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嫂子,你是陳光明的嫂子!”
寧靜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在劉一菲耳邊炸響。
劉一菲臉色變得慘白,身子搖晃著,就像暴風(fēng)雨中的小船。
付雁臉色突變,對著寧靜吼道,“寧靜,你胡說什么!我們一菲還沒結(jié)婚呢!”
“那也是未過門的嫂子吧?”寧靜不服氣地叫道,“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付雁瞪了寧靜一眼,上前扶著劉一菲,“一菲,林浩和陳光明是兩個人,你不要想多了......”
“林浩......”劉一菲喃喃地重復(fù)著,這兩個字像一把生銹的鑰匙,猛地撬開了劉一菲塵封三年的記憶。
她眼前瞬間晃過她和林浩第一次見面,那是在省城的書店,他們同時去拿同一本書;晃過他們倆在省城共同走過的路;晃過和林浩最后一次視頻時的模樣——他穿著警服,背景是漫天黃沙,笑著說‘過些天帶你回家見長輩’;晃過躺在擔(dān)架上滿身是血的林浩,她連眼淚都流不出來的窒息感;晃過她把手放在林浩毫無血色的臉上,那種傳到心里的冰冷感……
這些溫暖的細(xì)節(jié),此刻都與記憶里的傷痛纏繞在一起,勒得她心口發(fā)緊。
怎么會這個樣子!怎么會這個樣子!
劉一菲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她的嘴唇動了動,卻發(fā)不出完整的句子。她的眼眶瞬間紅了,原本精致的妝容被涌出的淚水暈開,她慌亂地別過臉,伸手去抹眼淚,卻越抹越兇。
桌上的熱菜還冒著熱氣,杯中的酒還帶著醇香,可她只覺得渾身發(fā)冷,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滿是鮮血的現(xiàn)場。
劉一菲再也忍不住,捂住嘴蹲下身,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兩年來強(qiáng)撐的堅強(qiáng)在這一刻轟然崩塌,對林浩的思念、對眼前人的愧疚、命運的捉弄與巧合,全都化作滾燙的淚水,落在腳下。
劉一菲終于明白了,她為什么能從那段感情中走出來,是因為陳光明長得和林浩有幾分相似!
她之所以會喜歡上陳光明,實則還是放不下林浩!
自己是不是太無恥了!
心里想著一個人,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靠另一個人,只因為他們倆長得很像,而且這兩個人還是親兄弟!
寧靜和付雁僵在原地,寧靜原來得意的笑容,瞬間消失了,只剩下震驚和無措。
周圍的喧鬧徹底安靜下來,只有劉一菲壓抑的哭聲,在暖黃的燈光里,顯得格外脆弱又心酸。
寧靜不知所措,“一菲姐,我不是故意的......”
“都怪我口無遮攔,我不應(yīng)該說的,對不起......”
劉一菲終于堅強(qiáng)地站了起來,她停止了哭泣,擦去了淚水,對寧靜道,“這事不怪你,它本來就是客觀存在的。即使你今天不告訴我,終有一天,別人也會對我講?!?/p>
“其實,這只是個愛情的肥皂泡而已,總有一天會被戳破的?!?/p>
她轉(zhuǎn)頭看向付雁,“付雁,我要回家,你送我回去吧?!?/p>
“請告訴陳光明,明天的活動,我就不參加了?!?/p>
“你瘋了!”付雁瞪著劉一菲,恨鐵不成鋼地道,“即使林浩是陳光明的哥哥,但你和林浩之間,也根本沒發(fā)生什么!你就不是他的什么嫂子!”
“林浩是林浩,陳光明是陳光明,你是你!你有權(quán)力愛上林浩,也有權(quán)力愛上陳光明!這不是你的錯!”
劉一菲搖頭道,“不,現(xiàn)在我才明白了,其實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并不喜歡陳光明!”
“一菲,你胡說什么,我知道你喜歡他!”
“即使你說得對,我也沒有資格喜歡他。寧靜說得有道理,我差一點成為他的嫂子了,我怎么能喜歡他呢?”
看著劉一菲搖晃著走了出去,寧靜呆在那里,自言自語道:“我做的是不是太過分了......”
次日清晨,陳光明在吃早餐的時候,才知道劉一菲昨天晚上沒有在酒店住,而是回了家。
“一菲為什么回去了?”
陳光明疑惑地看著付雁和寧靜,昨天訂房間的時候,他問過劉一菲回不回家,劉一菲說不回家,怎么轉(zhuǎn)眼之間,就變了主意?
寧靜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只存照著面前的煎蛋使勁。
陳光明道,“喂,寧靜,我問你話呢?!?/p>
付雁急忙接過話茬,“一菲身體不舒服,說在家住幾天,再回大山鎮(zhèn)?!?/p>
“不舒服?到底怎么了?”陳光明有點著急,掏出手機(jī)就要打。
“你別問,問了她會怪難為情的,”付雁急忙扯了個謊,“女孩子每個月都有那么幾天......”
陳光明這才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姜浩帶著那三個礦工來了,陳光明便沒追問,招呼他們坐下吃飯。
杜以升道,“老邵,這是自助餐,你們自己喜歡吃什么,就卻拿什么。”
邵力波、賀德才和雷大貴看著富麗堂皇的自助餐廳,哪里見過這世面,雙手緊張地搓著。
陳光明體貼地道,“老邵,你們先坐下,姜書記,老杜,咱們?nèi)ト↑c吃的?!?/p>
陳光明和姜浩取了一大堆烤腸、煎蛋等硬貨回來,在三個礦工面前堆成了小山。
吃過早飯后,陳光明等人便去了市中區(qū)法院。不過寧靜說有事,沒有跟來。
因為這兩天的炒作,大家都知道今天“老賴鎮(zhèn)長”要出庭,很多人都來到法院門口,想瞻仰一下“老賴鎮(zhèn)長”的容貌。
這兩天,由于銀行方面的炒作,這一場案件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引起的動靜不小,所以在進(jìn)入庭審會場前,不少記者等候在法院門口。
陳光明看到,有十幾個記者,扛著長槍短炮,正在守株待兔。
幾個穿著海城市商業(yè)銀行工資的人剛走到法院門口,立即被十幾個記者圍了起來。
“請問曾行長,這個案子在網(wǎng)上有許多議論,請問你們看了沒有?你們對于本案的勝訴幾率有多大?”
“請問你們和明州市大山鎮(zhèn)政府對簿公堂,是出于什么考慮?!?/p>
“聽說他們的鎮(zhèn)長親自出庭?!?/p>
“請問你們對于本次案件怎么看?”
在記者們包圍的中心,陳光明看見一個穿著西裝的肥胖子,正站在法院門口,對著記者們手舞足蹈。
這個肥胖子,就是海城市商業(yè)銀行的行長,曾慶山。
曾慶山正在講話,唾沫星子噴得滿天都是。
“新聞界的朋友們!”
“我是海西市商業(yè)銀行的行長曾慶山,這位美麗的女士,是我們聘請的律師!”
他指了指身邊站著一個精干女人,這個女人三十多點,身穿黑色西裝,留著齊耳短發(fā),皮膚白皙,神色冷凝。
“這就是海城市著名的妲律!”
曾慶山的方言味很重,陳光明沒有聽清,他皺著眉頭問道:
“大驢?這個行長怎么給人起外號?”
付雁撲哧笑出聲來。
“什么大驢,陳光明你真能糟蹋人?!?/p>
“她叫妲姬,是海城市最著名的律師,業(yè)界都叫她妲律,據(jù)說,沒有她打不贏的官司......”
杜以升點了點頭,神色凝重,“付記者說的沒錯,這個女人號稱海城律師界的滅絕師太,到目前為止,她代理的案子,沒有一樁失敗?!?/p>
“這個女人,眼里只有錢,沒有一點道德觀念。一審時,她幫原告打贏了;被告出更高的價碼請她,結(jié)果她二審又幫被告打贏了,你說她厲害不厲害。”
“靠,簡直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竟然這么厲害......”陳光明嘖嘖道,“真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能在海城市律師界橫著走?”
“這么厲害?那豈不是說,我們今天必敗無疑?”陳光明看著妲姬,自言自語道。
牛進(jìn)波腦門上升起幾絲黑線,大家都覺得陳光明必敗,難道陳光明不信?
陳光明又問道:“大驢打官司,都是怎么贏得?”
“就三招,用錢砸,用權(quán)壓,用黑打,”付雁道,“她眼里只有錢,為了錢不管公平正義!她有個弟弟,是專門干拆遷的,海城一霸,欺行霸市,老百姓都叫他大雞(大姬)!而且據(jù)說,她還有個當(dāng)副市長的親戚,所以......”
陳光明搖頭道,“這姐弟倆,一個大驢,一個大雞......”
陳光明又問道,“區(qū)區(qū)一個副市長,權(quán)力有多大?如果對方找到權(quán)力更大的領(lǐng)導(dǎo),她怎么應(yīng)對?”
付雁吃吃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陳光明不滿地問道。
付雁好不容易停下笑來,“要是砸錢沒用,權(quán)壓不住,妲律師就親自出馬,逼降對方。”
“逼降對方?她怎么逼降對方?”陳光明更加疑惑不解了。
“哈哈哈哈......”付雁再也忍不住了,她用手指著陳光明,隨之彎著腰大笑了起來,笑得都喘不過氣。
一字一字地道:“逼......降......”
陳光明還是懵懵的。
付雁湊到陳光明跟前,壓低聲音道,“陳大鎮(zhèn)長,你就沒聽說過,大玉兒逼降洪承疇的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