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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大難不死,該算賬了

殘陽如血,傍晚的舍身崖云霧繚繞,崖壁陡如刀削。

“弟妹啊……你居然為了一個養(yǎng)女就這么走了!”

蘇玉朦伏跪在崖壁,哭得撕心裂肺,“你去找二弟倒是無牽無掛了,可芯兒才七歲,她該怎么辦?你怎就這么狠心??!”

瞅著她這副樣子,縱使不相識的人,也要為她們妯娌勝似姐妹的情深所動容。

白岫領著人一同去搜人,霜娘跟著無音大師和行動不便的“宋詡”,蘇玉朦等人一同來到了事發(fā)地。

舍身崖。

可這里,只余下一片狼藉。

“你這天殺的女人,將二小姐帶到此處,害死我家夫人,還在這里惺惺作態(tài)哭給誰看!”

本還維持著幾分冷靜的霜娘,一看到沈星染和蕊初從這樣高陡的地方落下深淵,當場就雙腿發(fā)軟,直接跪下了。

聽聞蘇玉朦一頓哭嚎,只恨不能將這個假惺惺的惡人推下去陪葬!

“你這惡奴,你家夫人就是這么教你跟主子說話的嘛???”一聲怒叱從身后傳來。

正是聞訊急匆匆從兵部趕來的顧津元。

他一身官袍未褪,沉面怒罵時官威甚重。

只是剛養(yǎng)好不久的后腰,讓他走路有些不自然,看起來像一只撲騰往前的鴨子。

“來人,把這惡奴給我押回侯府,按家規(guī)杖責四十!”

“夫君……”蘇玉朦見靠山來了,紅著眼挽住他的胳膊,“要不還是算了吧,她是弟妹的心腹,這么多年與弟妹感情甚篤……”

顧津元卻面沉如水,“連自己的主子都護不住,就更該死了!”

他走到崖邊看向一眼望不見底的深淵,被冰冷的山風一吹,心里禁不住一陣狂跳。

“她……真下去了?”

他從未想過,沈星染會是這種結(jié)局。

她明明已經(jīng)拿到賜婚圣旨,只要再熬三個月,她就又可以成為他的人了,為何她就是想不開呢?

七年來的點點滴滴如潮水般涌上腦海,顧津元的心竟如堵了石塊般。

“夫君,都怪我沒有照顧好弟妹……”蘇玉朦垂眸,“我也實在想不明白,她居然為了救一個養(yǎng)女,連命也不要了?!?/p>

“你說什么?”顧津元猛地抬眼,一瞬的傷懷頃刻消散,化作厲芒。

“你說,她是為了就沈蕊初才跳下去的?”

她為何要對沈蕊初這般上心,難道,她知道了沈蕊初的身份?

可是不應該啊。

這個秘密,除了他和玉朦,根本無人知曉!

蘇玉朦點了點頭,又道,“大皇子說皇長孫也失蹤了,我猜,弟妹也可能是因為皇長孫的事自責內(nèi)疚,怕不好對安皇后交待,才索性……”

她掩唇哽咽,眸色晦暗,“天色快暗了,山下定有野獸出沒,希望他們能快些找到尸首才是……”

最好,那個落單跑掉的小鬼也失足摔了下去。

如此一來,那兩個小鬼在玉蘭苑撞見的秘密,才能永遠埋進土里!

顧津元聞言,心里閃過一抹失望。

好不容易請貴妃求來圣旨兼祧兩房,沈星染居然就這么死了,他以后再也不能以沈家女婿的身份自居,真是可惜了。

心里涌起一股怨氣,他轉(zhuǎn)身,見霜娘還站在那兒哭,當即冷嗤,“還等什么,把她帶回去,都沒聽見嗎!”

“大哥想把我的人帶回哪兒去?”

就在這時,熟悉悅耳的聲音隨風鉆入耳際。

眾人轉(zhuǎn)眸看去,就見沈星染在白岫的攙扶下,牽著沈蕊初朝他們走來。

“夫人!”霜娘顧不得擦眼淚,沖到她跟前確認她無恙,淚濕的臉頰方才露出笑容。

蘇玉朦一顆心快要從嘴里跳出來,“你、你們……沒事?”

倒是顧津元狠狠松了口氣,冷著臉上前想要扶她,卻仍不忘指責,“你既沒有落崖,為何要讓白岫大鬧靈云寺?簡直胡鬧!”

他直覺認為,若真從這舍身崖落下,絕無可能生還,更別說還帶著一個孩子。

然而,他伸出的手掌僵在半空。

沈星染冷眉微挑,語帶嘲諷,“無音大師帶著人將我和蕊初從崖底帶上來的,你不信我,難道還不信這位無音大師嗎?”

“這……?”

無音就走在他身后,雙手合十,“兩位施主困于斷崖底下,萬幸只是輕傷,阿彌陀佛。”

見靈云寺的人出面,顧津元的態(tài)度也好了許多,他朝著無音還了一禮,“多謝大師搭救?!?/p>

兩人一陣寒暄,沈星染耐著性子聽完,才冷聲開口,“既然謝完了,也該輪到靈云寺和大哥給我一個交待了吧!”

大難不死,該算算賬了。

顧津元擰眉,“交代什么?你又想玩什么花樣?”

“大哥還不知道吧。”

沈星染目光如劍,“大嫂背著我將皇長孫和蕊初帶上靈山,還與一個知客僧合謀,誆騙他們說只要浸泡清心泉,就能給中毒的梅護衛(wèi)解毒,還逼著他們跳進熱得冒泡的泉眼,給梅護衛(wèi)試泉。”

“這不可能!”顧津元將蘇玉朦護在身后。

“她派去行兇的兩個人都交到鄒內(nèi)監(jiān)手里審訊了,怎么,難道你還要再包庇她不成?”

此言一出,崖頂氣氛凝滯。

“玉朦怎么可能做這種事!”顧津元問都沒問,開口反駁,“弟妹,如今皇長孫還沒找到,你怎能聽這個挑糞長大的野丫頭幾句話,就當眾質(zhì)疑你大嫂!”

孽種就是孽種,貫會挑撥離間!

“我才不是野丫頭!”一直沉默不語的沈蕊初突然上前,對著顧津元怒大喊。

“我沒有說謊!就是她把我們騙到這兒,讓那兩個人悄無聲息殺了我們!”

“我們在山腳下就被趕下了馬車,這樣她就能裝作什么也不知道,這樣一來,就算安皇后要問罪,也只會找母親的麻煩!”

見眾人看她的目光變了,蘇玉朦一臉難以置信驚呼,“你這孩子,怎么胡說八道呢???”

“你可知道,說話是要講證據(jù)的,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你們貪玩來了靈山,若是知道,我早就將你們帶回去交給弟妹了!”

她一本正經(jīng)地訓斥,“雖然你從小做粗活沒讀過什么書,可你已經(jīng)是二房的小姐,就該有二房小姐的樣子,可不能胡攪蠻纏?!?/p>

她就像一個耐心管教孩子的長輩,“你年紀小,不懂這些我不怪你,可是弟妹,你聽信一個小孩子的話這般污蔑我,實在太叫人難過了?!?/p>

話鋒一轉(zhuǎn),對上了沈星染,“你怎么不想想,你若看顧皇長孫不利被治罪,我與她是一家人,哪里逃得了干系?”

顧津元頷首,對著眾人道,“夫人說得沒錯,大家別聽這個孩子胡說!”

“弟妹,你也別再鬧了?!?/p>

“我鬧?每次出事,大哥便認定是我在鬧,難道大哥在軍中也是這般為人處世的?”

沒等顧津元辯解,沈星染冷笑出聲,“今日這事,就算我愿意息事寧人,怕是大皇子也不會愿意吧?!?/p>

顧津元心頭一凜。

差點忘了,那小祖宗可還沒找到,不會真出事了吧?

他下意識在人群中找宋詡的身影,然而,與蘇玉朦他們同時到此的“宋詡”卻不見了人影。

“大皇子呢?”

“剛剛似乎見到蕭統(tǒng)領推著大皇子往那邊走了……大概是去小解吧。”有人低聲回話。

沈星染朝白岫看了一眼,白岫將蕭義剛剛交給她的人押了出來。

正是那名知客僧和巴迪。

被審訊過后的兩人滿臉是血,模樣慘不忍睹。

白岫捏著一張摁了手印的認罪書,“這是他們親口招供的,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她第一時間將認罪書送到了無音手中。

無音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方才細看起來,不過一會,輕嘆一聲,復又交到顧津元夫妻手里。

“玉朦,你……”顧津元還沒開口就被猝然打斷。

“這不可能!”蘇玉朦神色激動,“夫君,他們這是想污蔑妾身?。 ?/p>

“梅護衛(wèi)是陪著你出生入死的功臣,他昏迷不醒,我一直按你的吩咐讓人伺候著他,從未懈怠。”

沈星染冷道,“那本該在玉蘭苑被大嫂好生伺候的人,為何會出現(xiàn)在靈云寺?”

這個問題蘇玉朦一早就準備了,她含淚道,“蕊初從前在玉蘭苑外院伺候,聽說梅護衛(wèi)常常給她送東西,我猜啊,會不會是她得知梅護衛(wèi)病了,才想偷偷把人帶到靈云寺,求神佛庇佑吧~”

“她一個孩子,能挪得動一個大男人不成?。俊?/p>

“她不行,不是還有皇長孫嘛。”蘇玉朦一口咬死不認,“皇長孫手底下那么多人,帶走一個梅護衛(wèi)算什么!”

說話時,她尖利的指甲摳了摳顧津元的掌心,“而且,我何苦要把他帶到山上來,這根本說不通啊夫君!”

顧津元撞見蘇玉朦梨花帶淚的雙眸,瞬間明白了她今日這番行動的苦心。

定是梅歸塵被沈蕊初救醒了,她怕梅歸塵說出什么來,才想制造機會,將兩個小鬼滅口……

如今,只能咬死玉朦沒有做過,才能撇清干系。

他陡然看向那兩人,“你們做下這種事,可知道謀害皇長孫,是要禍及闔族的死罪!”

兩人被他的視線攫住,頓時渾身一顫。

“夫君,他們這副模樣,明顯是被屈打成招,妾身冤枉?。 ?/p>

“是嗎?”顧津元眸色冰涼,漫過兩人身上,“如實交代,若是屈打成招,即便對方是大皇子,本將軍也會為你們做主!”

聞言,兩人面面相覷,彼此對視一眼。

突然,他們齊齊跪下,面容悲愴。

知客僧凄聲道,“求將軍為我們做主啊!大皇子身邊的人將我們的手指頭挨個剁掉,逼著咱們畫押認罪,污蔑將軍夫人!”

“沒錯,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啊!”巴迪砰砰砰連磕數(shù)個響頭,突然站起身,對著顧津元行了一禮,“請將軍念在主仆一場的份上,照顧好我的妻兒!”

話落,陡然抬步?jīng)_向懸崖!

“攔住他!”沈星染驚呼一聲,可為時已晚。

一聲慘叫下,巴迪高大的身影失去了蹤跡。

沈星染意識到什么,猛地回頭看向那名知客僧,卻見那人獰笑著朝她看來,后槽牙輕輕一動。

她顧不得身上的傷沖上去,一腳踹向他的下巴!

“他服毒了!”霜娘急喊。

那人倒地不起,不過一會兒,嘴唇漸漸發(fā)青。

這兩人,倒是知道聲東擊西……

沈星染當機立斷,從懷中掏出一個黑瓷瓶,取出一顆藥強行塞進他嘴里。

“霜娘,務必將人救醒!”沈星染沉聲吩咐。

顧津元到底什么時候收服了這些奇奇怪怪的人為他效命?只說了兩句話,他們居然自裁了?!

還沒想明白,白岫氣悶又無奈開口,“夫人,他已經(jīng)氣絕?!?/p>

顧津元揚著手里的認罪書冷笑,“弟妹親眼所見了吧,他們說大皇子的手下屈打成招,無音大師他們可都聽見了?!?/p>

“如今,我將這認罪書作廢,你可還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