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老先生可是實打?qū)嵉母咧?，遇人遇事，他的認知能力絕非一般人可比，邊沐云淡風輕地所做的論斷令他大感驚詫，不由高看邊沐幾眼。
“年紀輕輕的已經(jīng)擁有自己的國醫(yī)館，要么有點背景，要么有些真本事，看來，你肯定是后者嘍！確實，我這人吧，對日常生活看得比較淡，家務(wù)之類的瑣事都由她們來打理，怎么？！這里面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喬老先生笑著問道。
“呵呵……現(xiàn)任尊夫人或許屬于那種‘綿里針’式人物，表面謙和得很，說起話來更是八面玲瓏、滴水不漏，當然，我也是瞎猜，萬一哪兒說得不合適了，還請您老多多擔待，身為醫(yī)者，我們向來是非常忌諱介入病人家中家務(wù)事的，不過……您的情況特殊，有些話不聊得透徹一些……您現(xiàn)在所患癥狀怕是很難調(diào)理的，所以……為免尷尬，我這才取其下策，難言之隱咱們最好通過‘筆談’的方式相互交流一下，我這么說您能接受嗎？”邊沐小心翼翼地解釋了一番，為避免麻煩，他還特意將嗓音盡量壓得低一些。
“哦……明白了！小琴平時把我的生活照顧得挺好的，‘綿里針’什么的，似乎無據(jù)可依吧！”得！喬老先生還挺護著他愛人的。
碰了個軟釘子，邊沐臉上不由浮現(xiàn)出幾絲尷尬的神情。
“這……可能……怪我表述不周，不過……您知道嗎？所謂腦部蛋白質(zhì)性退變那可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說，您老即將面臨記憶力漸失、邏輯思維體系漸趨解體、認知水平不斷下降、腦組織進一步萎縮……之類的困境，這種困境只會隨著年齡的增長演化得程度更重，直至某一天……”
聽到這兒，就見喬老先生坦然地淡淡一笑。
“生老病死，自然鐵律，誰能硬抗?。?！呵呵……真要走到那一步……坦然受之好了，當年我們一起求學的伙伴，現(xiàn)在還活著的，最多也就一半的樣子吧，我已經(jīng)算是比較幸運的了！只是可惜了本人所做的未了項目，唉！假以時日的話……說不定還真能給后世留下點有價值的東西……其它方面，我早看淡了?！编?！喬老先生還挺想得開的。
笑了笑，邊沐意識到喬老先生并沒有聽懂自己的深意。
“我們中醫(yī)對不可逆的理解其實另有一些說法，您老知道的，我們中醫(yī)分好多學術(shù)流派的，比如我們這一派，我們自稱‘數(shù)醫(yī)’學派，在我們看來，您這病或許還有得緩?！边呫逍χf道。
聽到這兒，喬老先生不由眼前為之一亮。
“此話怎講？”
“我們中醫(yī)做診斷向來有‘三陽’一說，具體來說即為：陽明、太陽、少陽，陽明主管人體營養(yǎng)攝取、吸收，直接影響到一個人體內(nèi)陽氣的質(zhì)量，從而影響大腦的活性，這方面，您已經(jīng)吃了多年暗虧了。其次，所謂太陽，指的是人體內(nèi)外物質(zhì)、能量、信息交互，一般情況下，內(nèi)在很重要的有益物質(zhì)、能量、信息不至于外泄，外邪之氣不至于入侵，內(nèi)外和諧，相對平和，這方面，您也吃了點暗虧，外邪漸入，內(nèi)里有益身心的能量外泄了不少，內(nèi)外之間已經(jīng)有些失衡了；最后一條，少陽，一般情況下，我們指的是人體內(nèi)在的經(jīng)絡(luò)，血管、體液循環(huán)系統(tǒng)也包括在內(nèi)，這方面，您目前的狀況比較糟糕，對您來說非常重要的氧氣、陽氣往上走，最后到達頭部，那些通道演化得已經(jīng)比較僵化、干澀了，有益的物質(zhì)、能量、信息很難提升到位，有害的東西大都沉積在丹田以下，通俗地講，沉積在肚臍兒以下，所以，長期以來，您雙膝以下，對，從臏骨邊緣下端開始計，就這兒，從這兒往下，即使在炎炎夏日，表皮一直呈溫涼狀態(tài)，最近幾年，干脆變得冰涼難溫了，想必兒女們?yōu)榇艘操M神不少，治來治去，不僅癥狀無所減輕，似乎還有所加重，我猜得對嗎？”一邊比劃，邊沐詳細解釋了老半天。
聽到這兒，喬老先生眼神變得頗有些復(fù)雜，看得出來，邊沐這番話在他聽來深感震驚。
“你說的還都挺準的，只是……這跟小琴有什么直接聯(lián)系？！”喬老先生失聲問道。
“您老先別急，尊夫人就算有所過失那應(yīng)該也是無心之失，您老不妨仔細回憶一下，您跟她成婚之前，雙膝以下啥時候體溫下降了那么多？！另外，成婚之前，就算室外降溫，您出門在外的就算身著冬服是不是也比后期要輕薄許多？！尤其最近幾年，您是不是頻繁感冒？輕微腹瀉更是家常便飯，醫(yī)生也好，家人也罷，一說起來是不是總是這么說……您老成天沉浸在學術(shù)海洋，不大愛惜身體，用腦過度什么的，一個勁兒勸您離實驗室遠點，多愛惜一下自身身體，我猜得對嗎？”邊沐笑著回復(fù)道。
漸漸的，喬老先生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
沉默……
邊沐無所謂，自然也不會在這種時刻輕易觸老先生的霉頭，自然也就不吱聲了。
“怪不得他們說你排名第一呢！果然神斷如斯！看來，倒是老朽淺薄了，只是……這其中到底是個怎么樣的道理呢？”
笑了笑，邊沐不想給誰留下把柄，提起筆運筆如飛寫了幾行字拿給喬老先生看。
“尊夫人過于自我，平時飲食皆以她的喜好為標準安排，一開始還顧忌您老感受，之后好多年，家里平時吃什么、怎么吃，都由她說了算，不僅如此，其它家居生活的主體習慣也漸漸以她的好惡為中心進行安排，她吧，心思慎密，行事圓滑而得體，一般人還真說不出什么來，所以就……”紙面上就寫了些這樣的文字。
喬老先生反復(fù)觀瞧了幾遍，臉色漸漸變得更加難看了。
……
不由地將左手手中稿紙揉捏成束，右手扶著太陽穴在沙發(fā)扶手上支撐了一下，喬老先生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痛楚……
邊沐這會兒可不敢再刺激老人家，靜靜地坐在旁邊等候老爺子自己個兒慢慢“消化”一下。
過了一會兒，喬老先生這才緩過來。
“貴姓？”
“免貴，鄙姓邊，邊塞的邊?！?/p>
“邊大夫！你所說的我能接受，那……我都這歲數(shù)了，正所謂積重難返，還能治嗎？”
“試試看！”
“希望不大？！”
“在下臨床經(jīng)驗欠豐，眼下只能說先嘗試一下，您這邊如果配合得還可以的話……或許還有一定治愈空間，有些事……您是知道的，我不好貿(mào)然打包票的。”邊沐語氣含蓄地回復(fù)了幾句。
聽到這兒，喬老先生眼神變得更加復(fù)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