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發(fā)徜徉。
棠城卻是燈火如織,行人如流,歡樂聲縈繞耳畔。
“唉,得虧有星官大人鎮(zhèn)壓,將千萬百姓合攏于一城,否則面對祟禍,不知得死多少人?!?/p>
“是啊,愿大人萬安。”
兩位體態(tài)曼妙女修,自李十五身側(cè)走過,帶起一陣香風(fēng)彌漫,惹得他瞬間軀體繃緊。
橫刀持在其中一女子脖頸上,寒聲道:“你們身上那香味,是否能使人致幻,或是能讓男子陷入本能欲望之中?”
“你們兩個,是不是在害我?”
兩女軀體抖如篩糠,滿臉哀求道:“前……前輩饒命啊,這只是提煉的薄荷味,混合青檸香,用來提神的。”
“這位前輩切莫動手,恐傷人命?!?,方堂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似想出手相助。
在他身旁還跟著一消瘦女子,只是低著頭眼神躲閃,不敢與人對視,是他那祟妻晴雪。
“嗯!”
李十五收刀便走,眨眼消失人流之中。
引得周遭人面面相覷,拍著胸口一副驚魂未定模樣。
一條巷弄之中。
李十五坐在一處府邸前的石階上,滿眼沉思之色,喃聲道:“莫非,我真得了神祟病,自疑身陷囹圄,人皆害已?”
“不,不是!”
“明明就是他們害我,而非我疑神疑鬼。”
“咯吱”一聲響起。
身后朱紅色門戶被緩緩?fù)崎_,一位幾歲小姑娘提著個兔耳燈籠,蹦蹦跳跳出來。
見李十五坐在自家門前,也不怕生,往前湊了湊,燈籠光暈映亮李十五籠罩隱約中的臉,脆生生道:“你是乞丐嗎?還有我娘說,夜里不穿鞋可是會著涼的?!?/p>
兔耳憨拙,燈火溫暖,李十五盯著有些恍惚。
小姑娘又從懷里掏出個點心,試著遞過去。
李十五見狀猶豫許久,終是伸手接過,輕嘗了一口。
小姑娘面帶雀躍:“這叫兔兒糕,我嫂子做的,好吃嗎?”
卻聽幽幽一聲響起:“這糕點,為什么沒毒?”
“什……什么?”
然李十五卻是眸光開始轉(zhuǎn)寒,又將剩下糕點丟在地上,帶起碎渣四濺。
他道:“這糕點之所以沒毒,是故意而為之?!?/p>
“就是為了讓李某覺得自已得了神祟病,覺得根本沒有人在害我,一切不過是自已臆想?!?/p>
他手掌如鉗,將小姑娘脖頸掐住提至空中。
口中寒意四溢:“你這娃子,你投毒,是在害我?!?/p>
“你不投毒,更是在害我,呵呵,這心思可起的真毒啊?!?/p>
“救……救命!”,小姑娘雙腿在空中無力蹬動,手中兔耳燈籠也掉落在地,其中燭火搖曳幾經(jīng)熄滅。
然而,驚變又生。
只見棠城瞬間化作一片漆黑,一切燈火悉數(shù)熄滅,仿佛有一股無形之力,將一切光芒侵吞。
接著,天穹之中出現(xiàn)一抹亮光。
一白衣挺拔身影立身光影之中,渾身古老之意彌散,仿佛是這天地間唯一光源,其是并州月官降臨。
只聽他道:“爻帝有令,李十五接令?!?/p>
接著一道月色光柱從天而降,將李十五籠罩其中,似有意讓所有人將目光朝他落下。
月官不禁皺眉:“李十五,你這是作甚?”
“額……額……”
李十五忙松手將小姑娘放下,牽強笑道:“這娃說自已不想活了,所以讓我?guī)兔ζ浪!?/p>
“不過李某性本善,怎會亂殺無辜?”
“掐她脖子,不過是讓她體會一番將死前的窒息感罷了,好讓她知曉生命之貴重?!?/p>
月官并未多問,只是口中之聲傳遍天地:“今有高士十五,雖齡小法微,卻是智能通鬼神,德能配天地,帝心甚喜,帝心甚慰?!?/p>
“此番一舉鏟除邪教縱火教,實乃高功一件?!?/p>
“今許其為山官之位,特封其為大爻第一山官,人族頌其名,修士尊其位……”
李十五有些愣住,他假死被戳破這不足為奇,瞞得過日月星三官才有鬼了,可這突然許他個官位,那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遠處。
賈咚西嘆了一聲:“唉,這一下成他混得最好了?!?/p>
不過下一瞬,又是身形緊繃,哭天喊地般奔逃而去:“救……救命啊,又追來了。”
另一邊。
黃時雨同樣位于棠城中,似能隔著人海,隔著重重障礙,看見那被月輝籠罩的道袍如墨身影。
夜風(fēng)起,帶動她裙擺拂起漣漪,也帶起她嘴角笑容一縷綻放:“大爻第一山官,這名頭可響亮了?!?/p>
“道君啊,你想要這官位嗎?”
此時此刻。
李十五已然恢復(fù)自已本貌,且他身上那股子‘忠肝義膽’之意,不知何時又是彌漫而起。
只聽他口中念誦:“爻帝在上,臣李十五……”
卻不等他講下去,就被月官黑著臉直接打斷。
“住嘴,別表你那忠義了,襯得咱們都是奸臣小人一般?!?/p>
棠城之中,一盞盞燈火重新燃起,卻無人高聲言語,只是腦海之中不斷回蕩‘大爻第一山官’幾字。
月官依舊虛立天穹,眸光向下道:“李十五,上來接印?!?/p>
“好……好呢!”
李十五喜笑顏開,身影拔地而起,在不能惹的人面前,他從不直接當(dāng)面說對方是刁民,至于心中所想那就唯有他清楚了。
“拿著!”,月官遞出一四方玉印,通體呈墨玉之色,上面銘刻著一個又一個古字。
“月官大人,這官印有何用?”,李十五小心翼翼接過,同時不忘問上一句。
月官答:“此印乃大爻山巒氣脈樞紐,持之可般山,可造海,可令江流改道,可令山河易向,亦可定一地之氣運?!?/p>
他頓了頓,接著道了一句:“此印不局限于大爻某一州,某一城,而是整個大爻皆可用。”
“謝……謝帝與后信任,臣……”,李十五一副肝腦涂地,泫然欲泣模樣。
“又來?”,月官皺眉。
卻是忽然間,他整個人猛地色變。
只見李十五身后,一個拳頭大小的漆黑洞口,正緩緩浮現(xiàn)而出,其玄不可言,深不可測,哪怕身為月官的他見了,都是一眼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大……大人,怎么了?”
李十五呼吸凝固,突然意識到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