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幾次來伊朗談生意的目的有所不同。

　　周正此行而來，主要是為了能讓伊朗人拿出更高的采購經(jīng)費，壓一壓伊朗無人機能沖抵的采購價。

　　來最終達成這項連具體數(shù)量，都已經(jīng)敲定好了的軍購合作。

　　而且，不得不說毛子跟伊朗人這和稀泥一樣的軍購方案，就搞得很讓人頭大，連周正看后的反應都是直搖頭。

　　既想要伊朗人提供足夠的無人機來以物易物，還想要從伊朗人這兒再賺上一筆盡可能多的采購經(jīng)費，突出一個“裝備和錢我全都要”。

　　這種“既要、也要”的作風，讓周正頗有一種“你們毛子是不是跟美國人學到了什么外交壞毛病”的猜測。

　　這單換做別人來大概率談不成，可能還會被伊朗人暗自尋思“你們毛子是不是有啥大病”的生意，在娜塔莎女士的盡力爭取下，最終落到了曾在伊朗創(chuàng)造過“最速蘇35軍購傳說”的周正頭上，期待著謝里寧同志能再一次創(chuàng)造奇跡。

　　和毛子有深度利益捆綁的周正，為了自身的利益和長遠發(fā)展考量，不得不肩負起這單對自己而言，倒也不是多么難以完成的任務。

　　至于如何讓伊朗人點頭同意，辦法也是現(xiàn)成的。

　　毛子占走的利益，我周正補給你們伊朗人便是。

　　反正我手里的東西零成本又不花錢，還能順帶從你們伊朗人這兒，再淘到點我想要的東西以物易物，最后毛子還得給我再分上他娘的一大筆錢。

　　這一舉多得的好事，我周某何樂而不為呢？

　　落地后的場景照例和以往一樣沒什么不同。

　　已經(jīng)是“老朋友”了的周正，在落地走出機艙后，一眼就看到了那熟悉而熱情的面孔。

　　敞開雙臂的穆薩拉赫中將正咧著個大嘴、哈哈大笑地迎上前來，一把摟住周正的肩膀連聲開口笑道。

　　“我們好像昨天還見過面一樣，謝里寧先生。是我記錯了，還是時間過得太快了？”

　　聞言一笑的周正當即對答如流。

　　“是我們不久前才剛剛分別，將軍。而這正是我們之間的友誼不斷深化的寫照，老朋友之間應當經(jīng)常走動?！?/p>

　　“嗯，的確如此。尤其是老朋友還帶來了新的合作，次次都有新的驚喜?！?/p>

　　聞言之際話音未落，彼此間都能做到心領神會的二人無需多言，隨即朝著離開機場的方向而去。

　　“謝里寧先生，多虧您上次提供的合作契機，現(xiàn)在我們的無人機合作項目已經(jīng)有了實質(zhì)性進展。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取得讓我們雙方都滿意的最終成果?！?/p>

　　“哦？”

　　跟著穆薩拉赫中將上了車的周正，當然還記得不久前自己剛剛談成的那單大生意。

　　只是沒想到那架MQ-9無人機的逆向研發(fā)，能如此之快地取得實質(zhì)性進展，聞言之際著實一驚。

　　周正原以為，就算是毛子和伊朗人聯(lián)合搞，起碼也得幾個月才能出結(jié)果。

　　如此看來的話，伊朗人在無人機領域的造詣還真就不是蓋的，恐怕比想象中的“無人機神國”程度還要高一些。

　　而穆薩拉赫中將接下來的話語，正好對應了周正的此番猜測、加以證實。

　　“借助貴方提供的良好研發(fā)環(huán)境和高端設備，我方赴俄合作的科研團隊，迅速拆解并研究了那架MQ-9無人機里的所有核心部件。項目的實際進展比預期中要快，而這很大程度上仰賴于貴方提供的鼎力支持?！?/p>

　　“請允許我再次重復當初的承諾，我方科研團隊的所有研發(fā)成果，都會與貴方公開共享。有關于這一點，完全不需要有任何不必要的擔心，謝里寧先生。”

　　穆薩拉赫中將能在這會兒說這話，那自然也不會是什么為了活躍氣氛的隨便說說，而是帶有目的性的。

　　考慮到俄國人在跨國合作中“喜歡整活兒”的過往案例，穆薩拉赫中將覺得，還是有必要向面前的老朋友——謝里寧先生，提醒一下這方面的情況。

　　我們伊朗人過去沒想過、現(xiàn)在沒想著，將來也不會想利用你們俄國人提供的環(huán)境、研究素材和設備，到最后去獨占研發(fā)成果、拒絕共享，這是壓根沒有的事。

　　所以還勞煩你們俄國人“高抬貴手”，不要有什么不必要的懷疑，導致項目中斷或暫停，這對于我們雙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

　　能聽得懂穆薩拉赫中將這話里淺層意思的周正也知道，人家這擔心和憂慮，可不是什么無的放矢瞎操心。

　　毛子在跨國合作項目里喜歡沒事找事、中途生變，這是出了名的。

　　現(xiàn)如今跟毛子關系比較好、往來密切的幾個主要友邦，基本都著過這方面的道，吃過或大或小的虧，其中最出名的當屬三哥。

　　另一方面，雖然周正對這次俄伊聯(lián)合項目知之不多，生意談成、把自己該辦的事辦完之后，基本就沒再過問過。

　　不過按照老牙的說法，俄空天軍已經(jīng)插手介入到了本次聯(lián)合項目中去，并且走國防部的程序下達了軍事命令。

　　要求涉及該項目的軍工科研院所，務必在最短時間內(nèi)得出研發(fā)成果，最好能開發(fā)出針對性的反制手段或設備，以便空天軍盡快展開實戰(zhàn)測試。

　　俄空天軍想要啥，周正管不著，當然也不在乎。

　　不過軍方插手、直接介入，總歸是個好消息。

　　至少能說明項目的重視程度很高、時間很緊，沒有多余的整爛活兒和拖延空間。

　　想來就算出問題，也不會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問題，不至于讓整個項目被迫中斷或是黃掉。

　　所以最好還是現(xiàn)在就給伊朗人吃一顆定心丸。

　　“我明白了，還請您放心，將軍?！?/p>

　　“不止是貴方，我方對此次聯(lián)合研發(fā)項目的重視程度也很高?！?/p>

　　“實不相瞞，俄軍在前線上一直都飽受北約電子信息優(yōu)勢困擾，這方面我們確實存在一些無可否認的短板，希望這次的聯(lián)合研發(fā)項目，可以助我們在部分領域扳回一城?！?/p>

　　周正所言的確是實話。

　　自打俄軍特別軍事行動開始，北約繞著西烏和黑海邊境搞的各種空中電子信息戰(zhàn)，一直給俄軍造成了巨大的戰(zhàn)場麻煩。

　　偏偏這些北約無人機、預警機、電子戰(zhàn)飛機還是遠程作業(yè)，就是不進戰(zhàn)區(qū)上空，反復橫跳逗你玩。

　　導致俄軍在絕大多數(shù)時候，對這些惱人的蒼蠅都是氣得跳腳卻沒轍。

　　除了某次在黑海上空的行動中玩脫手，導致被俄軍用不開火擊落的方式，搞下來一架MQ-9無人機外。北約在其它時候幾乎可以不受干擾、暢通無阻地執(zhí)行電子信息戰(zhàn)任務，持續(xù)不斷地給俄軍添堵制造麻煩。

　　所以，這也就是俄軍現(xiàn)在，為什么如此著急地要把那架相對完整的MQ-9無人機，盡快整明白的原因。

　　其中的信息加密和數(shù)據(jù)傳輸才是俄軍最感興趣的部分，而不是無人機本身。

　　搞清楚這些東西，雖不至于讓俄軍在電子信息戰(zhàn)領域完全優(yōu)劣逆轉(zhuǎn)，但起碼日子會比現(xiàn)在好過一些。

　　聊完了舊項目的周正還有新合作要談，想了想還是自己來說比較合適，遂組織好語言主動開口。

　　“將軍，我這次前來還有其它的合作項目要談，想必您也能猜到是什么?！?/p>

　　“關于那批雅克-130教練機和米-28N重型武裝直升機，我們絕大部分的合作細節(jié)都已談妥，包括供應部分，只剩下一些訂單價格還需要進一步磋商?！?/p>

　　“一旦談妥，我們可以立即簽署軍購協(xié)議，將軍，您意下如何？”

　　不清楚伊朗人在這事上態(tài)度如何，周正還得先試探一下口風。

　　只見早有預料的穆薩拉赫中將不緊不慢，既沒有點頭答應、當然也沒說具體價格上就不能談，轉(zhuǎn)而報以令人捉摸不透的語氣緩緩開口。

　　“謝里寧先生，您知道任何合作，都是建立在雙方互利共贏、互相尊重的基礎上才能展開落實。”

　　“只要貴方能提供相應的利益，我們出更多的資來買下這部分利益也不是不可能，這就是一種純粹的利益互換，您應當明白?！?/p>

　　和周正預料的情況基本一樣。

　　事先做過市場考察的伊朗人，認定自己給出的采購方案是沒問題的。

　　無論是以物易物的無人機部分，還是實際給出的采購經(jīng)費，都已經(jīng)足夠。

　　換做一般情況下，這就又得進入漫長的利益拉扯環(huán)節(jié)。

　　雙方在談判桌上唇槍舌劍、互不相讓，一半年的時間都談不妥最終方案、導致項目遲遲無法落地執(zhí)行，這都是有可能的。

　　但時間緊迫的周正可沒空跟伊朗人扯這個皮，早已想好該怎么回答的話語隨即脫口而出。

　　“這是當然，我理解，將軍。”

　　“也正是在這樣的前提下，我依然認為我們大有合作可談，這就是我想說的?！?/p>

　　“嗯？”

　　明白人之間說事，不用把話挑明。

　　一下子聽出了周正這話里暗示的穆薩拉赫中將來了精神，看來俄國人比實現(xiàn)預期的還要爽快。既然如此那不妨抓緊時間，趕緊推進到下一階段看看實際情況再說。

　　“方便的話不妨到我的辦公室談，謝里寧先生，就和以前一樣?！?/p>

　　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談判模式的周正求之不得，當即一笑回道。

　　“客隨主便，將軍，帶路就好。”

　　乘車一路從近郊空軍基地駛?cè)氲潞谔m城內(nèi)，再度來到熟悉的中將辦公室里落座。

　　開門見山的周正廢話不多，在辦公室里再無外人的情況下選擇直入主題。

　　“將軍，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貴方采購這批米-28N重型武裝直升機，應當是打算和現(xiàn)有的“風暴”武裝直升機機隊，形成高低搭配來配合使用，對嗎？”

　　伊朗人手頭的軍費有限，不可能把現(xiàn)役的三位數(shù)中型武直機隊，全部換成重型機的米-28N。

　　講個笑話，就連俄軍自己的各種米-28子型號加在一起，目前都不到三位數(shù)，重型武直上的數(shù)量大頭還是在卡-52那邊。

　　換做初次接觸重武直，還是靠買而非自造的伊朗人，就更不可能一口氣整上百架了，既沒那個能力也沒必要。

　　雖不清楚對方這么說的目的為何，但事實如此，也沒什么不能承認的穆薩拉赫中將隨即點頭。

　　“沒錯，這是我們自建軍以來第一次接觸到重型武裝直升機，所以初期列裝上還是以裝備摸索和戰(zhàn)術探索為主，主要的作戰(zhàn)任務還是得由現(xiàn)有的武直機隊來承擔。”

　　“等到時機合適，需要進一步擴充重型武直機隊規(guī)模的時候，那時我方應當會追加采購更多，基本情況就是這樣?！?/p>

　　得到了穆薩拉赫中將的親口確認后，接下來的談判路線，已經(jīng)非常清晰明確的周正隨之回道。

　　“既然如此，將軍。想必貴方，對提升仍是主力的中型武直機隊戰(zhàn)力這種事，也是不會拒絕的，對嗎？”

　　“......”

　　周正很確信自己看到了穆薩拉赫中將眼中的精芒一閃，哪怕只有片刻。

　　雖然這位城府夠深的外事老將沒有表露出更多的驚訝，不過光有這一點對周正而言就已經(jīng)足夠，起碼能證明伊朗人對此確實是感興趣的。

　　“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謝里寧先生。貴方這是要打算協(xié)助我方提升現(xiàn)有武直機隊的戰(zhàn)力嗎？如果是的話又是通過哪種方式？是否與升級改造有關？還是說以別的形式，請明示?！?/p>

　　來之前做足了功課的周正，知道伊朗人現(xiàn)役武直的問題出在哪兒。

　　簡單來說，和無人機領域早先面臨的問題有些雷同，都是在光電觀瞄設備這塊存在巨大的短板。

　　光電觀瞄設備的性能不夠，武直的戰(zhàn)場態(tài)勢感知和作戰(zhàn)能力就大受限制，就算空有先進的空射彈藥也發(fā)揮不出全部的性能，這一點上和無人機也是一樣的。

　　察打一體無人機能很大程度上平替武直的戰(zhàn)場職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二者在很多屬性上都是相似的，只不過一個無人、一個有人。

　　從發(fā)動機到彈藥都能自己生產(chǎn)的伊朗人，目前也就是卡在先進光電觀瞄設備不足這塊。

　　畢竟這可是現(xiàn)代工業(yè)的頂上明珠之一，就連毛子都不是玩的很轉(zhuǎn)，技術水平和產(chǎn)能都不太行，曾經(jīng)在挺長一段時間內(nèi)依賴于西方進口，更不用說還不如毛子的伊朗人了。

　　既然已經(jīng)和伊朗人達成了無人機領域的光電觀瞄設備合作，自認為有必要更進一步的周正，不介意再提供點更先進的設備。

　　報以微笑的話語隨即脫口而出。

　　“您聽說過AH-1Z“蝰蛇”武裝直升機嗎？將軍?！?/p>

　　雖是聞言一怔，有些意想不到。

　　畢竟面前這謝里寧先生的話題拐彎速度實在有點快，都快趕得上瞬間躍遷了。

　　但也確實了解此物的穆薩拉赫中將仍然很快點頭。

　　“......當然，美國人“眼鏡蛇”武裝直升機的最后一代產(chǎn)品，與我們的“風暴”武裝直升機同根同源，算是同系近親。”

　　“美國人吹噓說它是世界一流的重型武直，有著不輸于阿帕奇的性能，在美軍當中是海軍陸戰(zhàn)隊的專用裝備，真實性能如何就不知道了?！?/p>

　　聞言的周正笑著點頭，看似稀松平常。

　　只是這接下來要說的話，差點沒給上一秒還穩(wěn)坐泰山的穆薩拉赫中將嚇一大跳。

　　“那如果我說，能向貴方提供一批和AH-1Z同等級的光電觀瞄設備，您看這單生意感興趣嗎？”

　　“......什么?。俊?/p>

　　幾乎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么的穆薩拉赫中將，剎那間表現(xiàn)出強烈的驚訝。

　　面前這位俄國人大官的所言內(nèi)容，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其預期范疇，以至于壓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是完完全全的意想不到。

　　“這.....這是真的嗎？謝里寧先生。也許我這么問有些不妥，但這件事事關重大，請允許我再次確認?！?/p>

　　的確，對于從沒接觸過此等好玩意兒的伊朗人來講，周正理解自己方才所言話語的威力有多么巨大。

　　不過事實就是如此。

　　穆薩拉赫中將沒聽錯，自己也沒開玩笑胡扯，就算再重復一遍也還是原封不動。

　　“我再次向您確認，將軍。我方才的提議內(nèi)容，是向貴方提供一批和AH-1Z同等級的光電觀瞄設備，而且還能向您承諾我并沒有開玩笑。”

　　“......”

　　完了，事情大發(fā)了，又不是自己手里的談判授權(quán)所能解決的了。

　　這是穆薩拉赫中將聽到再次確認后的第一反應，同時也是唯一反應。

　　似乎這謝里寧先生總喜歡搞“突然襲擊”，之前給不死鳥導引頭的時候是這樣，現(xiàn)在提出要給先進光電觀瞄設備還是這樣。

　　事先一點征兆和提前通報都沒有，已經(jīng)不止一次搞得超出自己的談判授權(quán)范圍，需要向上匯報請示、再做決定。

　　難不成對方這是臨時起意？

　　感到困惑的穆薩拉赫中將不禁猜測起來，但很快又自我否決了這種可能性。

　　不應該，也不像是。

　　這種帶有明顯針對性，很大程度上就是奔著己方客觀需求對口而來的合作方案，要說沒有事先準備而是臨時起意，未免也太過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