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瞟了一眼,顯然沒打算正眼看。
可就是這一眼,讓她停住了視線,直勾勾的看著畫中的自己。
預想中的挑剔和嘲諷并沒有出現(xiàn)。
她看著畫中的自己,愣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
畫中的她依然帶著棱角,卻莫名多了幾分沉靜,甚至有一絲被掩藏得很好的脆弱感。
這顯然和她認知中的自己,或者希望別人看到的自己,有所不同。
“你把我畫得……”她遲疑著開口,語氣竟然沒有之前那么沖了。
“好看了一點?”我笑了笑,“就當是美顏了。畢竟你付了錢,總得有點增值服務。”
她抬起頭,重新審視著我。
目光里的敵意減少了些,多了些探究道:“你畫畫得……倒是還行。不像個擺地攤的?!?/p>
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像什么?孫女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就像你,看著像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富太太,不也為個渣男火急火燎地追到異地他鄉(xiāng),坐在天橋的馬扎上跟一個擺地攤的討價還價么?”
我的話像根針,精準地刺破了她強撐的體面。
孫婉婷的臉色變了幾變,似乎想發(fā)怒,但目光再次落到那幅畫上時,那股怒氣又奇異地消散了些。
她小心地將畫紙對折,放進了那個昂貴的LV包里,動作比之前鄭重了許多。
“視頻。”她抬起頭,不再糾結(jié)我的身份,直奔主題。
語氣雖然依舊直接,卻少了那份盛氣凌人。
我也沒跟她繞彎子了,拿出手機,找到那段監(jiān)控錄像,發(fā)給了她。
孫婉婷死死盯著屏幕,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的呼吸變得粗重,胸口劇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當看到曹潤從童欣房間出來,手里還拿著童欣的內(nèi)衣放進一個袋子里,那副悻悻又猥瑣的嘴臉時。
她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人渣!”
“你打算怎么做?”我微笑著,平靜地問。
“離婚。讓他凈身出戶!”她回答得斬釘截鐵。
停頓一下,卻又恨恨的說道:“不!這太便宜他了!我要讓他在這個圈子里混不下去!”
“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我不管?!?/p>
我聳了聳肩看著她,又說道:“我只有一個要求,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把我女朋友牽扯進去。如果因為你們的糾紛,導致她受到任何二次傷害或流言蜚語……”
我頓了頓,眼神冷了下來:“孫女士,我相信你有你的手段,但我也有我的辦法。曹潤只是騷擾,如果誰敢毀了她,我不介意做得更絕?!?/p>
孫婉婷看著我,似乎在評估我的話有多少分量。
幾秒后,她點了點頭,竟然露出一絲近乎慘淡的笑:“放心,冤有頭債有主。我要對付的是曹潤,不會去為難一個不相干的女人。這點底線我還有?!?/p>
說完,她站起身,又對我說道:“之前我聯(lián)系你的那個號碼,是我的私人號碼。這件事,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如果……如果以后曹潤還敢不知死活地騷擾你們,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我來處理?!?/p>
“希望沒有這個機會?!蔽椅⑿Φ?。
她沒再說什么,對我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踩著高跟鞋,快步走下天橋。
我看著她消失在樓梯口,輕輕呼出一口氣。
解決了一個麻煩,但心里并無多少輕松。
成年人的世界,到處都是這種不堪入目的算計和背叛。
我重新坐回馬扎上,準備調(diào)整心情繼續(xù)招攬生意,手機卻忽然又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
又是一個本地陌生號碼。
今晚的電話,沒完沒了。
一種強烈的預感攫住了我,讓我接通電話的動作都帶上了一絲遲疑。
“喂?”
電話那頭,安靜了足足兩三秒。
然后,一個我此刻最不想聽到的,帶著戲謔和冰冷寒意的聲音,慢悠悠地響了起來。
“林少爺,在天橋上給人畫畫,體驗生活呢?真是好雅興啊?!?/p>
是葉佳怡。
她的聲音像毒蛇吐信,冰涼滑膩,“畫得不錯嘛,都把那位孫女士畫得沒脾氣了。不過,你好像忘了,我們的游戲還沒結(jié)束?!?/p>
我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識地抬頭四下張望。
天橋上人流稀疏,路燈昏黃,根本看不到任何可疑的身影。
但她知道孫婉婷!她知道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她不僅在監(jiān)視我,甚至連我和孫婉婷的對話內(nèi)容都可能一清二楚!
一種無所遁形的恐懼感瞬間包裹了我。
電話那頭,葉佳怡輕笑一聲,仿佛很享受我的沉默和驚悸。
“別找了,你看不到我的?!彼龡l斯理地說,“不過,我能看到你。一直都能?!?/p>
我也懶得找了,重新坐好后,對她說到:“葉佳怡,你屬老鼠的嗎?你有意思嗎?”
她冷聲道:“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會從你世界里消失的。”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威脅我沒用,你還不如現(xiàn)在就出現(xiàn)在我面前,跟我說點好聽的,讓我高興了,說不定賞你兩句?!蔽夜室獯碳さ馈?/p>
當然,我知道葉佳怡不是那種容易被刺激的人,她的心態(tài)就不是那種易怒的性格。
她果然只是冷幽幽的笑了笑,道:“沒關系,我們慢慢玩,時間多的是。”
“隨你?!蔽液唵螒艘宦暎阒苯訏鞌嗔穗娫?。
我不是不怕他針對我,或者我身邊的人,我只是有把握,她不敢賭。
在電話掛斷之后,我也沒有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我不想被這些事情困擾,我只想盡快擺脫那個世界里的所有紛擾。
可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就像蒼蠅一樣在我面前飛來飛去,趕不走也滅不掉。
我點上一支煙,平復了一下情緒,手機鈴聲居然又響了起來。
我甚至有些煩躁,還讓不讓人好好擺攤了?
摸出手機一看,這次確實安寧打來的。
深吸了兩口氣,快速調(diào)整了一下狀態(tài)后,我才接通她的電話。
“喂,你今天沒來擺攤嗎?你不是說以后打算一直做下去嗎?說著玩的???”
聽見安寧這話,我立刻問道:“你在公園那邊?”
“對啊,今天下班早,還說來看看你怎么樣了,沒想到你不在?!?/p>
我隨即笑了笑,對她說道:“你從公園大門出來右轉(zhuǎn)直走,第一個人行天橋,上來就能看見我了?!?/p>
“天橋?”安寧的語氣帶著一絲疑惑,但很快便爽快應道,“行,你等著,我馬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