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染道出她欲言又止的下文。
明珠點了點頭,“小二描述那女子的容貌,確實很像三小姐。除了茶樓外,曲公子基本是在府里和鋪子里呆著?!?/p>
“對于商鋪的事他皆是親力親為,不假手于人。不久前他還在外頭進購了一大批北邊的飾品珠寶,昨天晚上從渡口卸貨裝倉。”
沈星染輕瞇眼,閃過一抹狐疑。
且不說他接近阿月是不是有意為之,進購一大船的珠寶飾品,那該得花多少銀子?
以曲家的財力,她不覺得他們能承受得起,除非那些東西,根本不是首飾!
想起那批以順心藥行的名義買下的白樺茸至今不知去向,沈星染沉聲道,“去幫我找個鎖匠來,越快越好?!?/p>
……
月黑風(fēng)高。
沈星染一身夜行衣裝扮,與白岫悄然翻進一間寂靜的四合院檐頂,身后還跟著從府里被臨時喚出來的梅歸塵。
這是曲清彥位于西街巷陌的一間貨棧。
盯梢了三日,她們才確認那艘船的接頭人,就是他們順心藥行的一名掌柜,明珠更是買通船員,查了交易清單,上面蓋的正是順心藥行的印章!
既然曲清彥是宋玉的人,那么她更有理由懷疑。
她一直未能找到的那批白樺茸,就在曲清彥手里!
不過,到底事實如何,還得今夜一探方知。
“主子,走這邊!”
雖然她的武功沒有他們兩人好,可她對藥材熟悉,唯有親自走一趟,才知道曲清彥他們到底囤了些什么藥。
梅歸塵舉目四顧,心里總有些隱隱不安,“夫人,要不咱們還是改日再來吧?我總覺得……”
“沒人,快下來!”白岫壓低聲音朝他們打手勢。
沈星染斟酌了下,可一想到敵在暗她在明,總是要防著他們什么時候出手,倒不如深入虎穴冒險一次。
“不妨事,拿好陰婆婆給的藥彈,一旦情況不對,按計劃行事?!?/p>
話落,她點足一躍,落在白岫身側(cè)。
白岫回眸瞪了梅歸塵一眼,“一個大男人臉長得跟個女人似的也就算了,做事還磨磨唧唧的,主子就不該帶上他?!?/p>
光看眼神,梅歸塵就知道自己被鄙視了。
自從他奉主子之命留在清風(fēng)苑,其他婢女都對他和和氣氣,只有這個白岫,不知是天性冷漠還是咋地,每次瞧見他,都跟殺父仇人似的。
他的臉長得就這么好看,難道還能換張皮嗎?
忽然,他腦海里閃過宋詡那張完美近妖的臉。
呃~
倒也不是不能。
聽說主子針灸后人清醒些了,他連忙遞了口信過去。
說起二夫人要見他一事,也說了今夜他們打算夜探曲清彥的貨倉,不知主子回信了沒有……
“嗒——”
正晃神,一個小石塊朝他砸來,梅歸塵下意識躲開,垂眼就撞進白岫滿是殺氣的眼底。
仿佛在說,你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時候!
他七手八腳接住即將落地的石塊,連滾帶爬躍下屋檐。
這女人,是不是生怕他們沒被人發(fā)現(xiàn)?!
他在心里抱怨連連,可對上白岫的眼神,嘴巴卻跟黏了漿糊似的。
半個字都沒敢往外嘣。
三人在偌大的四合院里無聲疾行,沈星染很快發(fā)現(xiàn),多數(shù)的庫門外都沒有守衛(wèi),唯有東北角兩處貨棧門口,總有人舉著火把來回巡視。
“這么多人,很難混進去?!鄙蛐侨镜袜?。
白岫拿出面巾將臉遮住,“等我和他一人一邊把人引來,夫人再進去就是。”
梅歸塵也頷首,“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像我們這樣的,就算被人抓到了,最多也是報官,可我們什么都沒偷,也不至于有牢獄之災(zāi)?!?/p>
見兩人異口同聲,沈星染柳眉輕擰思索片刻,干脆道,“好,你們小心?!?/p>
兩人相視一眼,剛欲動身,就聽見巡視的守衛(wèi)騷動了起來。
突然,數(shù)道黑衣身影從四合院的另一面躍起,與圍上來的守衛(wèi)快速纏斗起來。
“得手了,快走!”不知誰喊了聲,那些人步履一致朝南邊的角門處飛身暴退。
“追!”看守的人急急追去,一時間,門外僅剩不到十名守衛(wèi)。
梅歸塵看著那些人,眼底露出一抹笑來,抬手拍了拍白岫的肩膀,“那我們走北邊!”
白岫猛地回頭瞪他。
他適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大掌還搭在她纖瘦的肩膀上,頓時舉起雙手,“走、走吧!事不宜遲……”
話音未落,白岫已經(jīng)先他一步掠出。
沈星染仿佛看透梅歸塵所想,笑著寬慰了句,“白岫她生性如此?!?/p>
梅歸塵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不礙事的,她性情率直,其實最重情誼?!?/p>
不知不覺,竟是幫著白岫說話。
沈星染淡笑不點破,“嗯??烊グ伞!?/p>
“是!”
眼見兩人將最后的十數(shù)人引開,沈星染頭也不回朝庫門跑去。
她拔下發(fā)髻里的一支細釵,快速在鎖孔里搗鼓起來。
為了學(xué)這玩意兒,她特意出高價到黑市里請了個撬鎖高手苦練三天,半吊子的功夫,也就只對這種普通的門鎖還管點用了。
折騰了一會兒功夫,咔嚓聲響,門鎖總算被她打開。
剛一進門,就聞到撲面而來的藥材味。
沈星染心間重重跳了一下。
隨即用了嗅了嗅,空氣中混合著濃郁的藥味。
果然藏在這里。
可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里面漆黑如墨,安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確認四下無人,她掏出火折子點燃,總算看清了貨棧內(nèi)的模樣。
屋子中央疊放著不少箱籠,里頭放的是珠寶頭面,可四壁的柜子里,堆放的卻是藥材。
她舉著火折子往里走,轉(zhuǎn)了兩圈。
柜子里的藥材竟不是白樺茸,而是一種與白樺茸長相相似的火木孔菌。
這種菌雖無毒,可價格比白樺茸便宜許多,不過,對草蟲病卻無療效。
這里的柜子幾乎放滿,卻找不到她以為的白樺茸……
難道,陳氏直接收買藥行里的人,將這筆錢記在白樺茸的賬上,實際上卻買了比其實價便宜一半的火木孔菌?
若真有得病的饑民過來,他們難道還打算用這東西蒙混過關(guān)不成!
那樣一來,京都城必亂!
雖然她已經(jīng)寫信讓其他分行悄無聲息搶購北邊的白樺茸,不惜成本,直到壟斷所有,可是還需要不少時間……
邊走邊思索著其中被她忽視的關(guān)竅,可突然,門外傳來急促的步履聲!
她快速吹滅了手上的火折子。
于此同時,庫門被再次打開!
“大公子,門口的鎖被撬了,不過他們可能沒來得及進來就——”
“把蠟燭全部點燃。”
曲清彥溫雅的聲音在寂夜中格外陰鶩。
“有沒有人進來,搜過才知道。”
……
沈星染掂著腳尖無聲往貨棧深處走去。
時不時回頭觀望背后,曲清彥的聲音穿透滿室藥香,如影隨形。
聽聞馬上要點燈搜人,沈星染推開一個沒有放滿的藥柜,正打算躲進去時,一只大掌無聲捂住她的嘴,將人往后猛拽。
她心尖一跳,拔出腰間匕首正欲反抗。
“是我?!钡蛦〉穆暰€如羽毛撩過耳際。
沈星染反應(yīng)極快卸去力道,將匕首壓了回去。
被他往后一帶,兩個人極有默契,無聲躍入一個寬大的空箱籠里。
箱蓋合攏的瞬息,不遠處曲家護衛(wèi)手里捧著的一座座的燭臺上,光暈頃刻間照亮幽暗的貨棧。
感受到懷中人兒意外的順從,顧謹年嘴角無聲上揚。
箱籠里漆黑一片,空間窄小,身軀緊貼在一起的兩人,仿佛能感受到彼此溫熱交錯的呼吸。
“你怎么來了?”沈星染用微弱的氣音問。
鼻息間,充斥著顧謹年身上淡淡的香味。
這個味道,有些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