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裴玄的熱情,魏叔玉點了點頭。
“不是說過幾天才來嗎?怎么今天就過來了?”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記得和裴家說好的時間應該是過陣子的。
畢竟礦上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很難不落入有心人眼中。
“原本是想過幾日再來叨擾少主的,可是家族里面這些小崽子們一聽說有書讀,一個個便按捺不住了,最后央求著我,只好帶來了?!迸嵝α诵Α?/p>
對于這一番恭維,魏叔玉卻是不信的。
這小子明顯是覺得讓裴承運那邊吃了癟,所以過來嘚瑟來了。
看著那些裴家子弟人手一個熱騰騰的肉包子,魏叔玉算是明白了之前他們在吵鬧什么。
這是明顯幾個月沒吃肉,過來開葷了??!
難怪這些家伙們一副趕也趕不走的模樣,怕是光是為了學堂里的伙食,也愿意留在這里了。
罷了,既然答應了接受這些人,魏叔玉倒也不打算小氣。
便讓唐僧過來,將這些人帶了下去,妥善安置了。
這一次裴家過來讀書的人大概有五十幾個,魏叔玉將其他分成了三個班,與之前礦上的學生混在了一起。
這樣子才可以和光同塵嘛,不然遲早會出事的。
打發(fā)走了裴玄,魏叔玉將房遺愛,還有唐善識幾個人叫了過來。
這些人都是當初隨他從弘文館一路走過來的,從某個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他的嫡傳弟子。
當這幾人知道三天之后的科舉即將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時候,臉上全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大哥,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眼瞅著還有三天了,這個時候改變考試規(guī)則,那咱們還湊啥熱鬧啊,干脆棄考算了,也省得丟人……”
房遺愛臉色漲的通紅,一副快要瘋掉的模樣。
要是論起努力程度,在這幾個人之中,房遺愛可以說是最用功的那一個。
自從徹底放棄了與皇家聯(lián)姻的念頭之后,房遺愛學習的過程,基本上可以說是頭懸梁錐刺股那種,不但將自己家中房玄齡給的筆記,背得滾瓜爛熟,而且還將魏叔玉出的那本《三年科舉,兩年模擬》反復刷了幾十遍。
現(xiàn)如今,對于歷屆開始真題,房遺愛不但信手拈來,更是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
本想著靠著這些東西在這一次考場上大放光彩,卻沒想到突然被人告知,自己所作的準備全部白費了。
試問,還有比這更讓人絕望的事情嗎?
“怎么好好的說變就變呢?看來這一次考試,我也是沒戲了?!?/p>
作為后來者的唐善識,雖然不如房遺愛對于科舉有著那樣的執(zhí)念,可是在唐儉出使突厥前,他也是夸下??诘?,說是至少能考一個進士當當。
這下子,全完蛋了??!
剩下的幾人,也都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出于對魏叔玉的信任,他們當初義無反顧地來到了這個偏僻的地方。
不但扛著來自于家人的質(zhì)疑,甚至還要面對著之前同學們的嘲笑。
原本想著靠這一次科舉,考出成績,好好地打一場翻身仗,卻不曾想,還沒上戰(zhàn)場呢,就折戟沉沙了。
一時間,教室里的氣氛變得死寂下來。
望著這一幕,魏叔玉倒是笑了出來。
“剛才還一個個熱血沸騰呢,怎么碰到這點事情,就直接萎靡不振了?咋的,你們就這點膽色嗎?”
“哎呀,這不是膽色不膽色的問題,你想啊,這一次可是陛下出題,那能和普通考試一樣嗎?正所謂圣心難測,誰又能猜到陛下的心思呢?
這……實在不是兄弟我不努力,實在是我做不到啊……”
房遺愛坐在角落里,低著頭,唉聲嘆氣。
其他幾人也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你說你們猜不到陛下的心思,難道那些士族子弟就能猜到?難道他們還能比你們更懂陛下?”魏叔玉開口道。
“這……”
聽到這話,眾人不由微微一愣,旋即點了點頭。
對啊,他們這幾個人雖說有的人是武勛出身,有的人是出自太上皇一派的,可不管怎么說,都是與李家皇族站在一起的。
與那些動輒就喜歡抨擊朝政,喜歡孤芳自賞的山東士族子弟,怎么可能一樣?
要是連他們都猜不到陛下的心思,那些山東士族子弟怕是會更難吧?
“所以這一次科舉改革,對于你們來說,或許是提升了難難度,可是對于那些人來說,卻是滅頂之災!”
魏叔玉嘴角帶著一笑容。
他之前還專門去找褚遂良聊過一次,關(guān)于之前科舉的事情。
聽完那些士族子弟的套路之后,魏叔玉居然有了一種久違的熟悉感。
實際上,這就很像后世大學里面,有些課程一樣。
平常時間,大家都是老師一邊在上面自言自語,下面的學生則是放飛自我,該睡覺的睡覺,該玩手機的玩手機。
直到期末考試的時候,老師找到一個大教室,將所有人都拉到一起,同時將期末考試的范圍在課本上給學生詳細劃一劃。
說來可笑,一個學期的課程居然只需要通過幾天的復習,便能考得一個漂亮的分數(shù)。
老師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學生們也修到了自己的學分。
可以說是雙向奔赴了。
可這一次科舉改革卻不然,這一次沒有了老師劃范圍,對于那些認真聽課的學生而言,固然難度增大了,可對于劃水混日子的學生卻是從根本上不給活路。
所以魏叔玉才會說,現(xiàn)在該焦慮的不是這幾個月以來,認真準備考試的房遺愛他們,而是類似于王仲德那樣的士族子弟。
聽到了魏叔玉的解釋,房遺愛幾人的神色不由緩和了許多。
不過對于考試的焦慮卻并未消失。
“就算按照大哥你說的,那些子弟是不行了,可我們這些日子準備的模擬真題,不也是白練了嗎?”
房遺愛一臉疑惑,忽然,他想到了一個可能,四周瞧了一圈,才靠近魏叔玉的身邊,壓低聲音道:
“還是說,大哥你已經(jīng)猜到了陛下要考的題目?”
隨著房遺愛此言一出,教室里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所有人目光中只剩下深深的渴望,以及重重的呼吸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