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嗚咽,在這昏暗天地中,好似萬千呢喃低語,從遙遠歲月中飄蕩而來。
“我可智,你被閹后長出來了?”,胖嬰鼓著一對小眼,對著某人褲襠處不斷打量。
妖歌一身紫色道袍鼓掌如風,瞟了一眼道:“那所謂的‘幸界’太過特殊,才導致我任人宰割,如今已從其中脫離,區(qū)區(qū)幾寸之事,值得一提?”
與此同時。
幸界,還有那只因徹底懷疑祟生死去的幸妖,已在一簇幽紅火焰中煙消云散。
此刻。
剩下一眾鎮(zhèn)獄官,皆眸色深沉,盯著那一道立于殘肢碎體之中,用蘸了人血的饅頭,一點點喂青銅蛤蟆的蒼老身影。
“呱~呱~”
他們清晰看到,那只似乎是祟獸的蛤蟆,一張蛤蟆嘴激動到發(fā)顫,甚至眼中一片淚眼朦朧,似終于……開飯了。
鎮(zhèn)獄官們彼此對視,眼中驚懼、疑惑、惡心,還有一絲藏得極深的……敬畏。
“那只幸妖詭異莫名,是不是死得有些……太潦草了?”
“非他死得潦草,而是這位名為‘善蓮’的道友,委實太過不講道理了些,我反正看不懂!”
“他這是在干什么?糟蹋那些隕落道友遺???”
見這般,妖歌一步走到中央,示意稍安勿躁。
“各位,且聽妖某一言。”
“這只幸妖,是善蓮所除,是也不是?”
“這些道友此次慘遭此劫,善蓮也算是為他們報仇雪恨,如今蘸了他等一些鮮血用以喂祟,我覺得并沒什么?”
他嘆聲道:“諸位同僚,你們還是太淺,他心中之大善,或許已超出你等認知范疇了!”
另一邊,胖嬰又是橫跨一步,躲在數(shù)位元嬰之后,一雙小眼先是疑惑,可漸漸,滿是驚懼。
他不知為什么,可那種突如其來的恐懼之感,以及那種從靈魂深處透出的寒意,讓他呼吸都仿若凝滯。
“丨囗乄巜巛孒亼……”
“亅丩丷樅?刂乚……”
李十五如墨道袍身上,數(shù)萬雙宛若燭火跳動的密密麻麻小眼,忽地冒了出來,它們口中發(fā)出不成語調怪異之聲,在這昏沉天地中顯得尤為瘆人。
甚至一眾鎮(zhèn)獄官輕易感知到,它們帶著一種前所未有亢奮之意,似再次得遇明主。
“這……”,一金丹鎮(zhèn)獄官眸光一晃。
妖歌繼續(xù)解釋:“勿要見怪,此袍為‘欺軟怕硬袍’,乃三萬只欺軟怕硬妖所化,善蓮當初為降服此妖,可是受了大罪!”
在他身后,李十五歪嘴撅起一抹驚悚笑容,喃聲道:“徒兒啊,這件道衣,可是比為師從前砍死那算卦的,從他身上扒下那件,要好上太多了!”
一元嬰不再追問,只是揮手之間,將滿地殘骸收起,嘆了口氣道:“若有可能,還是讓他們魂歸故土吧!”
“畢竟這里的濁域,不是他們的濁域!”
風聲愈發(fā)嗚咽,眾人面上,皆是浮現(xiàn)悲光。
命之悲,命之賤,命之不值一提,似在此刻得以具現(xiàn)。
“諸位,走吧!”
他再次放出那只陸行舟,眾鎮(zhèn)獄官見狀,相繼踏了上去。
“善蓮,上舟啊,愣著干嘛?”,妖歌立于舟上,回頭望著。
李十五面上掛著笑,將棺老爺重新咬在自已耳垂上,指了指自已:“善蓮,你是在說我?”
“是啊,趕緊上舟!”,妖歌繼續(xù)催促。
十數(shù)息過后,所有人皆望著那道瘦小蒼老身影。
李十五點頭微笑:“好啊,這是你們求我的!”
片刻之后。
陸行舟宛若一只游魚,航行于地底深處,這次則是地下五百丈,哪怕身處地下,卻是依舊無人膽敢放松,皆目露警惕。
李十五立于舟尾,將一柄半臂長的黑鐵柴刀掛在腰間。
開口笑道:“你們,都是些傳聞之中的仙人?”
妖歌回眸,打趣道:“是人不是仙,善蓮,別把仙想得太高高在上,畢竟看似脫俗,卻無誰能做到真正不染凡塵!”
李十五繼續(xù)道:“不錯,是個有慧根的?!?/p>
“你想當我徒弟嗎?老道我曾經有好多徒兒,我這個當師父的,對他們可好了,可他們都死得慘啊,哎!”
妖歌干咳一聲:“善蓮,過了啊!”
“咱們平輩相交,怎么突然想著大我一輩?”
“還有,你曾經收過徒,怎么沒聽你講過?”
李十五低聲一笑:“不愿就算了!”
“對了,你們這是去哪里?”
妖歌:“去尋不死人啊,不死的人!”
他露出一副智者笑容,那意思極為明顯,你既然想演,我陪你演下去就是。
“不~死~人!”,李十五一雙渾濁眸子,露出思索之色,接著道:“不死人,比得上種仙觀嗎?”
李十五說著,望向一旁空地,好似那里站著個人似的:“徒兒,為師也想見見那不死人呢!”
他摸了摸腰間懸掛著的柴刀,笑得令人不寒而栗:“還有啊徒兒,為師是最稀罕你了!”
“若是有可能啊,為師也想你永遠不死,就這么陪著師父,永遠……永遠!”
說著,朝著舟上所有鎮(zhèn)獄官道:“你們放心就好,有我在,一定能找到不死人的!”
一元嬰轉過身來,疑聲道:“小子,你殺了幸妖不假,可為何如此篤定能找到不死人?”
“要知道,我等如今不異于大海撈針,根本無處去尋!”
李十五低下頭去,嘴角幅度一點點拉開:“因為啊,曾經算卦的說過,我命好,命好到不行!”
“我想找,一定能找到的,一定能?!?/p>
“就像種仙觀,呵呵呵……”
望著這一幕。
一眾鎮(zhèn)獄官互相對望一眼,不知為何,只覺得一股涼氣從天靈蓋通往四肢百骸,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時日,一天天過去。
陸行舟,依舊在地底漫無目的游走著。
轉瞬間,十日過去了。
李十五身上的那一道道猩紅裂痕,不僅沒有繼續(xù)擴大下去,反而在不斷的自行愈合,根本不需要什么‘生者固我神’。
“轟!”
一聲轟鳴,震得舟上眾人一陣雙耳發(fā)聵。
陸行舟,似撞在了什么東西上似的,船體都近乎散架,那位元嬰不斷施訣才將其穩(wěn)住。
突然。
地上傳來一道驚疑之聲。
“你們,是小周天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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