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有用線索后,羅飛匆匆道過謝,就帶著大家走出派出所。
“組長,你說這個周國華一家在孩子死后就立刻去了外地,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心虛,覺得愧對弟弟一家?”
張偉一臉猜測道。
“確實有這個可能。”羅飛凝重的點點頭,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眾人都上了車,負責駕駛的何鑫問道,“組長,那接下來咱們?nèi)ツ???/p>
“先去周國安家了解一下情況?!?/p>
到達周國安家,大概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左右。
此時周國安早就已經(jīng)熄燈休息了,只是人一直沒睡著。
聽到外面有動靜,他忙爬起來打開門。
看到門外的羅飛幾人,他有些驚訝,“警察同志,你們這么晚了找我有事?”
“周大叔,有個情況要跟你了解一下,你和你大哥周國華一家的關系好嗎?”
為了節(jié)省時間,羅飛直截了當?shù)膯柕馈?/p>
周國安明顯被這個問題問得愣了一下,然后才很快回答道,“很好啊,我們是親兄弟,那關系肯定好了?!?/p>
“那周凱瑞失蹤后,他們有沒有來幫忙尋找,或者來你家看望過?”
“沒有,當時他的孫子也生病了,那孩子從小就有心臟病,要在市醫(yī)院做手術,所以他們一家都在醫(yī)院照顧?!?/p>
“根本都沒時間回來,我也不想讓他們擔心,就沒通知這件事……等他們從醫(yī)院回來后,才知道的這件事?!?/p>
“那他們知道后,有沒有來過你家看望你們?”
“來過,侄子侄媳知道瑞瑞的事后,當晚就帶了不少東西來探望,還勸了我們很多……”
“那你大哥他們呢?他們來沒有?”
“沒有,鈺誠的病要靜養(yǎng),他們抽不開身?!?/p>
周鈺誠真是周國華那個因為心臟病死掉的孫子。
其實聽到這里,羅飛已經(jīng)可以肯定,周國華這就是在心虛逃避自己的親弟弟。
否則正常情況下,兩個關系親密的親兄弟,在聽到對方家里出事,肯定會第一時間趕去探望的。
而且兩家距離也不遠,走路最多也就一二十分鐘的事,就算要照顧孫子,這點時間再怎么也抽的出來。
“周大叔,那之后呢,之后你們有沒有見過周國華,也就是你大哥大嫂兩口子?”
“沒有……那段時間我和我老婆都很難過,整天都呆在家里,他們也要照顧孩子,就沒時間見面?!?/p>
“直到九月三號那天早上,我聽大明說好像鈺誠那孩子頭晚忽然發(fā)病,又送到市里搶救了?!?/p>
“我本打算去看看,哪知道才走到鎮(zhèn)上就接到大明的電話,說我老婆喝農(nóng)藥了……本來孩子出事后,我就發(fā)現(xiàn)她不對勁,整天都在念叨要下去陪孩子?!?/p>
“那段時間我每天都看著她,就是怕她做傻事。那天我想著都過去那么久了,她應該已經(jīng)想開了,哪知道,都怪我……”
周國安說著,忽然開始悔恨的錘自己的頭。
“這也不能全怪你,人死不能復生,周大叔你就別自責了。”
羅飛忙阻止了他的動作,安撫了幾句。
等周國安漸漸平靜下來,他又繼續(xù)問起了后來的事。
“后來我就趕回去,和大明一起把他媽送到了縣醫(yī)院,但搶救了半天,人還是沒救回來,我也沒心情顧得上別的。”
“等我們操辦完我老婆的喪事,才聽說周鈺誠也因為搶救無效,在我老婆死的那天當夜也去了?!?/p>
“聽說消息,我本想去大哥家看看他們,結果發(fā)現(xiàn)他們都沒人在家,一打電話才知道他們太傷心,干脆就跟著侄子侄媳去外地上班,順帶散心去了?!?/p>
“之后他們也就每年過年才回來一次,而且每次都是上完墳,燒柱香就走,我也沒碰上過?!?/p>
“所以也就是說,自從周凱瑞出事后,你就再也沒和你大哥見過面?”
“嗯,沒錯?!?/p>
“那你們平時會經(jīng)常電話聯(lián)系嗎?”
“一開始我給他們打過幾次,但我大哥很少接,有時候接了也說不上兩句就掛了,我侄子說是因為鈺誠對他造成的打擊太大,后面慢慢的我就很少再給他打。”
“只是偶爾會給侄子打個電話,問問他們的近況?!?/p>
“那事發(fā)前和事發(fā)后,你侄子對你的態(tài)度有沒有什么不同?”
“警察同志,你們問這些做什么?難道你們懷疑瑞瑞的死和我侄子有關,這怎么可能……”
“周大叔你先冷靜,我們沒有懷疑他。這只是正常的查案流程,凡是和你家有來往的人,根據(jù)親疏遠近我們都需要仔細調查?!?/p>
在沒有絕對的證據(jù)前,羅飛肯定不會說出自己的懷疑。
而且就算他說了,周國安肯定也不會相信。
畢竟誰能想到,一脈相連的親兄弟,會對自己的孫子做出這么殘忍狠毒的事。
周國安沒有多少文化,很快就被他的話給敷衍過去。
“我侄子對我就還跟以前一樣,沒什么變化。而且去年過年的時候,他還專門來看過我,臨走前非要塞給我兩萬塊錢,讓我買點補品補身子?!?/p>
“我不要吧他丟下錢就跑,后來我讓大明用手機給他轉回去他也不收……我這侄子就算在咱們村里,那也是獨一份了。”
周國安帶著幾分驕傲自豪的道。
“好情況我們都知道了,那周大叔你早點休息吧,我們先走了?!?/p>
羅飛說罷,拒絕了周國安的挽留,轉身離開了周家。
一上車,張偉三人立刻就推論開了。
“有問題,這個周國華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沒錯,親弟弟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上門探望一下才對,他的行為太反常了?!?/p>
“農(nóng)村人最看重的就是血緣親情,他們這一家人都有問題!”
“還有剛剛周國安說的那兩萬塊錢,我覺得比起晚輩孝敬長輩,更像是出于某種意義上的補償,借此求一個心安?!?/p>
……
三人熱火朝天的討論了半晌,才發(fā)現(xiàn)羅飛一直沒有開口。
相反他一直皺著眉,似乎是正在苦惱著什么。
張偉忙道,“組長,你怎么不說話,難道是覺得我們猜測的不對嗎?”
“不,我覺得你們推測的很有道理?!?/p>
“那你怎么……”
“我是在想一個問題,如果兇手真的是周國華一家,那么他們當時是怎么帶走周凱瑞,又是在哪殺人取心的?!?/p>
羅飛說著嘆了口氣,“這個案子已經(jīng)過去了三年,當時所有的證物恐怕早就不再,所以咱們要怎么定罪?”
幾人臉上的興奮瞬間淡了不少。
以現(xiàn)在的司法體系,在判斷一個人是否有罪,主要還是看相關的事實證據(jù)是否充分清楚,嫌疑人的證詞只占很小一部分。
也就是說,就算他們找到周國華一家,讓他們承認了自己殺人的罪行,但是如果沒有相關聯(lián)的證據(jù)佐證他們殺人,那也無法定他們的罪。
一片短暫的沉默后,羅飛的手機響了,正是廖星宇打來的。
“羅飛,你們那邊查到什么線索沒有?”
“我們?nèi)チ随?zhèn)上的派出所……而且根據(jù)周國安的說法,出事后周國華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倒是周國華的兒子周大虎對他十分慷慨,年前還硬塞了兩萬元給他?!?/p>
聽完他們了解到的情況,辦案多年的廖星宇也嗅到了一絲不對勁。
但他直接下定論,而是問道,“羅飛,那你們是什么想法?”
“我們一致都覺得這家人有問題,只是現(xiàn)在重點是如果我們找不到證據(jù),就算確定他們有問題也沒用啊?!?/p>
“……這確實是個問題。我們現(xiàn)在才剛從縣醫(yī)院出來,這樣我們馬上趕回市里,再去市醫(yī)院了解一下情況?!?/p>
“我也想去一趟,這樣你們在縣里停一會兒,咱們一起回去?!?/p>
“也行。”
凌晨十二點,市醫(yī)院的心外科護士站。
“同志你們好,請問你們科室的負責人是誰?我們是市刑偵支隊的,想找你們負責人了解點情況?!?/p>
羅飛亮出自己的證件,對著一名年輕護士說道。
“我們科室的負責人是王洪剛主任,不過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下班了?!?/p>
“那現(xiàn)在你們這里能負責的人是誰?”
“是我們護士長,不過她現(xiàn)在和林醫(yī)生在隔壁病房搶救病人去了,可能要麻煩你們等一等……”
“可以可以。”
“那你們先過去坐一會兒吧,等她出來我就幫你們叫?!?/p>
謝過小護士,羅飛和廖星宇在走廊上的長椅上坐下。
等了大概十多分鐘,走廊一頭的某間病房里終于走出來幾名醫(yī)護人員。
小護士見狀,第一時間走了上去。
“林醫(yī)生,王姐,23床的病人沒事了嗎?”
“嗯已經(jīng)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不過還是要多注意,你記得隔半個小時就去看看。”
“知道了,對了王姐,有兩位公安同志找你……”
那名叫王姐的護士順著她的手指,也看到了一旁的羅飛兩人。
“好我知道了,你們?nèi)ッΠ?。?/p>
王艷說著,朝羅飛他們走去。
“警察同志你們好,我是心外科的護士長王艷,請問你們找我有什么事嗎?”
“王護士長你好,能不能耽擱你幾分鐘找個地方聊聊?我們想向你了解一點情況?!?/p>
“哦好的你們跟我來?!?/p>
王艷把他和廖星宇帶到了一旁的醫(yī)生辦公室。
“兩位同志,你們問吧。”
“是這樣的,王護士長你還記得你們這邊三年前曾接收過一個名叫周鈺誠的四歲患兒嗎?”
“當時他應該是在三年前的五月份在你們這邊做過手術,然后九月份因為病情惡化去世的……這個是孩子父母的照片,你看看有沒有印象?!?/p>
羅飛并沒有找到周鈺誠的照片,只能將在派出所拷貝的周大福兩口子的照片遞到她的面前。
“這對夫妻,我好像是有點印象……”
王艷反復盯著兩張照片若有所思,卻又遲遲不敢下定論,最后她忽然朝門外喊了一聲,“小芳,你來一下看看?”
很快就有一名護士跑了進來,“王姐你叫我?”
“小芳你幫我看看,這兩人是不是就是不顧術前警告,給孩子亂喂食物,差點導致出醫(yī)療事故的那對夫妻?當時咱們整個醫(yī)院還專門開會研討過來著?”
小芳看著她遞過來的照片,很快就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他們!”
“那就對了?!蓖跗G將手機還給羅飛,“警察同志我對個患兒確實還有些印象,不過他并沒有在我們醫(yī)院做手術。”
“沒有?”羅飛和廖星宇一臉詫異。
“可是我們了解到的情況,他曾經(jīng)是在你們醫(yī)院做過手術啊?!?/p>
“他當時本來是差點要在我們醫(yī)院做手術的,但后來出了一些狀況,所以就沒有做成?!?/p>
“出了什么狀況,王護士長你快說說?!?/p>
“是這樣的,這個孩子就是一個典型的先天性心臟病肺動脈高壓?!?/p>
“本來現(xiàn)在醫(yī)學這么發(fā)達,這個病也不是完全沒法治,通過手術康復的希望還是很大的。當初咱們的醫(yī)生也建議讓他們早點做手術。”
“但是這家人怕手術風險,就是一直拖著不做,反而執(zhí)著給孩子弄一些偏方補藥吃……孩子四歲那次,發(fā)了一次很嚴重的病?!?/p>
“當時送到醫(yī)院時,情況已經(jīng)非常兇險,好在王主任他們經(jīng)驗豐富,給孩子搶救了回來。為了避免再有這種情況,王主任和其他好幾位主治醫(yī)生都勸他們趕緊給孩子動手術?!?/p>
“但是這家人遲遲不做決定,后來好不容易做通了孩子媽媽的思想工作,松口答應給孩子做手術,結果當下下午孩子的父親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p>
“最后只能是孩子的母親簽了手術同意書,定好了第二天就動手術,孩子父親半夜才回來,關鍵這還不是最氣人的?!?/p>
“本來之前我們的同事都是特意給家屬交代過,手術前要禁食禁水十二個小時,結果就在手術前,夫妻兩居然偷偷給孩子喂了東西,也沒告訴我們。”
“要不是第二天早上小芳她們查房的時候,發(fā)現(xiàn)桌子上的保溫桶就多問了一句,否則還不知道要出什么意外。”
此時小芳還沒有出去,聽到這話她忍不住在一旁點頭附和,“當時我是的有點生氣,因為這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p>
“所以就批評了他們幾句,結果那難道比我還兇,在病房里沖我們直吼……有時候遇到這種不講道理的家屬真的挺讓人無語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