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哥,牛逼!”我由衷地對著張野豎起了大拇指。
這一次,我是徹底服了。
張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看向那兩輛失而復得的車。
“檢查車輛,補充燃油,十分鐘后出發(fā)?!?/p>
他恢復了一貫的言簡意賅,就好像剛才只是發(fā)生了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陽光刺破云層,徹底照亮了這片荒原。
我們重新坐回車上,引擎再次發(fā)出令人安心的轟鳴。
車隊重新上路,這一次,再沒有任何阻礙。
張野駕駛著頭車,路線選擇得更加精準,車速也提升了不少。
歸心似箭,不僅僅是身體的疲憊渴望休憩,更是靈魂深處對文明世界,對安穩(wěn)生活的深切呼喚。
車窗外的景色開始出現(xiàn)微妙的變化。
一成不變的雪原和戈壁逐漸減少了,偶爾能看到一些低矮的耐寒植被。
遠處的雪山輪廓似乎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變得柔和了許多。
空氣中那股純粹的、帶著死亡氣息的凜冽似乎也淡了,偶爾甚至能聞到一絲泥土和枯草的味道。
這些細微的變化,都像是一針針強心劑,注入我們每個人的心里。
李醫(yī)生在抗生素和退燒藥的作用下,高燒終于退去,雖然依舊虛弱,但意識已經(jīng)清醒,臉上也恢復了一些血色。
小雅精心照顧著他,臉上也重新有了笑容。
安寧坐在我的副駕位上,看著窗外掠過的、漸漸有了生機的景色,眼中閃爍著淚光。
我伸手緊緊握著她的手,我們又相似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們的話都變多了起來,開始討論出去之后最想做什么。
小雅再對講機里說想吃一頓熱騰騰的火鍋,辣的,滾燙的那種。
李醫(yī)生虛弱地笑著說,只想好好洗個熱水澡,然后睡上三天三夜。
安寧看著我,輕聲說:“我想和你回家?!?/p>
我握緊她的手,重重地點頭,用只有她跟我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好,我們回家?!?/p>
只有張野沒有說話,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是近鄉(xiāng)情怯,還是對履行完承諾后自己歸宿的思量?
但我暗暗發(fā)誓,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再回到這片埋葬了他所有快樂與未來的冰原。
第三天下午,當我們翻過一道漫長的、覆蓋著斑駁積雪的山梁后,前方豁然開朗!
不再是無窮無盡的荒原和雪山,而是一片廣袤的、黃綠相間的草甸。
更遠處,甚至能看到依稀的、代表著人類活動的電線桿,以及一條如同灰色絲帶般蜿蜒的簡易公路!
“我們……我們出來了?!”對講機里小雅第一個激動地叫出聲來,聲音帶著哭腔。
連李醫(yī)生也將身體探向窗外,那種感覺我懂,就好像經(jīng)歷了千難萬險,又重新活過來了。
這對她們,甚至對安寧來說,無疑是一種重生。
我也感覺鼻腔一陣發(fā)酸,胸口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充斥著。
這幾天的經(jīng)歷,與我而言何嘗又不是一場夢呢?
我們無數(shù)次的陷車、遭遇狼群、遭遇風暴,甚至迷路……
再到意外聽見安寧的聲音,以及我們相依在車里的那一晚,我?guī)缀跻灰刮疵摺?/p>
還有安寧她們之前那兩個向?qū)В绻麤]有張野在,我們還真沒辦法對付他們。
這一切如今就像幻燈片似的,在腦海里一遍遍放映著。
是慶幸,是激動,是解脫……
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一聲長長的、帶著顫抖的嘆息。
我們,真的走出來了。
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張野將車停在坡頂,我們都下了車,站在及膝的枯草中,眺望著那片象征著生命與文明的草甸和公路。
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風也不再刺骨,帶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
盡管這里的氣溫依舊是在零下,可相比我們之前那極端的天氣,這已經(jīng)好太多了。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沉浸在這巨大的幸福和恍惚之中。
許久,張野才轉(zhuǎn)過身,目光掃過我們每一張激動而疲憊的臉,最后落在我身上。
“走吧,”他依舊是那副平靜的語氣,“送你們到前面的檢查站……”
我知道他后面還有沒說完的話,我也知道他想說什么,但最終沒說出口。
我也沒多說,我們重新上車。
這一次,車隊行駛在那條久違的、雖然顛簸卻讓人無比安心的土路上,速度飛快。
一個多小時后,我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小小的檢查站。
白色的房子,飄揚的國旗,在夕陽的余暉下,顯得無比親切和莊嚴。
我們的車輛緩緩停在檢查站門口,工作人員顯然早已通過監(jiān)控或望遠鏡看到了我們,幾個人迎了出來。
跑在最前面的,是何雅!
我都以為她已經(jīng)回慶城了,畢竟她也不知道我們什么時候能出來,總不能一直在這里等著吧。
可是當我看見她向我們飛奔而來的那一刻,我真的有點意外。
當我們兩輛車停在檢查站大門時,當引擎聲熄掉的那一刻,整個世界仿佛都徹底安靜了。
我們沒有立刻下車,包括張野那輛車上的李醫(yī)生和小雅,他們也沒有下車。
我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樣的情緒,反正與我而言,真的有一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感覺。
直到何雅來到我的車門旁,看見她那張激動又擔憂的臉時,我才恍惚過來。
隨即打開車門,這才發(fā)現(xiàn)她眼眶都是濕潤的。
“你們終于出來了!太好了!寧寧……你沒事吧?”何雅急忙看向副駕駛位上的安寧,語氣激動道。
安寧對何雅很陌生,雖然曾經(jīng)她們關(guān)系很好,可自從失憶后就沒有了聯(lián)系。
不過安寧失憶之后見過何雅一面,可能還有一點印象。
她愣了一下,才向何雅露出了一個笑容,聲音悶悶的說道:“還好?!?/p>
“好就行、好就行……”何雅一直重復著,此刻太多話都顯得蒼白。
我們這才下了車,那種腳踩在堅實、安全土地上的感覺,讓我有一種想要跪下來親吻大地的沖動。
何雅更是想要沖過來一把抱住我,可是看了一眼安寧后,忍住了。
工作人員看到我們狼狽不堪的樣子,迅速上前幫忙,準備熱水和食物。
安寧回頭看了一眼,我們剛剛出來的無人區(qū),輕聲說:“像是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噩夢……”
我轉(zhuǎn)頭看著她,微笑道:“噩夢醒了,以后都是好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