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在東征之前發(fā)配了長孫無忌,又把李恪所有的官職都給免除了,幾次趕李治去封地卻沒有禁住太子的說情而作罷。
經(jīng)過這幾年的大清洗,朝廷中留下的都是擁護李泰的人,一個個或許性情各不相同,但立場都是堅定不移的。
李世民最擔心不過的事情就是他的兒子們會手足相殘,于是他讓太子監(jiān)國的同時,還限制其他的皇子,不讓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掌權(quán)。
李世民深深地知道,權(quán)力會膨脹一個人的野心,也會引起上位者的忌憚,只有不讓別的皇子接觸權(quán)力,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護消除隱患,保護他所有的兒子。
李泰卻完全不是這樣的想法,他當然也知道權(quán)力會膨脹一個人的野心,但他更知道一個人擁有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日子過得越好的人越?jīng)]有斗志。
在李泰看來最好控制的人就是當官的人,皇帝也好,太子也罷,都是所有官員的最高級別領(lǐng)導(dǎo),對他們有著絕對的監(jiān)視權(quán)和操控力。
一個脫離官僚體系的人才是容易失控的人,假如真的把他們送到封地上“圈養(yǎng)”起來,真說不準誰會在暗中搞點什么小動作,所謂天高皇帝遠,鞭長總有莫及之處。
把他們放到官僚體系當中來,他們的前程、命運,甚至生死都捏在你的手里,你還怕什么?
表面上美其名曰給你理想,讓你的才華可以盡情地綻放,其實就是要好好地秤一秤你到底幾斤幾兩。
你若有本事,逮著個蛤蟆當然要攥出尿來,你若沒有本事,在哪里還不是一樣的混吃等死?
說什么給你自由,殊不知烏紗就是最難劈開的枷鎖,官袍就是最難掙斷的韁繩。
名韁利鎖之下,再硬的筋骨也給你打磨得服服貼貼,你官當?shù)煤茫梢圆皇蕾t才的美名,你官當?shù)貌缓?,那殺你也不是毫無理由,誰讓你惡貫滿盈?
李泰非常能舍得官印,一出手就任命李治做了東都留守司,讓他到東都洛陽去上任。
東都留守司是個極其重要的位置,不只掌管著洛陽一城的事務(wù),更是掌管著全國許多中下級事務(wù)。
李治從來沒接觸過實權(quán),一下子讓他做這么大的官,他感覺很麻爪,頓時覺得頭大如斗,他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拒絕。
李泰也知道李治做不來,于是只給了他一個東都留守司的名頭,具體掌管的事務(wù)范圍做出了限制,限制到什么程度呢?限制到他其實只負責一件事的地步。
在東征之前,李世民就張羅著要去封禪,結(jié)果為了東征,這個事就又一次耽擱了下來。
李泰派李治去洛陽就是監(jiān)制禮器、玉牒、樂器、旌旗等一系列封禪要用到的儀仗之物。
所有的東西都要最好的,李治就是負責檢查品質(zhì)的,把一切有升級空間的都進行一下升級。
這活好干,李治歡天喜地地就奔洛陽去了,李泰則敲鑼打鼓地帶著百官一路送李治出城到十里長亭才回。
回城的路上他和李恪并轡而行,他眉眼含笑很是舒心地說道:“阿爺回來就去封禪,一定要弄得完美些才好?!?/p>
“那是自然,阿爺這仗打得真是太順了,咱們這邊捷報頻傳,高句麗那邊是聞風(fēng)而降,估計用不上半年就可以凱旋了?!?/p>
李恪輕攬絲韁,滿臉的笑容,自從東征開始他的心情就非常好,其中他還擺了五天的流水席。
當時黔州的奏報呈上來,說是長孫無忌畏罪自縊了,李泰在朝堂上痛哭流涕。
李泰說一直不相信舅舅是有罪的,甚至他都派專人到黔州去對長孫無忌進行復(fù)審,希望能為舅舅洗清罪名,讓舅舅再返朝堂。
沒想到舅父竟然就這么離開人世了,這錐心的痛讓人難以承受,李泰當即下令停朝五日。
事有湊巧,歇朝這五天李恪是一點沒閑著,根本沒有時間休息,他擺了整整五天的流水席,大家都很詫異,他這是有什么喜事?
他最近一沒納妾二沒生子,莫說升官,所有的官職都被罷免了,他擺流水席是慶祝什么呢?
百姓不關(guān)心他慶祝什么,反正有席就得吃,不吃那是對不起自已。
百官也不關(guān)心他慶祝什么,有席也不會去吃,誰也不愿意跟親王表現(xiàn)得太過親密,誰都怕沾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李恪本也沒打算跟誰結(jié)交,擺流水席也不是因為想請百姓吃個飯,而是單純地想要宣泄一下這突如其來又無處安放的喜悅之情。
心情好起來的時候看什么都好,李恪每天都沉浸在快樂當中,家事國事天下事,真是事事開心。
情緒真的是會傳染的,李泰原本心情就不錯,看他一臉的喜氣,笑容不知不覺地就爬到了自已的臉上。
喜悅是好的,是人人都喜歡的,但凡事都得有個度,只要過度了,肯定就會物極必反。
李泰送行歸來,笑盈盈地走進東宮,都還沒走到書房,半路上就接到了一封加急秘報。
他撕開信封,拿出信紙仔細地看了起來,卻原來是遼東那面發(fā)回來的秘報,說是仗打得很順利,但是皇帝的身體一直不大好,風(fēng)疾發(fā)了數(shù)次。
李世民深深地知道主帥的身體狀況是能夠直接影響到戰(zhàn)爭局勢,甚至?xí)笥覒?zhàn)爭的勝負。
所以他的身體情況就是天字號的機密,雖然一直在治療,但是一直也沒有好好的休養(yǎng),最近身體大不如前了。
李泰一見秘報,立時心憂如焚,他又沒什么有好辦法,要說治病,能帶的御醫(yī)都帶去了,要說調(diào)養(yǎng),戰(zhàn)場上沒那個條件。
把李世民叫回來也不現(xiàn)實,就李世民那個性格,剩一口氣也得往前沖,他絕不會因為自已身體需要靜養(yǎng)而撤兵的,況且李泰叫他有什么用呢?皇帝也用不著聽太子的。
李泰緊緊地攥著秘報,抬頭看看天,老爹想怎么做是老爹的事,自已只能做自已能做的事,做自已該做的事,無論如何不能讓老爹的人生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