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很少獨(dú)自到東宮來,有事一般都是小黃門子過來傳個話,他成天圍著皇帝轉(zhuǎn),不能隨便的擅自離開。
聽說是他來了,李泰多少有點(diǎn)意外,便問道:“他說什么事了嗎?”
云海搖了搖頭,李泰說道:“請進(jìn)來吧?!?/p>
“是。”云海應(yīng)了一聲,躬身后退,退了三步,轉(zhuǎn)過身走了出去,他急匆匆的倒騰著小碎步走下臺階,笑呵呵沖著陳文拱手道:“太子殿下有請?!?/p>
“呵呵”陳文笑出一臉驕傲的褶子:“有勞云公爺了?!?/p>
陳文邁著四方步慢慢的走到李泰的書案前,微微一躬身,抬手作揖道:“見過太子殿下?!?/p>
“免禮?!崩钐┬χ恢戈懬鍖γ娴囊巫樱骸罢堊!?/p>
陳文連看都沒往側(cè)面看一眼,他又不是來嘮家常的,他抱著拂塵,微低頭,眼看著自已的鼻尖:“太子,你去勸勸陛下吧,他都三天兩夜沒合眼了?!?/p>
“???”李泰這幾天被奏章給埋上了,也沒時間關(guān)心一下老爹,什么事讓他連覺都睡不成?
今天早朝李泰看出來老爹嚴(yán)重的睡眠不足了,他也有去看望,只是聽說魏征在,自已才沒進(jìn)門。
李泰一下子緊張地站了起來,急促地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陳文老臉皮有點(diǎn)僵硬似的,扯出一絲無奈至極的假笑:“什么事也沒有,就是一直在玩雀牌?!?/p>
“……”李泰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真的是太無語了。
李泰知道老爹貪玩雀牌,也知道他曾經(jīng)玩過通宵,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能這么不要命的玩,三天兩夜的在雀牌桌上熬戰(zhàn),這是何苦來哉?
“鄭國公沒有勸父皇休息么?”李泰都親自到鄭國公府“告狀”了,以魏征那個性格,沒有裝瞎的可能啊,他進(jìn)宮應(yīng)該就是為這事來的才對。
陳文臉上的無奈又加了十分,他苦笑著一咧嘴:“陛下下朝在轎子里就睡著了,本想回甘露殿補(bǔ)個覺的,就是鄭國公非拉著陛下打雀牌?!?/p>
李泰一聽都懵了,這是怎么回事?魏征不應(yīng)該暴罵皇帝一頓的嗎?這怎么還陪皇帝玩上了?難道是換招術(shù)了?
莫非魏征是想直接把皇帝贏到再也不想玩?李泰知道魏征牌打的好,那也遠(yuǎn)遠(yuǎn)達(dá)不到可以控局的地步啊。
魏征怎么想的不重要,問題是老爹連自已困不困都不知道了嗎?
“困到坐著都能睡著,還打牌呢?就不知道拒絕嗎?”李泰真的想不明白老爹是怎么了。
“陛下本來要去睡覺的,鄭國公提起當(dāng)年陛下頂盔擐甲在戰(zhàn)場上拼殺,一連四五天都不合眼,如今連小小的牌桌都不敢戰(zhàn)了,陛下當(dāng)時就較上勁了?!?/p>
李泰繞過書案,就要奔甘露殿去,剛走了兩步,忽然覺得有點(diǎn)不對勁,魏征這明顯用的是激將法,他必有他的用意。
李泰略一琢磨,他估計魏征就是想讓皇帝熬到極限,讓他自已知道難受、知道玩牌會誤事。
李泰轉(zhuǎn)身看看書案上,所有的奏章都批完了,沒活怎么辦?低頭看到陸清剛遞上來的奏章,行啊,好歹這也算是個事。
他提著筆在一張白紙上簡單的寫了幾行字,說明一下他要開個武舉的事,然后把紙夾到奏章里。
他把奏章往陳文手里一拍,笑道:“等陛下打完牌,把這個交給陛下?!?/p>
“這”陳文想讓李泰過去把牌局給攪黃它,李泰讓他等皇帝打完牌再把這個交陛下,打完牌那還用勸嗎?
李泰微微一笑:“你放心吧,魏征不是個沒分寸的人,既然是他的主意,必定不會傷害到陛下的。”
“好吧?!标愇囊矝]有別的辦法,只好拿著奏章走了。
甘露殿里三天兩夜沒睡覺了的李世民,摸上雀牌頓時就來了精神,前幾把牌打得很是興奮。
可這個興奮勁撐不了太久,打著打著瞌睡蟲就找上來了,一邊打著牌,一邊打著瞌睡。
他一打瞌睡,魏征就拍桌子,如此反復(fù)了幾次,李世民終于是眼皮硬到了挑不起來,他干脆一推雀牌:“不玩了,朕要睡覺。”
“陛下,牌沒打完不能散,接著玩?!蔽赫饕贿叴a牌一邊沖李世民笑道:“玩?zhèn)€牌也不耽誤什么,大白天的,你睡覺著什么急?”
“玩就玩,我還熬不過你?”李世民不服輸?shù)膭庞稚蟻砹?,他可是響?dāng)當(dāng)?shù)奶觳邔④?,什么苦沒吃過?熬幾天幾夜那不是家常便飯嗎?
嘴硬奈何眼皮更硬,李世民也是個狠人,到底挺著把眼前這一圈牌打完了,也到了午飯的時間。
李世民飯也不想吃了,就想直接去補(bǔ)個覺,魏征說道:“陛下,該傳膳了,臣都餓了?!?/p>
你餓就趕緊回家吃飯去唄,李世民好像從來沒有過這么煩魏征,一頓飯不要緊,要緊的是他又得拉著自已談天說地,想睡覺根本就是連門都沒有。
此時李世民才反應(yīng)過來,這魏征明顯是故意的,原來他是以退為進(jìn)的來勸諫的,就說他沒這個好心陪自已玩。
李世民只好命人趕緊傳膳,假裝不明白魏征是什么用意,有一搭沒一搭的陪他閑聊。
這時陳文走過來,躬行身一揖,從懷里掏出一個奏章:“這是太子要呈上來的?!?/p>
李世民接過奏章,一打開,里面還掉出一張紙來,從頭沒看到尾就又打上瞌睡了。
魏征敲了敲桌角,笑呵呵的問:“是什么事???”
李世民還沒看完呢,強(qiáng)打精神繼續(xù)看,沒看完就又要睡著了,他感覺腦子里一片空白,反射弧變得無限長。
魏征就笑吟吟的摸著散亂的牌,笑吟吟的看著李世民。
奏章一共也沒有幾個字,他硬挑眼皮看了下半句,忘了上半句是啥,總算看懂李泰是要開個武舉了。
“青雀真是能折騰。”李世民把奏章往陳文的懷里一丟:“明天內(nèi)朝的時候議一下吧?!?/p>
“明天又是內(nèi)朝日了?”魏征認(rèn)真又刻苦的練習(xí)著摸牌:“既然是太子的事,讓太子主持內(nèi)朝就是了,別耽誤打麻將?!?/p>
李世民困的要死,可不想聽他冷嘲熱諷。
李世民直接對陳文說道:“把雀牌收拾起來,以后不年不節(jié)不許拿出來,朕平時再也不玩雀牌了。”
“陛下怎么不玩了呢?”魏征看著李世民說道:“玩玩雀牌提神醒腦,有什么不好?”
魏征“不懷好意”的看著李世民,一副不把皇帝逼得寫份檢討就不肯罷休的模樣。
“行了,你這老山羊鼻子少在朕面前弄鬼,朕說不玩就是不玩了?!崩钍烂裾酒饋磙D(zhuǎn)身就走:“飯你自已吃吧,朕得睡個覺去了?!?/p>
這一次魏征沒再攔著他,他承諾不再玩了,目的就算是達(dá)到了,總不能真的把皇帝給熬成鷹吧?
可是覺這東西還真不是想睡就能睡的,李世民才走了幾步,一個小黃門子就跑了進(jìn)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陛下,長孫司徒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