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直的信很是簡潔明了,沒一點多余的廢話,就是告訴夷男東突厥還有大量的殘余力量集結(jié)在漠南,隱隱有死灰復(fù)燃之勢。
李思摩帶著幾萬人瘋狂的逃跑,一個個躥進(jìn)長城以里,他都回大唐當(dāng)將軍去了,漠南還有東突厥的殘余力量?
漠南水草豐美,想必是有一些牧民看戰(zhàn)火熄了,便悄悄地跑到那邊生活了吧,估計也就是千八百人而已,應(yīng)該不會太多。
多不多的光靠估計也不行啊,夷男派出心腹之人前去查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漠南那邊竟然有五六萬人,而且都是很精壯的中年漢子。
最讓夷男寢食難安的是,據(jù)說乙彌泥熟俟利苾可汗正在操練兵馬,準(zhǔn)備反攻薛延陀,聲稱要一雪前恥。
乙彌泥熟俟利苾可汗就是李思摩,難道他沒跑?
夷男一想也是,李思摩好歹也是一方首腦,不至于?得這么明顯,他逃跑肯定是緩兵之計。
越想越是吃不下飯,美人陪著也沒胃口;越想越是睡不著覺,美人陪著就更精神了。
夷男決定再次攻打東突厥,一來戰(zhàn)爭能讓兩個兒子停止內(nèi)斗,刀鋒一致對外;二來大唐的兵馬已經(jīng)奔赴高句麗,現(xiàn)在更騰不出手來干預(yù);三來自已的身體不太行了,不把東突厥徹底滅掉,到死也閉不上眼睛。
打東突厥,拔灼肯定沒有問題,畢竟東突厥離他近,再說他的兵馬也歸夷男調(diào)動,他愿不愿意都無效。
夷男擔(dān)心的是曳莽按兵不動,他要是在后方搗個亂,那可真就亂了。上次打東突厥,曳莽就別別扭扭地不愿意,這回又是跟自已鬧翻了回去的,恐怕他不能服從自已的號令。
做夢也沒敢想的是突然收到了曳莽的請罪書,一頓承認(rèn)錯誤,文辭懇切不說,居然還有那么一丟丟的文采。
這把夷男給嚇的,直懷疑曳莽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附體了,以他對自已兒子的了解,一他不可能拿出這么像個兒子的態(tài)度來,二哪怕是剖腹,他肚子里也剖不出墨水來。
連猜都不用猜,這肯定是唐直的主意,連這封信都是唐直的手筆,要么是唐直口述他寫的,要么是唐直寫完他抄的。
夷男不知道曳莽寫這信的目的是什么,也沒有理會這封信,連給他回個信的念頭都沒有。
他把信扔到一邊,找拔灼商量練兵的事,拔灼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把那兩個妖女送回北部,要么就殺了她們,不然什么事我也不想談。”
“哼!”夷男沒好氣地摔了酒杯,把頭扭到一邊,不住地喘著粗氣。
拔灼也懶得哄他,他愛怎么耍是他的自由,自已只是不想成為被他的任性給拖累了的池魚。
父子兩個連兩句話也沒說上,就直接不歡而散了,夷男也不跟他商量了,直接就開始練兵。
拔灼以為老爹要奪走自已的兵權(quán),不由得心底里升起一股暗火,若不是擔(dān)心弒父會給曳莽創(chuàng)造出絕佳的好機(jī)會,他都想一刀劈了這個老不死的。
這邊父子關(guān)系越來越緊張,那邊曳莽一反常態(tài),月初送牛、月中送羊、月底送珠寶,每次給自已寫信都極謙遜。
一次兩次夷男不往心里去,一晃兩個來月了,他還挺能堅持,不停地對自已噓寒問暖,還幾次三番地請自已過去。
這人怎么還突然轉(zhuǎn)性了呢?曳莽一下子變成了二十四孝好兒子,這讓夷男很是不適應(yīng)。
雖然也懷疑他是有所圖謀,但不管怎么說,他能采取這樣的手段來討好自已,哪怕不是真孝也真的令當(dāng)?shù)母袆印?/p>
夷男沒心思去北部游玩,不過倒是正好趁著這個機(jī)會,跟曳莽提再次攻打東突厥的事。
曳莽最近表現(xiàn)的這么好,這個時候跟他說讓他帶著兵馬前來支援,應(yīng)該不會有問題的吧?
曳莽接到夷男的書信,直接就是破口大罵,當(dāng)初又要扣我的人又要扣我的兵馬,現(xiàn)在居然還有臉讓我出兵,他臉皮咋就這么厚呢?
任憑他罵得嘴角直起白沫,李承乾就是理都不理他,只是自顧自地坐在獸皮上,擺弄著一架古琴。
動人的樂音從唐直的指縫間緩緩地流出,他微瞇著眼睛,完全沉浸在樂曲之中,一臉的陶醉看上去很迷人。
曳莽罵著罵著就不罵了,他靜靜地坐在李承乾對面,不時地往李承乾身邊挪動挪動,漸漸地他也變得安靜了下來。
曳莽等到一曲終了,滿眼好奇地看著李承乾問道:“你說打東突厥,能是真的嗎?”
李承乾若無其事地?fù)崃艘幌虑傧?,慢悠悠地說道:“當(dāng)然是真的,難道還能拿這么大的事騙你?”
“我倒不是說他們騙我,我是覺得他們被攆得跟喪家之犬似的,多數(shù)都跑到大唐去了,剩下幾個跟屁崩的似的散得七零八落的,哪有這么快恢復(fù)元氣?”
李承乾撩眼皮看了他一眼,都說他傻,這也沒傻透嘛,還知道分析分析,這算不算是出息了?
必須承認(rèn)他分析的對,此時的漠南哪有什么乙彌泥熟俟利苾可汗,李思摩正隨駕東征呢。
也沒有什么東突厥遺民,那些人是哪來的有點說不太清楚,因為來源挺雜的,像鐵勒、回紇、同羅、仆骨等等,什么人都有。
他們原本都是生活在曳莽的領(lǐng)域四周,李承乾出去跑這一圈馬,跟他們關(guān)系都打好了,李承乾告訴他們,漠南那片水草豐美之地現(xiàn)在沒主了。
有安定點的好地方,誰都愿意去,但是誰也不傻,那地方夾在大唐和薛延陀之間,能安生得了嗎?
只不過去與不去,并不完全由他們自已說了算,草原惡魔唐無過的兇名可不只能止住小兒夜啼,連老頭尿失禁都能給你嚇好嘍。
李承乾這回還真的沒嚇唬他們,還給他們吃定心丸,他們擔(dān)心薛延陀會對他們出手,李承乾告訴他們薛延陀出兵的話,你們就只管跑,李思摩那個廢物不就跑了嗎?
就算大唐也出兵,只要不戀戰(zhàn),咱草原漢子還有跑不掉的?打不過,跑還跑不過嗎?誰的馬不是四條腿?誰不是在馬背上長大的?
李承乾不在乎薛延陀再次兵指漠南誰輸誰贏,他只是不想讓薛延陀消停下來,只要他一直在打仗就是一種極大的消耗。
李承乾更不希望薛延陀兵指大唐,他又不能直接開口勸夷男改變針對大唐的擾邊計劃,便把一個冒名的“東突厥”給立了起來,他們怎么打都沒事,怎么打死的都是草原上的胡人。
和李承乾不謀而合地有著同樣想法的人,竟然是一位巾幗不讓須眉的女英雄,那颯爽英姿的風(fēng)采點亮了雪域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