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他怎么了?”
秦懷道明顯有些愣神,明明是討論今晚父親入宮的事情,怎么突然扯到魏叔玉這邊來了。
房遺愛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圍,低聲道: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這樣,你先和我去把尉遲寶林和處墨找來,我也已經(jīng)派人去將唐善識和礦山學(xué)堂的人叫了回來,等到了魏府之后,我在一起說吧……”
“臥槽,不是吧,那兩個家伙也要來?”
聽到這個消息,秦懷道越發(fā)摸不著頭腦了。
“遺愛,到底怎么了,你好歹透個底能死??!”
眼見秦懷道執(zhí)意不走,房遺愛無奈之下,只好將太子失蹤的事情說了出來。
“所以,陛下才連夜將你我的父親召進宮里,秦懷道,你好歹也是習(xí)武之人,給句痛快話吧,魏叔玉的事情,你是幫還是不幫,你要是不想去,也別耽誤我的時間!”
房遺愛著急地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眼下時間緊急,每一秒鐘對他來說都是極為珍貴的。
“自然是要幫的!我這這不是想弄清楚什么事情嘛!再說了,我爹進宮之前,給我留下話來,說是如果房家或者程家派人來找我?guī)褪裁疵?,就一定要答?yīng)?!?/p>
秦懷道后知后覺道:
“現(xiàn)在看起來,是我爹十有八九猜到了發(fā)生的事情,畢竟在這長安城里,又有什么事情可以真的瞞過他老人家呢……”
房遺愛在短暫的震驚過后,由衷地點了點頭。
是啊,要說在世的這些大臣里面,秦叔寶的人緣一直都是最好的。
功勞大,資歷深,卻極為低調(diào)和善。
這樣的人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可到了關(guān)鍵時候,卻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既然翼國公吩咐了,那咱們便快點走吧,他們完成他們的任務(wù),咱們也要完成咱們的使命,希望到時候能有一個好結(jié)果吧……”
說吧,房遺愛便拉著秦懷道先去了程家,找到了程處默之后,又去尉遲府上,將尉遲寶林拉了出來。
在進行了簡單的交流之后,這四個小家伙便在尉遲家的工坊邊上蹲了下來。
尉遲寶林自然是沒啥好說的,聽到是魏叔玉的事情,直接丟掉了手里為唐軍監(jiān)制陌刀的活,換上了一身戎裝,一副隨時開干的模樣。
倒是程處默的樣子有些猶豫。
他看著房遺愛還有其他幾人說道:
“阿爺?shù)氖虑?,俺自是要管的,只是你們真的不去找找長孫沖了嗎?
他爹的官職在咱們幾家里面是最高的,若是能有長孫大人的支持,那么這件事情豈不是更加容易一些?”
“長孫沖?”
其他幾個人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復(fù)雜起來。
“難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沒有看明白,長孫沖早就和咱們不是一路人了嗎?”
尉遲寶林率先開口道。
“難道你沒有發(fā)現(xiàn),自從科舉的事情之后,長孫沖便有意無意地避著咱們,尤其最近幾次,他又何時主動找過咱們一起玩?
如此要緊的關(guān)頭,你讓他摻和進來,你是怕魏叔玉他死的不夠快嗎?”
“尉遲大傻,長孫沖好歹是我們的兄弟,你這樣說他,不太好吧……再說了,你都沒去找他過來,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就憑你一張嘴,就要把咱們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說沒了嗎?”程處默一臉不服氣地說道。
誰知,他這邊話音剛落,就聽到一旁的房遺愛嘆氣道:
“其實,我是找過他的……只是當時長孫府的人說他出去了不在家里……”
房遺愛神情復(fù)雜地看著眾人,一臉苦澀地說道:
“可是我明明在后院門口看到了他的馬匹,而且隔著墻,還聽到了他和下人說話的聲音,他問我走沒走,還說今夜誰找他,都說他不在家……”
話說到了這一步,房遺愛有些遺憾地拍了拍程處默的肩膀道:
“處墨,在奪嫡這樣的事情上,別說是朋友,就是親生的父子兄弟都有可能反目,我相信長孫沖如此選擇自有他的苦衷,只是你要明白,自此之后,他與我等便很難是一路人了……”
“啊……這……”
聽到房遺愛的話,程處默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當中。
這幾個人里面,就屬他的政治敏感度最低,也最為看重義氣。
對于長孫沖閉門不見的行為,他很難理解。
良久,才見他眼眶通紅,聲音沙啞道:
“可是為什么呢?太子可是他的親親表弟?。∵@個時候,他不選擇幫太子,還能幫誰呢?
長孫沖他腦子是進水了嗎?”
他這邊話音剛落,就聽得那邊秦懷道的聲音響起了來。
“可問題是,長孫沖的嫡親表弟可不止一個啊……眼看著太子即將失勢,長孫家自然需要重新?lián)Q一個扶持的對象,不是嗎?”
聽到秦懷道的話,程處默一下子愣在了那里,顯然這番話給他帶來了巨大的沖擊。
而房遺愛和尉遲寶林則是頗有深意地看向了秦懷道。
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個平日里只喜歡舞槍弄棒的家伙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真就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了!
“你們別這樣看著我,其實這些東西都是我?guī)煾杆饺绽餂]事給我說的,我以前還以為他這是杞人憂天了,卻不成想,今日這個局面竟被他一語成讖……”秦懷道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房遺愛點了點頭,這才明白之前為什么秦叔寶在離開的時候,會給兒子如此交代。
從秦懷道和魏叔玉的相處模式來看,魏叔玉明顯已經(jīng)超過了一個師父的責(zé)任。
這世上的師父通常有兩種。
一人是教人養(yǎng)家糊口的本領(lǐng)。
另外一種則是教人安身立命的本事。
很明顯,魏叔玉便是后面這一種。
偌大的翼國公府,不需要再多一個只通軍事的武將了。
那樣子對秦家非但不好,而且還有可能招來禍事。
可如果多了一個能文能武的儒將,上馬能治軍,下馬能安民,這樣的繼承者才有可能帶領(lǐng)秦家走得更遠。
與其說,秦叔寶這是在救太子一系,救魏叔玉,不如說他是在救秦家的未來。
到了這一刻,房遺愛才對于李世民身邊的這些重臣們有了一個深刻的認識。
果然都是千年的狐貍,能活到現(xiàn)在的,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啊!
“好了,既然人到齊了,咱們便去魏家吧,相信那邊也已經(jīng)等很久了……”
說白,由房遺愛帶頭,其他幾人跟在他身后,大步流星地朝魏家趕去。
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
夜越來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