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陳煜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忙音,忍不住低罵:“王八蛋,小媳婦都氣跑了,還忙著工作?!?/p>
他迅速留言:【你快回來,裴攸寧來了!】
發(fā)完信息,他轉(zhuǎn)身回到門衛(wèi)室,拿起那件精心包裹的毛衣準(zhǔn)備回寢室。門衛(wèi)大爺卻叫住了他,臉上帶著篤定的笑容:“她不是你女朋友啊?”
陳煜連忙擺手笑道:“大爺,您千萬別誤會,真不是我女朋友?!?/p>
“那她肯定是對你有意思!”大爺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她都在寢室樓對面蹲了兩天了?!?/p>
“啊?!”陳煜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趕緊又給張偉追發(fā)了一條:【你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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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張偉剛結(jié)束一場頭腦風(fēng)暴會議,精疲力盡地靠在椅背上。之前看到陳煜的來電,他根本沒有理會。直到這時打開手機,才看到那兩條令人心驚的留言。
他立刻從公司宿舍趕回華大,途中不斷撥打裴攸寧的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他先沖到校園賓館,前臺服務(wù)員對他們這對情侶還有印象,告訴他裴攸寧確實入住兩天,今天下午剛剛退房。
他又火急火燎地趕回寢室,推開門時,陳煜正坐在書桌前,那件藍色的毛衣安靜地放在他的床上。
“你總算回來了。”陳煜指了指床上的包裹。
張偉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一張卡片從毛衣中飄落。他彎腰拾起,當(dāng)看清卡片上的字跡時,眼眶瞬間紅了。他什么也沒說,只是輕輕撫摸毛衣胸前的字母圖案。
“誰讓你周末都不回來,”陳煜在一旁說,“聽門衛(wèi)大爺說,她在寢室樓對面蹲了兩天?!?/p>
張偉猛地回頭,瞳孔驟縮,隨即迅速將毛衣套在身上,轉(zhuǎn)身沖出寢室。
“這人不會瘋了吧?”陳煜被張偉剛才那個近乎要刀人的眼神嚇到,當(dāng)即決定今晚去實驗室過夜——保命要緊。
臨走前,他瞥見桌上那張卡片的最后幾行:“這是我平生第一次織毛衣,水平有限!胸口的LOGO是我設(shè)計的,不過找了高手幫我織的,不許嫌棄哦。”
還沒等他細看,樓下就傳來一陣呼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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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張偉站在寢室樓對面,對著空無一人的小路大聲呼喊:“裴攸寧,你看,毛衣我穿上了,你出來!”
遠處的陳煜隱約聽到喊聲,更加堅定了溜走的決心。他悄悄收拾好東西,從宿舍樓的后門溜了出去。
“裴攸寧,你看,這毛衣太胖了,你得給我改改,你出來給我改改?!睆垈サ穆曇魸u漸低了下去,因為他知道,她已經(jīng)走了,根本聽不見他的呼喊。此刻的他,不過是想借著這場徒勞的呼喊,發(fā)泄壓抑已久的情緒。
三個多月的高強度工作讓他心力交瘁。為了早日完成項目,他對自已要求近乎苛刻,身心雙重壓力幾乎讓他喘不過氣。經(jīng)過這一番發(fā)泄,他反而感覺輕松了許多。
回到寢室,他在手機里發(fā)現(xiàn)了幾個未接來電??吹绞桥嶝鼘幍奶柎a,他立刻回撥過去。
“喂!”聽到女友聲音的一剎那,張偉的嗓子有些沙啞。
他清了清嗓子,帶著撒嬌的語氣說:“毛衣胖了,你得給我改!”
聽出他聲音里的委屈,裴攸寧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濕潤了。她撅起嘴,把臉轉(zhuǎn)向火車窗外飛速掠過的夜景:“那就是寬松款,胖什么胖?!?/p>
“可是我瘦了啊,撐不起來怎么辦?”
聽到他說瘦了,又想起陳煜之前的話,裴攸寧不爭氣地哭了出來。她用手指輕輕擦去淚珠,小聲說:“誰讓你不愛惜自已,天天熬夜的。我又不能天天看著你吃飯。”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分鐘,兩人都沒有說話。終于,張偉開口:“裴攸寧,我暫時還不能回去看你,對不起!”項目的壓力太大,過程太艱辛,他全憑一口氣撐著。如果現(xiàn)在見到裴攸寧,他害怕自已會失去繼續(xù)前行的勇氣。他的人生容不下“半途而廢”這四個字。
裴攸寧當(dāng)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她整理好情緒,輕聲鼓勵:“好,我知道了,你別著急,我會在海城等你的?!?/p>
既然對方明確表態(tài),她自然會全力支持。她能感覺到男友對這個項目的重視。
“好!毛衣我很喜歡,我等下拍照發(fā)給你看看?!彼男那槊黠@好轉(zhuǎn),語氣也恢復(fù)了往常的溫和。
掛斷電話后,張偉穿好襯衫和毛衣,用相機定時功能拍了張上身照發(fā)給女友。
看著手機上的照片,裴攸寧終于破涕為笑。她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屏幕上男友的臉龐,自言自語:“真的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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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張偉剛回到公司就被叫去開會。
會后,姚啟超把他叫到辦公室,壓低聲音說:“團隊里有人泄密了,過幾天可能要進行內(nèi)部調(diào)查,這段時間最好不要跟外界聯(lián)系,免得自找麻煩?!?/p>
張偉瞇起眼睛,追問道:“有懷疑的對象了嗎?”
姚啟超一愣,猶豫片刻后說出了兩個人的名字。
張偉點了點頭,退出辦公室。
回到工位,他用水筆在打印紙上寫下那兩個名字,思索片刻后,分別在后面畫上大大的叉號。這種大公司對泄密事件的處分相當(dāng)嚴厲。他立刻給裴攸寧發(fā)了消息,為了不讓她擔(dān)心,還是沒有說出真相,只說項目進入攻堅階段,公司要求封閉管理,短期內(nèi)可能無法聯(lián)系。
通知完裴攸寧,他又給陳煜打電話。此時的陳煜還在實驗室的折疊床上睡覺,眼睛都沒睜就摸到手機接了起來。
“誰?”怕是導(dǎo)師來電,他強忍著沒發(fā)火。
一聽到是張偉的聲音,他立刻爆了粗口:“你丫的還敢打來!不知道老子要睡覺嗎?”
昨晚為了避開張偉,他跑到實驗室休息,結(jié)果碰上一個表白失敗的師兄,硬拉著他打了半宿游戲?,F(xiàn)在他對張偉可謂恨之入骨。
“早上的課你沒去?”張偉故意提醒道。
“關(guān)你屁事,老子請假了!”陳煜臨睡前確實托人請了假。
“我有件事拜托你!”張偉今天脾氣格外好。
“有話快說!我還要睡覺呢!”
張偉壓低聲音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他。
陳煜一個激靈坐起身:“是不是有人想針對你?”
“不清楚,但愿我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睆垈ル[約能猜到些什么,但還是有些不確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是不是有人眼紅你這個外包空降兵?但以身試險也太看得起你了吧。”陳煜覺得同行之間的傾軋在所難免,但為此賭上職業(yè)生涯就太得不償失了。
“你不用管了,你只要替我安撫好裴攸寧就行了。如果她給你打電話詢問情況,你寬慰一下,不要讓她太擔(dān)心!”張偉害怕裴攸寧會胡思亂想,所以在封閉前必須做好安排。
“我寬慰她,誰來寬慰我?談戀愛了不起?。?!趕明兒我也談一個!”陳煜本以為對方是找他出謀劃策,沒想到只是個“情感安撫工具人”,火氣又噌噌往上冒。
“回去請你吃大餐!”張偉忍住脾氣承諾道。
“食堂嗎?”陳煜才不信。
“一雙籃球鞋!”張偉換了條件。
“什么牌子?”陳煜立刻眼睛發(fā)亮。
“你挑!”
雙方達成共識后,張偉放下手機,沖了杯咖啡回到工位。他朝姚啟超辦公室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辦公室里的姚啟超看了他一眼,隨即轉(zhuǎn)身按下內(nèi)線電話的免提鍵:“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