放,急中帶怒的喚了聲:“爹!呃不,呃對。”
“嗯?”李世民連逍遙椅都不晃了,撩起眼皮瞪著李泰,這怎么當個太子,連怎么稱呼自已都要確定不下來了?“你是不想管我叫爹了?那你打算給我換個什么稱呼?”
“不是?!崩钐┳砸讯急锊蛔⌒α?,他心里想著“這是什么爹?”一張嘴就把“爹”字噴出來了,情急之下要改口,忽然又發(fā)現(xiàn)不用改口,叫爹沒毛病啊。
李泰都把自已臉笑紅了,笑得都沒力氣了:“我是感覺我說話聲音有點大了,想改也來不及了。”
“什么事這么激動?。俊崩钍烂褡松碜?,顯得正式一點,依然是笑瞇瞇的看著這只青雀:“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說把流鬼國納入大唐版圖就是利在千秋的大事啊?!崩钐┛粗钍烂瘢裾裼性~的說道:“別看他又遠又窮,他可是三面臨海,那地方是我的,大海就是我的?!?/p>
李世民原本只是瞪大了眼睛,這回連嘴都張大了,這孩子是發(fā)燒了吧?“海有什么用?你沒見過水呀?”
海有什么用?海底有寶藏啊,李泰咂了咂嘴,這點對大唐來說屁用沒有,根本開發(fā)不了,又不能跟他講這個對后代來說有多大的用處,他根本想像不到海底資源的重要性。
“海,海當然有用?!崩钐┭壑檗D(zhuǎn)轉(zhuǎn)說道:“有海就可以造大船,飄洋過海到海的對面去找仙人、尋仙草、煉仙丹?!?/p>
“哦?!崩钍烂衩靼琢?,這孩子不是發(fā)燒了,是中邪了。
“嘿嘿”李泰知道自已找的理由太扯了,于是他頑皮的笑笑,又正經(jīng)的說道:“我的意思是說,不管他現(xiàn)在有多破,萬一他那地方將來值錢了呢?比如要在那里發(fā)現(xiàn)個金礦什么的,咱現(xiàn)在沒把他劃入大唐的話,到時候瞅著干眼紅,動手就算搶,是不是?”
“有金礦早挖了,那要是個好地方,他們至于跑到長安來求救?就那冰天雪地的,我估計種糧都費勁?!崩钍烂裾娴氖且稽c都沒看得起那破地方:“再說他們這么容易投降,肯定更容易造反。”
“無所謂呀,我只需要他曾經(jīng)是大唐的領(lǐng)土就行了,以后他造反也好,鬧獨立也好,被別人搶去也好,我都不在乎,發(fā)現(xiàn)那地方有好處我再去拿回來?!?/p>
李泰笑嘻嘻的無比得意:“只要曾經(jīng)是我的,我就是去恢復國土,到什么時候都理直氣壯,哪怕千百年后它值錢了,后代兒孫也可以舉著大唐地圖,高喊復我國土。”
“哦?!崩钍烂裆点躲兜狞c了點頭,又明白了,這孩子不是中邪了,是得了癔癥了。
李泰越說越興奮:“所以我要把所有的附屬國都變成大唐國土,打得過的我就去搶,打不過的我就去騙,反正一定要把大唐疆域開擴到前所未有的大?!?/p>
“啊?!崩钍烂衤槟镜亩⒅钐?,輕輕的問了句:“那大到什么程度,你能滿意呢?”
“嗯,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無論水陸皆我國土、無論種族皆我百姓?!崩钐╅_心的暢想著把這顆藍色的星球變成大唐球。
“哦?!崩钍烂耖L出一口氣:“你說的我明白了,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嗎?”
李泰實在的搖了搖頭,光顧著自已暢想了,誰知道他在想什么?李泰就送上一副充滿了好奇和疑問的目光。
李世民也不賣關(guān)子,就盯著他說道:“我在想,我是不是該換個太子了?這點家底怕不夠你禍害的?!?/p>
李泰傻笑著說道:“你問問誰愿意接這個亂攤子?有一個說愿意的,我立馬讓?!?/p>
李世民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他說的是真對,誰也不敢明著說想要,說了就是死罪。“開疆擴土是好事,窮兵黷武可是要不得,知道嗎?”
“我知道,有條件打的才打,沒條件打的就等條件成熟了再打?!?/p>
李世民看他滿臉喜氣就跟他已經(jīng)打下來多少座城了似的,光是想想就樂成這樣,這孩子也算是好哄。
“你考慮的就是能不能打得過,是吧?只要你能打得過,不管對方怎么回事,你就上去打,一點理不講?”
李泰略猶豫了一下,然后點點頭,很認真的說了一大段話。
“我知道搶別人地盤不對,但只要我打下來了,哪怕后來又丟了,我后代兒孫也可以理直氣壯的去要回來。所以說擴大版圖這種事,是非對錯全在當代,功德利益都在后代。大不了史書上黑我一筆,罵也就罵我一個人,能怎么樣?黃土垅中哪具白骨怕罵?”
李世民本來就是閑的想要逗逗他,怎么忽然之間,感覺自已的胸懷又被碾壓了呢?
李世民無奈的輕嘆一聲,似感慨似嘲諷的說了句:“你想的倒遠?!?/p>
“如果一個人只能看到一個月的長短,也就能養(yǎng)活自已,要是能看到三二年的發(fā)展,能做個家長,能看到五年十年的未來,就能做個族長,能看到百年大計,可以為王候卿相了。”
李世民脫口而出的問道:“那做皇帝要看多遠?”
“少則二三百年,若能穿透千年那就是千古一帝了?!崩钐╊H為感慨的點了點頭:“像劉徹就是個不錯的皇帝,軍械司那條路幾百年沒出禍患,多虧了他有遠見,若是一條筆直的大道,這么多次王朝更替,該有多少次叛亂從中產(chǎn)出?”
李世民剛要說話,門聲響動,他扭頭一看,是陳文走了進來,陳文走到近前,躬身說道:“右領(lǐng)軍府的人來報,說李承乾還是跟昨天一樣的情況。”
李世民聞言不耐煩的冷哼一聲,這個李承乾受點委屈就耍脾氣,以前是這樣,現(xiàn)在還是這樣,動不動就不吃不喝的抵抗。
李泰看陳文話說的那么模糊,似乎就是不想讓自已知道什么,也不敢多問。
“你去看看他,告訴他死也得給我到黔州去死,別死宮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