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起了篝火的小院里,聚滿了天南地北的客人,氣氛相當(dāng)熱鬧。
而我的注意力,則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到了墻角處。
何雅坐在全場唯一的一束追光燈下,她正在和一個當(dāng)?shù)孛宓拇笫鍖W(xué)一種像吉他一樣的樂器。
這種視覺沖擊說不出來,但的的確確把我震撼到了。
夜風(fēng)吹的爐邊煙霧騰起,燒烤架上的火苗一竄,小院立馬就有了煙火氣息。
無事可做的我,只好充當(dāng)了燒烤師傅,因?yàn)闊緺t旁邊暖和。
有幾個好奇的客人走過來,問我是不是當(dāng)?shù)氐膹N師,我禮貌性的搖了搖頭,開始有條不紊的忙碌起來。
高原的牦牛肉在鐵架上滋啦翻烤著,撒上孜然辣椒面,噴灑調(diào)和油,香味持續(xù)擴(kuò)散,最后再配上一小撮芝麻,便算制作完成了。
眾人圍了上來,我一時間也不知道給誰,索性全部擺在燒烤架上,隨大家自取。
而記憶卻在這時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還記得從前,我和江悅還在一起的時候,有一次去她父母家里,也是烤燒烤。
也是我忙前忙后給她們烤著,到頭來卻一串都不給我剩。
我當(dāng)時還傻傻的認(rèn)為,一定是我做得很好吃,所以他們都吃完了。
我總是用那種阿Q精神法則來安慰自己,可從未想過,她們那一家人就從未想到過我。
……
就在我想著這些時,突然一串牛肉串伸到了我面前。
我抬頭一看,是何雅。
她手里也還拿著一串,一邊對我說道:“你都讓人拿了,你自己不留一串么?”
“沒事,還怕不夠呢?!?/p>
“吃吧,味道挺好的,你真可以去擺攤了?!?/p>
我接過何雅遞過來的牛肉串,滋滋有味的吃著。
她卻從我手中接過我的活,向我問道:“這個怎么操作的,教教我?!?/p>
我看著她躍躍欲試的樣子,笑了笑,將手里的調(diào)料刷遞給她:
“很簡單,肉串放上去,勤翻面,看到顏色變了,滋滋冒油了就撒料,先撒鹽和孜然,快好了再撒辣椒面,最后出鍋前點(diǎn)點(diǎn)兒芝麻。”
何雅學(xué)得很認(rèn)真,小心翼翼地將幾串牦牛肉放在烤架上,笨拙地用夾子翻動著,生怕烤焦了。
火光映在她的側(cè)臉上,專注的神情讓她看起來有種別樣的可愛。
“對,就這樣,不用翻太勤?!?/p>
我站在一旁,一邊指導(dǎo)著,“對,現(xiàn)在可以撒鹽了……哎,少點(diǎn)少點(diǎn),高原上口味別太重……”
她手忙腳亂地照著做,鼻尖很快就滲出了細(xì)小的汗珠。
一陣風(fēng)吹來,帶著火星和煙霧,她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我下意識地伸手虛擋了一下,幫她隔開了那股熱浪。
這個細(xì)微的動作讓她愣了一下,隨即抬頭沖我笑了笑。
那笑容在篝火的光暈里,顯得格外明亮溫暖。
“好像……也沒那么難嘛!”
她看著自己手里那幾串雖然賣相一般,但香氣已經(jīng)出來的肉串,有些小得意。
“孺子可教?!蔽尹c(diǎn)點(diǎn)頭,靠在旁邊的柱子上,看著她繼續(xù)忙碌。
角落里,那位民族大叔彈奏的樂器聲悠揚(yáng)響起,伴隨著何雅略顯生疏卻充滿熱情的“廚藝展示”。
小院里的煙火氣愈發(fā)濃郁。
空氣中彌漫著烤肉香、柴火香、淡淡的青稞酒香,還有來自天南地北的旅人們輕松愉快的談笑聲。
我咬了一口手里何雅剛才遞給我的牛肉串,肉質(zhì)緊實(shí),調(diào)料恰到好處,味道確實(shí)不錯。
比起記憶中那次在江悅家,忙活半天卻無人問津的燒烤,此刻手中這串簡單的食物,卻因?yàn)榉窒砗团惆椋兊酶裢庥凶涛丁?/p>
何雅將她烤好的第一批肉串分給了湊過來的幾個小朋友,看著孩子們開心的樣子,她臉上也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然后她又拿起幾串,走到張野和阿杰那邊,遞給他們。
張野接過,沒什么表情,但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阿杰則豎起了大拇指,用生硬的漢語夸贊:“好吃!姑娘厲害!”
何雅笑得更開心了,像個得了獎賞的孩子。
她又拿了兩串走回來,遞給我一串:“嘗嘗我何大廚的手藝!”
我接過,咬了一口,外皮稍微有點(diǎn)焦,但內(nèi)里鮮嫩多汁,火候其實(shí)掌握得還不錯。
“怎么樣?”她期待地看著我。
“嗯,”我故意沉吟了一下,在她眼神變得緊張時,才笑道,“可以出師了?!?/p>
她立刻松了口氣,得意地?fù)P了揚(yáng)下巴:“那是!”
我們并肩站在燒烤架旁,吃著烤串,看著院子里熱鬧的景象。
篝火噼啪作響,星空低垂,遠(yuǎn)處的雪山在夜色中勾勒出沉默而巍峨的輪廓。
這一刻,堵車的焦慮,高反的不適,前路的未知,似乎都被這溫暖的煙火氣沖淡了。
那些不愉快的過往,也在眼前這份簡單的分享和陪伴中,漸漸失去了分量。
這個時候我又突然想到了安寧,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在無人區(qū)里還好嗎?
有沒有吃飽,有沒有穿暖,有沒有遇到什么危險?
正失神時,何雅突然碰了碰我的胳膊,指著天空:
“看,流星!”
我抬頭望去,一道銀線劃過深邃的夜空,轉(zhuǎn)瞬即逝。
“快許愿!”她立刻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詞。
我看著她的樣子,不由得也笑了笑,沒來得及許愿。
只是覺得,此刻,真好。
也許旅途的意義,不僅僅在于抵達(dá)目的地,更在于這些意外停留的夜晚。
在于圍爐的煙火,在于陌生的善意。
在于……身邊這個可以一起分享一串烤肉、一起看流星的伙伴。
接下來又是張野展示廚藝的時候,我們就這么輪流著,沒有規(guī)定必須哪個人做。
這樣挺好,分別嘗嘗不同口味的。
而張野做得就跟他的性格一樣,火辣!
配上一口高原的啤酒,那是一個字:爽!
我正發(fā)著呆時,卻被何雅推著進(jìn)了人群中,說要一起玩游戲。
游客天南海北的都有,我左邊坐的是一個東北人,右邊坐的是一個湖南的。
見我悶悶不樂,主動過來找我喝酒聊天。
我不好駁面子,和他倆鬧著玩。
三個人玩成語接龍,誰輸了誰喝酒。
兩個人同時點(diǎn)頭道:“好呀,好呀!”
我:“我先起頭,心心相印?!?/p>
東北人想了想:“印賊作父?!?/p>
湖南人搶答:“父相傷害。”
我:“害怕極了?!?/p>
不料,這兩個人輪流嘲笑我道:“你虛了你虛了,這么簡單你都不會接,趕緊哈酒……”
“嗨,我認(rèn)虛……”
我覺得輸贏無所謂了,只管拼命的喝酒,至少喝醉了,就不用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