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通在“暉康”醫(yī)院還是有些份量的,這從歐陽子夜的反應(yīng)就能略見一斑。
看完手頭那個病人,歐陽子夜起身向?qū)γ孀哪俏慌磲t(yī)生簡單交代了幾句,沖錢小通笑了笑,打個“請”的手勢,將二人禮讓到門外樓道聊兩句。
“這位想必就是你同學了吧?你好,歐陽子夜!”說著話,歐陽子夜十分客氣地跟邊沐握了握手。
“歐陽老師好!以后還得請您不吝賜教!”邊沐連忙客套道。
“二位還真是一見如故啊!倒省得我加以引見了,呵呵……”歐陽子夜如此給面子,錢小通心里還挺受用的。
“這兒說話不方便,咱們上我辦公室坐會吧!”歐陽子夜說話很富于磁性,讓人聽著頗感親切。
“你這邊還那么病人呢!我們就不打擾了吧?”深感意外,錢小通客氣地推辭了一下。
錢小通覺著歐陽子夜熱情得有些過頭了。
“沒關(guān)系!前面已經(jīng)看了好幾位病人了,大腦有些缺氧,正好回辦公室緩緩神,二位請!”說著話,歐陽子夜十分客氣地將二人請到樓上一間小辦公室。
匡衣衡算是麗石縣一線名醫(yī),那也只是診室比其他同事面積大點而已,獨立辦公室想都別想。
邊沐剛才留意到錢小通不僅擁有一處面積寬大的獨立辦公室,同一樓層另外還給他配備了一大一小兩個專用會議室,而且都裝修得現(xiàn)代派十足,跟流行影視劇中的樣式幾乎一模一樣。
“就硬件設(shè)施而言,我們醫(yī)院跟這家真是沒法比,如果大夫們的醫(yī)術(shù)差距也有這么大,我們還真沒什么競爭力?!边呫逍南掳碘獾馈?/p>
歐陽子夜個人辦公室裝修得古色古香的,西墻做了一排中式仿古書架,足足占了三分之二的墻面,邊沐掃了幾眼,除了一少部分醫(yī)學詞典和西醫(yī)醫(yī)藥方面的專業(yè)期刊外,書架上擺放的絕大多數(shù)都是中醫(yī)醫(yī)藥典籍,三分之一為舊版老書,看上去極富年代感,剩下的全是精裝本。
看樣子,歐陽子夜應(yīng)該是位飽學之士。
三人分賓主落座,歐陽子夜還準備沏茶來著,讓錢小通給婉拒了。
“瞧這意思,邊大夫這是打算正式入職本院了?”歐陽子夜笑著說道。
“先過來參觀學習一下,現(xiàn)在不都是雙向選擇嘛!就算我想來,那也得各位老師認可我才行。”還別說,邊沐有時候也能來兩句得體的客套話。
“呵呵……錢副主管的師弟嘛!肯定錯不了,不過……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邊大夫指教一二。”話鋒一轉(zhuǎn),歐陽子夜臉色微微有些變顏變色,眼神再次調(diào)整成冷峻模式。
“哎呦!實不敢當!您請講!”邊沐趕緊客氣了一下。
錢小通看病抓藥不行,對于人情世故那可是太精通了,歐陽子夜那邊話一出口,錢小通就感覺事情有些不妙。
“就算借他個膽兒,他也不敢壞小爺?shù)暮檬?,八成被誰當槍使了,怎么?這是打算考考小邊咋的?如果意思一下小爺也就裝個糊涂,敢膽來真的,看小爺以后怎么整治你!”心下暗自發(fā)狠,錢小通冷冷地看著歐陽子夜,啥也沒說。
“岳海嵐認識吧?”歐陽子夜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不懷好意地問道。
“誰?沒印象,她是哪位?。俊边呫宀唤獾胤磫柕?。
“陳總夫人,前兩天不是上你們醫(yī)院體檢來著?你說人家患有重病,還說什么有生命危險,有這回事吧?”
“哦!原來是她呀!知道,知道!是有這么一檔子事,不知歐陽老師有何請教?”
“從你那兒回來,岳海嵐直接找我給陳總看了看,哪是什么絕癥???還‘腎陽虛’呢!邊大夫!我個人認為吶,一個醫(yī)生,不管醫(yī)術(shù)高低,最起碼得嚴守醫(yī)德底線吧?陳總到底哪得罪你了?你這么咒人家!”說到后面,歐陽子夜說話的口氣忽然變得嚴厲了許多,分別是找茬的腔調(diào)。
聞聽此言,邊沐不由地微微一笑,表情平靜地審視了歐陽子夜幾眼。
“歐陽老師!不知您是怎么號的脈?啥結(jié)果?”
“革脈呀!腎氣略有凝滯而已,哪是什么不治之癥,當時把岳總給氣得,我解勸了老半天,念你年幼無知,說話口無遮攔,她這才沒跟你計較?!?/p>
“革脈沒錯,不過……歐陽老師當時沒注意到寸關(guān)尺上表還隱伏了一層‘蝦游脈象”嗎?”邊沐不慌不忙地回復了幾句。
“‘蝦游脈象’?還隱伏在革脈之上?真是駭人聽聞,聞所未聞!”一聽這話,歐陽子夜再也不裝紳士了,直接否定了邊沐的辯解之辭。
“歐陽老師您是名醫(yī),每日里病人如云,那天是不是有些疲勞了?手指間無意間失了些脈息?您可得注意休息,不能太過勞累了?!边呫搴畹匕凳練W陽子夜號錯脈了。
所謂“蝦游脈”是一種絕癥脈象,脈象如同小蝦在水中游弋,時隱時現(xiàn),浮滑而無力,患者如果長期保持這種脈象,大多可以認定為精氣外泄,腎精難繼,再結(jié)合其它病理表癥,往往可以判定為絕癥。
“‘脈上脈’?!故作高深!你今年才多大???真以為自己是葉天士轉(zhuǎn)世???!切!陳總的體檢報告我都看過了,腎功能根本沒有出現(xiàn)什么明顯癥狀,年輕人想出名原本沒錯,故作驚人之語以博取個人聲譽,那也太有失醫(yī)德了!”說到這兒,歐陽子夜有點生氣了,說話的語調(diào)突然提高了幾度,不知道的,還以為歐陽老師正在教訓自己學生呢!
邊沐肚里有貨,自然不慌不忙。
“歐陽老師!你我各執(zhí)一詞,看這意思我也很難說服您,脈象不比拍片,我們一時也拿不出強有力的證據(jù)報告,那您說我該怎么向岳總解釋呢?”
“嘴真硬啊!都這會兒了還在狡辯,不服氣是吧?那咱們請幾位權(quán)威專家,西醫(yī)、中醫(yī)都叫來,公開評議一下,到時候看你怎么自圓其說?!甭牽跉?,歐陽子夜似乎有備而來。
錢小通一直坐那兒一言不發(fā),說實話,自打入職以來,他還是頭一回見歐陽子夜這么發(fā)飚,平時,他可是屬于極其內(nèi)斂的那種性格,今兒要不是手上有絕對把握,他也不至于如此失態(tài),上來就給邊沐一個“下馬威”。
一時間,錢小通心里也沒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