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陳軒然，她正咬著下唇，手指無意識地轉(zhuǎn)動著鋼筆。

　　作為二隊的副隊長，她比誰都清楚這些未破案件對我們意味著什么。

　　“所以?！?/p>

　　孟浩南的聲音突然提高八度。

　　“我決定將這三起案件并案偵查！從現(xiàn)在開始，全局資源優(yōu)先向這三起案件傾斜，必須在農(nóng)歷新年前給我一個交代！”

　　就在這時，我舉起了手。

　　“羅飛，你有什么想法？”

　　孟浩南看向我，眉頭微皺。

　　我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局長，我有個提議。不如讓三個刑偵大隊各自成立專案組，獨(dú)立偵辦這三起案件。破案結(jié)果直接與年終獎掛鉤...成功破案的大隊年終獎翻倍，未破案的減半?！?/p>

　　話音剛落，會議室里立刻響起一片低聲議論。

　　我看到一隊的幾個警員交換著眼神，三隊的許廣武則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孟浩南沉默了幾秒，突然笑了。

　　“好！就按羅飛的方案執(zhí)行。三個大隊各自成立專案組，展開競爭。我倒要看看，誰能在年前給我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

　　會議結(jié)束后，整個警局像炸開了鍋。

　　我們二隊的隊員們圍在我身邊，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羅隊，你這招夠狠?。　?/p>

　　鄧云州拍著我的肩膀笑道。

　　“不過我喜歡，咱們二隊什么時候怕過競爭？”

　　鄒小偉推了推眼鏡。

　　“根據(jù)統(tǒng)計數(shù)據(jù)，羅隊經(jīng)手的命案破案率是百分之九十三點(diǎn)七，遠(yuǎn)高于全局平均水平?！?/p>

　　陳軒然卻有些擔(dān)憂地拉了拉我的袖子。

　　“羅飛，這樣會不會把整個刑偵隊都卷進(jìn)惡性競爭？萬一影響案件偵破...”

　　我捏了捏她的手心，低聲道。

　　“放心，破案靠的是實力，不是運(yùn)氣?！?/p>

　　就在這時，一隊的新任副隊長狄一凡從我們身邊經(jīng)過，冷冷地掃了我一眼。

　　“羅隊長，別太自信。一隊雖然剛換了隊長，但也不是吃素的?！?/p>

　　我回以微笑。

　　“拭目以待?！?/p>

　　回到二隊辦公室，我正準(zhǔn)備布置任務(wù)，突然發(fā)現(xiàn)陳軒然正用一種特別的眼神看著我。

　　她今天扎著高馬尾，警服襯衫的領(lǐng)口微微敞開，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

　　“怎么了？”

　　我湊近她耳邊問道。

　　她臉一紅，剛要說話，辦公室門突然被推開。

　　李婭抱著一疊文件站在門口，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我正把陳軒然抵在辦公桌邊，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數(shù)清對方的睫毛。

　　“??！對不起！”

　　李婭慌忙轉(zhuǎn)身，手里的文件撒了一地。

　　陳軒然像觸電一樣從我身邊彈開，整張臉漲得通紅。

　　我倒是鎮(zhèn)定自若，彎腰幫李婭撿起文件。

　　“沒事，正好宣布一下...我和陳軒然正式交往了?！?/p>

　　辦公室瞬間安靜了兩秒，然后爆發(fā)出歡呼聲。

　　“臥槽！羅隊你終于下手了！”

　　鄧云州吹了個口哨。

　　鄒小偉推了推眼鏡。

　　“根據(jù)我的觀察，你們之間的曖昧期已經(jīng)持續(xù)了四個月零十七天，這個結(jié)果在預(yù)料之中?！?/p>

　　程云川笑著搖頭。

　　“我就說嘛，每次出任務(wù)羅隊都非要和陳副隊一組，原來早有預(yù)謀?！?/p>

　　李婭紅著臉把文件遞給我。

　　“恭喜你們...那個，這些是你要的嫌疑人資料?！?/p>

　　我接過文件，環(huán)視一圈。

　　“好了，八卦時間結(jié)束?，F(xiàn)在說正事...三起命案，我們必須在新年前破獲。鄧哥，你負(fù)責(zé)查看三個案發(fā)現(xiàn)場周圍的所有監(jiān)控，找可疑人物?！?/p>

　　鄧云州立刻正色道。

　　“明白，我這就去調(diào)監(jiān)控。”

　　“鄒小偉，你再去法醫(yī)部一趟，問問有沒有被忽略的線索，特別是關(guān)于兇器的。”

　　鄒小偉點(diǎn)頭。

　　“我馬上去?！?/p>

　　“程云川，你負(fù)責(zé)收集前兩起案件所有嫌疑人及其相關(guān)人員的照片和資料，越詳細(xì)越好。”

　　程云川比了個OK的手勢。

　　“交給我?！?/p>

　　最后我看向陳軒然。

　　“你隨時待命，一旦鎖定嫌疑人，我們立刻實施抓捕?！?/p>

　　陳軒然已經(jīng)恢復(fù)了專業(yè)狀態(tài)。

　　“明白。”

　　我又轉(zhuǎn)向李婭。

　　“李婭，麻煩你給大家叫咖啡，今晚可能要加班?！?/p>

　　我掏出手機(jī)。

　　“多少錢？我轉(zhuǎn)給你?！?/p>

　　李婭連忙擺手。

　　“不用了羅隊，這次我請...”

　　她的話還沒說完，辦公室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

　　“媽媽！”

　　所有人都轉(zhuǎn)頭看去。

　　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站在門口，身后跟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約莫三十五歲左右，穿著休閑西裝，面容英俊但帶著幾分疲憊。

　　“李婭姐，你老公來了！”

　　辦公室門口，小張?zhí)竭M(jìn)半個身子喊了一聲，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好奇。

　　整個刑偵隊的人都知道李婭有個神秘的老公，卻很少有人見過。

　　李婭正埋頭整理案卷，聞言愣了一下，抬頭時臉上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她迅速放下手中的文件，快步走向門口。

　　羅飛從電腦屏幕前抬起頭，視線越過堆積如山的案卷，正好看到門口站著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懷里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

　　“這就是李婭的老公？”

　　陳軒然不知什么時候湊了過來，在羅飛耳邊小聲嘀咕。

　　“看起來好年輕啊?！?/p>

　　羅飛瞇起眼睛。

　　確實，那個叫江夏的男人看起來最多三十出頭，皮膚緊致，眼角連皺紋都沒有。

　　但根據(jù)李婭入職時填的資料，她丈夫應(yīng)該已經(jīng)四十二歲了。

　　“手機(jī)怎么關(guān)機(jī)了？”

　　江夏的聲音低沉，帶著責(zé)備。

　　李婭慌忙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

　　“啊，沒電了。案子太忙，忘記充電了?！?/p>

　　江夏沒再說什么，只是把懷里的孩子往上托了托。

　　小男孩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辦公室里的每一個人。

　　“子期，跟叔叔阿姨們打招呼。”

　　李婭柔聲說。

　　“叔叔阿姨好！”

　　江子期的聲音清脆響亮，配上那張繼承了母親大眼睛的可愛臉蛋，立刻萌翻了整個辦公室。

　　陳軒然忍不住走過去。

　　“天哪，太可愛了！”

　　她伸手想抱孩子，江子期也不認(rèn)生，張開雙臂就撲了過去。

　　羅飛坐在原位沒動，但目光一直沒離開過江夏。

　　這個男人給他的感覺很奇怪...表面上看是個普通的家庭主夫，但眼神深處藏著某種羅飛讀不懂的東西。

　　“這是車鑰匙?！?/p>

　　李婭從包里拿出一把鑰匙遞給江夏。

　　“你們要回老家？”

　　“嗯，我媽身體不舒服，我?guī)ё悠诨厝タ纯础！?/p>

　　江夏接過鑰匙，目光在辦公室里掃了一圈，最后落在羅飛身上，兩人視線短暫相交，又各自移開。

　　羅飛注意到江夏的手指修長干凈，指甲修剪得不茍，完全不像一個經(jīng)常做家務(wù)的中年男人該有的手。

　　“這位是我們隊長羅飛?！?/p>

　　李婭介紹道。

　　“羅隊，這是我丈夫江夏?！?/p>

　　江夏點(diǎn)點(diǎn)頭。

　　“久仰。”

　　羅飛站起身，伸出手。

　　“你好?！?/p>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羅飛感覺到江夏的掌心異常光滑，幾乎沒有繭子，但握力卻大得驚人。

　　“爸爸，我想尿尿?！?/p>

　　江子期在陳軒然懷里扭動起來。

　　江夏收回手，從陳軒然懷里接過孩子。

　　“我們該走了?！?/p>

　　他轉(zhuǎn)向李婭。

　　“大概三天后回來。”

　　目送父子倆離開辦公室，陳軒然感嘆道。

　　“李婭姐真幸福，老公這么帥，兒子這么可愛?！?/p>

　　羅飛若有所思地盯著已經(jīng)空蕩蕩的門口。

　　“四十多歲的人，看起來像三十出頭...”

　　“保養(yǎng)得好唄?！?/p>

　　陳軒然不以為意。

　　“有錢人都這樣。”

　　羅飛搖搖頭，沒再說什么。

　　他轉(zhuǎn)身收拾桌上的文件。

　　“準(zhǔn)備一下，我們?nèi)プ咴L死者周圍的群眾?！?/p>

　　“終于有任務(wù)了！”

　　陳軒然興奮地跳起來。

　　“我還以為你要讓我整理一整天案卷呢?！?/p>

　　羅飛嘴角微微上揚(yáng)。

　　“怎么，迫不及待想跟我單獨(dú)相處？”

　　“滾！”

　　陳軒然抓起一個文件夾砸向羅飛。

　　“我是想破案好嗎？三個死者，同樣的作案手法，這案子太詭異了?！?/p>

　　羅飛接住文件夾，表情嚴(yán)肅起來。

　　“確實。凌晨被捅多刀，生殖器被割掉...這不僅僅是殺人，更是一種儀式，一種發(fā)泄?！?/p>

　　“仇殺？”

　　陳軒然猜測。

　　“很有可能?！?/p>

　　羅飛拿起外套。

　　“彩云省前年有個連環(huán)殺人案，兇手專門收集男性生殖器，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態(tài)?！?/p>

　　兩人走出辦公室，走廊里還能聽到其他同事在議論剛才出現(xiàn)的江夏父子。

　　“這次的兇手不一樣?！?/p>

　　羅飛按下電梯按鈕。

　　“他是有特定目標(biāo)的，我猜...可能是感情糾葛?！?/p>

　　“你是說，死者睡了兇手的女人？”

　　陳軒然挑眉。

　　電梯門打開，羅飛走進(jìn)去。

　　“三個死者都有豐富的婚外情史，這不是巧合?！?/p>

　　半小時后，羅飛的車停在一家名為“舒心閣”的按摩店前。

　　這是第三個死者朱明偉生前經(jīng)營的店鋪。

　　店門半開著，里面光線昏暗。

　　推門進(jìn)去時，掛在門上的風(fēng)鈴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歡迎光...”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從里屋走出來，看到羅飛亮出的警官證，聲音戛然而止。

　　“李曉鳳女士？”

　　羅飛收起證件。

　　“關(guān)于你丈夫朱明偉的死，我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p>

　　李曉鳳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側(cè)身讓開。

　　“進(jìn)來吧。”

　　按摩店內(nèi)部比外觀看起來寬敞，但裝修簡陋。

　　幾張按摩床排列在中央，空氣中彌漫著廉價精油的刺鼻香味。

　　“請節(jié)哀?！?/p>

　　陳軒然公式化地說。

　　李曉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沒什么好節(jié)哀的，對我來說反而是種解脫?！?/p>

　　羅飛瞇起眼睛，發(fā)動了他的“鬼才之眼”。在李曉鳳的頭頂，他期待看到代表謊言的紅色文字，卻什么也沒出現(xiàn)...這意味著她說的是實話。

　　“能詳細(xì)說說嗎？”

　　羅飛掏出筆記本。

　　李曉鳳點(diǎn)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

　　“朱明偉就是個廢物。這家店是我一手經(jīng)營起來的，他除了收錢什么都不會做，還經(jīng)常拿走我一半的收入去賭?！?/p>

　　“你們有孩子嗎？”

　　陳軒然問。

　　“一個女兒，八歲?！?/p>

　　李曉鳳吐出一口煙圈。

　　“他連孩子生病都不管，整天就知道打牌玩女人?！?/p>

　　羅飛注意到她說“玩女人”時語氣中的厭惡。

　　“你丈夫有很多外遇？”

　　“多得數(shù)不清?！?/p>

　　李曉鳳冷笑。

　　“按摩店的女顧客，隔壁理發(fā)店的老板娘，甚至...我聽說他還勾搭過幾個有夫之婦?！?/p>

　　羅飛和陳軒然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正符合他們的推測。

　　“你知道具體是哪些人嗎？”

　　羅飛追問。

　　李曉鳳搖搖頭。

　　“我不關(guān)心。只要他不把病帶回家，隨便他怎么玩。”

　　“案發(fā)當(dāng)晚，朱明偉去了哪里？”

　　陳軒然問。

　　“說是去打牌。”

　　李曉鳳掐滅煙頭。

　　“他經(jīng)常整夜不回家，我也懶得問?！?/p>

　　羅飛合上筆記本。

　　“謝謝配合。如果你想起什么重要線索，隨時聯(lián)系我們?！?/p>

　　離開按摩店，陳軒然深吸一口新鮮空氣。

　　“天，里面的味道真難聞?！?/p>

　　“去隔壁問問?！?/p>

　　羅飛指了指旁邊一家理發(fā)店。

　　“看看朱明偉和老板娘是不是真有一腿?！?/p>

　　理發(fā)店的老板娘是個四十出頭的女人，濃妝艷抹，聽到朱明偉的名字時明顯神色慌張。

　　“我跟他就是普通鄰居關(guān)系。”

　　她不停地擺弄著手中的剪刀。

　　“偶爾一起打打麻將而已?！?/p>

　　羅飛沒有揭穿她拙劣的謊言，只是記下了她的反應(yīng)。

　　離開理發(fā)店后，他們按照李曉鳳提供的地址，找到了朱明偉常去的麻將館。

　　麻將館藏在一棟老舊的居民樓地下室，推開門的瞬間，濃重的煙味撲面而來。

　　十幾張麻將桌擠在不大的空間里，幾乎每張桌子都坐滿了人。

　　“警察！”

　　羅飛亮出證件，嘈雜的麻將聲立刻小了許多。

　　一個禿頂?shù)闹心昴腥丝觳阶哌^來。

　　“警官，我們這里就是老年人娛樂，不賭錢的...”

　　“我們找朱明偉的牌友?！?/p>

　　羅飛打斷他。

　　“他生前經(jīng)常來這里打牌?！?/p>

　　麻將館老板松了口氣，轉(zhuǎn)身喊道。

　　“老劉！警察找你！”

　　一張靠里的麻將桌前，一個六十多歲的男人不情愿地站起來。

　　“什么事?。俊?/p>

　　羅飛和陳軒然走過去，其他牌友識趣地讓出位置。

　　“朱明偉死前經(jīng)常和你們打牌？”

　　羅飛開門見山。

　　老劉點(diǎn)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