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玉出來的時候,薛仁貴早已經(jīng)等在了皇宮門口。
見魏叔玉出來,薛仁貴連忙趕上前去,問道:
“少主,現(xiàn)在咱們?nèi)ツ睦??要回府嗎??/p>
“回府?”
魏叔玉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微微搖了搖頭。
之前在大殿上,他多少還是要顧及一下李世民的顏面,不想讓這位恩師難做,現(xiàn)在出了宮,他自然是要和那盧玉山與謝恒,還有他們身后那五姓七望家族的人,再做過一場。
對于這種死纏爛打的人,魏叔玉深刻都明白,若是還不趁機徹底鏟除的話,那以后誰知道這些人會整出什么幺蛾子。
他可沒有心思與這群人,沒完沒了的較量下去。
“你去備馬,咱們先不著急回家,先去王家逛一逛?!?/p>
魏叔玉說完話,便在一旁等候著,沒過多久,就見薛仁貴將馬匹牽了過來。
“王家?少主你確定不是去找王仲德那小子,而是去王家?”
將魏叔玉扶上馬后,薛仁貴也翻身上馬,一臉疑惑道。
畢竟,這王家也是五姓七望之一,雖說這些人內(nèi)部有些矛盾,可這個時候,魏叔玉去王家怕是也沒什么意義吧。
自己這位少主,總該不會是想著把王家也招攬過來吧?
薛仁貴搖了搖頭,覺得有些天方夜譚。
“你小子想什么呢?誰說老子要招攬王家?”
魏叔玉拍了拍薛仁貴的腦袋,被這家伙給逗笑了。
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眼下收入他麾下的人已經(jīng)夠多了。
要是連五姓七望的人都招攬到麾下,先不說李世民那邊怎么想,就是其他人,恐怕多少都會以為他有不臣之心的嫌疑了。
而且,以他目前的能量,也沒有辦法將王家消化下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王家傳承了幾百年了,即便是與五姓七望徹底鬧翻,也不是靠著自己三言兩語就能忽悠的對象。
這一點認知,魏叔玉還是有的。
不過雖然不能招攬,可若是利用五姓七望與王家的這一次矛盾做點事情,魏叔玉覺得還是可以的。
尤其當在朝堂上,從盧玉山,謝恒以及其他幾位家主,堂而皇之,將王家丟出來背鍋的那一刻開始,這一道裂痕,便注定無法彌補了。
再加上之前科考的事情,不知不覺中,幾大家族已經(jīng)對王家進行了第二次背叛。
只要抓住了這兩點,魏叔玉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和王家家主,聊上許多話題的。
魏叔玉與薛仁貴,催動著馬匹在長安大街上緩慢騎行。
現(xiàn)在是白天,大街上人來人往,想要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遍長安花是不可能的了。
要真那樣玩,還有可能沒走幾步,就要被官府請去喝茶了。
兩人剛走到朝廷大臣們的住宅區(qū),就被人給喊住了。
“處默他阿祖!留步,留步??!”
聽到這個古怪的稱呼,魏叔玉表情一下子垮了下來。
這時候,就算是不用腦子,他也能猜出來來人是誰。
整個長安里,恐怕也只有程咬金可以混不吝到這個地步了。
“原來是程叔父?。吭趺?,有什么事嗎?”
魏叔玉翻身下馬,給程咬金行了一禮。
“哎呀……那啥……這不是聽俺家處默說了那事嘛,俺沒啥好說的,就是想起叔玉你行個方便嘛,以后若是遇到……那誰……你別和他一般計較……那孩子其實也挺可憐的……”
程咬金說話時搓著雙手,臉上罕見地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神色,就好像田間地頭上的老農(nóng),在托人給兒子求門親事的模樣。
魏叔玉愣了愣神,才終明白程咬金說的是什么意思。
“程叔父莫非是指單家那個小子……”
“噓!”
還沒等魏叔玉說完,就見程咬金手掌已經(jīng)捂了上來,神色極為緊張道:
“賢侄,你可不敢胡說!那孩子現(xiàn)在處境可不怎么好,要是被人抓走了,說不定俺也要受不少牽連……其實你心里明白就好了,俺就是給你打個招呼,遇到那小子,要打要罵都隨你,可只有一條,千萬不要報官,不然,俺可就要遭殃了……”
聽到程咬金的話,魏叔玉搖了搖頭,神色復雜。
一方面,他當然是佩服程咬金的義氣與擔當,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愿意替那單雄信之子兜底。
另外一方面,他也是有些不解。
既然那小子如此的不安分,讓李績帶在身邊不好嗎?
干嘛非要在長安城里隨便亂混。
真當衙門是你們家開的啊!
“哎,你不知道這里面的事情……一開始我們也是打算送他在李績軍中的,畢竟那里相對封閉一些,也好管理,誰知道這小子剛?cè)胲姞I不久,便偷了李績的虎符,說是要換點酒喝……這不,被李績發(fā)現(xiàn)之后,直接綁了起來,打了二十軍棍,直接把那小子給打怒了……”
提起這事,程咬金也是一臉頭疼地搖了搖頭,繼續(xù)說道:
“那小子受刑之后,便要離開軍營,說是自己出去闖蕩一番,李績說他當初可是和單雄信結(jié)了拜,說是答應要照看對方妻兒的,還在刑場上,割下了自己大腿上一塊肉,說是以身許國,事難兩全,無法與兄長同生共死,只能以此肉與單雄信同歸塵土了……嗨……”
程咬金狠狠拍了一下大腿道:
“李績這老東西,不提這事還好,提了這事之后,那單家小子竟然直接拿起匕首,對著自己大腿就要刺了過去,還說自己要替父還債,從此之后,兩人再也互不相欠了!
那李績要看到了這個地步,自知再難留住這小子了,這才托人將他帶到了俺這里……你也知道的,俺就是一個粗人,處默那小子都還沒被俺教明白呢,哪里還教的了其他人,也就只能聽之任之了……”
程咬金說完這些,長長嘆了口氣,魏叔玉還從來沒在他臉上看到過如此愁容。
從程咬金的描述里,不難看出,這個單雄信遺留下來的兒子,完完全全就像是一個被人寵壞的熊孩子一般。
覺得好像整個世界都欠了他們單家一樣。
眼見程咬金說著說著,眼淚都快要流了下來,魏叔玉只好點了點頭,答應道:
“罷了,叔父放心,日后我遇到那家伙,不與他計較便是了……”
“好!好!好!有賢侄你這句話,俺老程就放心了!”
聽到魏叔玉答應,程咬金臉上頓時笑開了花,立馬勾肩搭背道:
“那學區(qū)房的事情,俺聽說了,干的真漂亮!
處默能有你這個兄弟,真的是他上輩子攢來的福氣!
之前有些事情,是叔父做得不妥,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程咬金說這話,明顯是為了之前多次讓程處默過來試探魏叔玉表示歉意。
能讓一個這樣的人物,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當面道歉,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叔父說這話就見外了,有道是養(yǎng)兒方知父母恩,說到底,您也是為了處默的前程,小侄明白。”
魏叔玉一番話說的很平靜。
明白歸明白,但是明白不能代表著理解。
人活一世,情分都是互相處出來的。
就如同他與程處默一般,兄弟兩個要是鬧矛盾了,大不了找個地方,打上一架,然后再喝上一頓酒,事情也就揭過去了。
可是與長孫無忌或者程咬金這種大人物交往,魏叔玉卻時刻都保持著清醒。
因為他們這些千年的狐貍,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因為各種牽絆,把自己給賣出去。
這里面沒有什么對錯,只有的是立場與利益。
所以在魏叔玉說完這話之后,程咬金愣了一下,旋即也就釋然了。
“也罷,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只要你明白,我們家處默是真的拿你當兄弟的便好!”
魏叔玉點了點頭,一臉認真道:
“這一點,請叔父放心,因為我也是一樣拿處默當兄弟的?!?/p>
聞言,程咬金這才松了口氣。
這邊的事情說完,魏叔玉便順帶問了一下王家的地址。
當聽說魏叔玉打算去王家登門拜訪時,程咬金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
“賢侄啊,咱做人可不興趕盡殺絕啊,你們在學堂鬧事的事情,俺聽說了,你們能把那群腐儒揍趴下了,這一點沒的說,你們都是這個!”
程咬金比了個拇指,然后壓低聲音道:
“打架贏了就足夠了??!你這時候上門,這不是讓那老王家難堪嗎?
所謂打人不打臉,你這是不是有些過了……”
聽到程咬金的話,魏叔玉對于這個人再次有了一個認識。
果然是職場老油條??!
魏叔玉終于發(fā)現(xiàn)這程咬金能屹立三朝而不倒下的真正原因,從來不是什么勞苦功高,而是真特么會裝糊涂啊!
而且從來不會得罪任何人,一副和事佬的模樣。
這與他五大三粗的樣貌完全不一樣??!
“叔父放心,我來王家是來交朋友的,可不是故意鬧事,小侄自有分寸……”
“交朋友好??!俺老程就喜歡和人交朋友,既然如此,你便去吧,回頭軍營那邊,俺也已經(jīng)打過了招呼,到時候你便與處默他們一起去吧?!?/p>
聽得魏叔玉沒打算鬧事,程咬金便也不再阻攔,而是給魏叔玉讓開了一條道。
“有勞叔父費心了……”
魏叔玉道了聲謝,抱拳與程咬金告別。
眼看王家距離此處不遠,便索性將馬匹留在了程家門口,接著與薛仁貴兩人徒步朝王家走了過去。
片刻之后,兩人轉(zhuǎn)過一個拐角,就看到一個極為氣派的宅子。
在宅子的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兩個大字。
“王府……”
魏叔玉和薛仁貴來到了門口,給門房通報了一聲。
沒過多久,便聽得“吱呀”一聲,王府中門大開,一個面色冷俊的男人帶著幾個隨從從里面走了出來。
魏叔玉認得那人,頓時拱手笑道:
“王大人,別來無恙啊……”
王家家主表情顯得有些冷漠,只是拱了拱手,道:
“不知道魏縣子來我王家,莫非是想看我王家的笑話不成?
怎么,打架打贏了還不滿意,還要來我王家挑事?魏縣子此番做法,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王家家主冷哼一聲,接著揮了揮手,朝兩邊吩咐道:
“老夫敬你也算個讀書人,又是那學堂的山長,這才破例出來與你見上一面,既然見也見了,該說的話,那么便關(guān)門送客吧!”
說著,王家家主袖口一甩,便準備轉(zhuǎn)身離去。
就在這時,卻見魏叔玉笑道:
“王大人何必如此心急呢,就算你真的不喜晚輩,至少也聽聽晚輩過來開的條件嘛,怎么,你們王家就真甘愿在那五姓七望里面,永遠敬陪末座嘛?”
“嗯?”
聽到這話,原本已經(jīng)準備離開的王家家主腳步一下子停了下來。
只見他轉(zhuǎn)身看著眼前的少年人,眉頭微微皺起了來。
“魏縣子,此言何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