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幫她完成了最后一次謀殺。”
手術(shù)室的燈光慘白得刺眼,江夏站在墻角,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羅飛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將他精心構(gòu)筑的幻想世界劈開一道裂縫。
“你說...李琳在利用我?”
江夏的聲音發(fā)顫,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墻皮。
“不可能,她明明那么痛苦...”
羅飛向前一步,陰影籠罩著江夏。
“那四個死者,全都是李琳殺的。她根本沒被侵害,這一切都是她設(shè)的局?!?/p>
江夏猛地抬頭,眼中帶著慌亂。
“你有證據(jù)嗎?”
“你心里清楚?!?/p>
羅飛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每次案發(fā)后,李琳都會第一時間聯(lián)系你,向你傾訴‘痛苦',不是嗎?”
江夏的瞳孔驟然收縮。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每次命案后,李琳確實都會“恰好”出現(xiàn),在他懷中顫抖、哭泣,而他會心疼地安撫她,甚至...幫她隱瞞一些細節(jié)。
“她利用你的專業(yè)知識和感情?!?/p>
羅飛繼續(xù)道。
“讓你相信只有通過手術(shù)才能‘救'她。但實際上,她是要借你的手,徹底消滅李婭的人格,獨占那具身體。”
江夏的呼吸變得急促,他想起李琳每次提到手術(shù)時眼中閃過的異樣光芒,那不像恐懼,更像是...期待。
“我...我差點...”
江夏的聲音哽咽了。
羅飛拍了拍他的肩膀。
“現(xiàn)在醒悟還來得及。我們一起,消滅婭姐身體里面的那個魔鬼。”
手術(shù)室內(nèi),醫(yī)護人員正在做最后的準備工作。
李婭安靜地躺在手術(shù)臺上,眼睛蒙著白布,嘴角帶著信任的微笑。
看到羅飛和江夏一起進來,主治醫(yī)生王主任下意識后退兩步,手腕上的淤青還在隱隱作痛。
“抱歉,王主任?!?/p>
羅飛真誠地道歉。
“剛才是我太沖動了?!?/p>
王主任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卻顯得更加緊張。
“沒、沒關(guān)系...手術(shù)可以繼續(xù)了嗎?”
羅飛點頭,轉(zhuǎn)向李婭。
“婭姐,剛才有點誤會,我已經(jīng)和江醫(yī)生說清楚了。手術(shù)可以繼續(xù)?!?/p>
李婭微微側(cè)頭,聲音輕柔。
“真的沒事了嗎?”
“我保證。”
羅飛的聲音堅定而溫和。
當李婭重新躺好,羅飛朝江夏使了個眼色。
江夏,走到控制臺前,對王主任低聲道。
“這次由我來操作?!?/p>
王主任猶豫了一下,但在羅飛的目光注視下,還是退到了一邊。
羅飛站在李婭頭部位置,雙手輕輕按住她的太陽穴。
“放松,婭姐。我會讓你睡一會兒?!?/p>
他的眼中帶著金光...
“鬼才之眼”啟動。
李婭的呼吸很快變得平穩(wěn)綿長,進入了深度催眠狀態(tài)。
醫(yī)護人員迅速上前,將她固定在腦電波消除儀的平臺上。
“這機器具體怎么運作?”
羅飛問道,手指輕輕敲擊著金屬臺面。
王主任擦了擦汗。
“原理是通過特定頻率的電磁波干擾大腦特定區(qū)域的電活動,從而‘擦除'目標人格的神經(jīng)模式。我們已經(jīng)成功治療了一百多例多重人格障礙患者。”
羅飛瞇起眼睛。
“如果用在正常人身上呢?”
“那會...會破壞基礎(chǔ)人格結(jié)構(gòu),導致認知功能全面崩潰。”
王主任聲音越來越小。
“相當于變成植物人。”
“這種東西應(yīng)該嚴格管控。”
羅飛冷冷地說。
“每次手術(shù)都有詳細備案!”
王主任急忙解釋。
“而且需要三位主治醫(yī)師共同授權(quán)才能啟動?!?/p>
羅飛不再理會他,轉(zhuǎn)向江夏。
“準備好了嗎?”
江夏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點點頭。
羅飛俯身到李婭耳邊,聲音變得低沉而充滿命令感。
“李琳,我知道你在聽。出來吧,別躲了。”
手術(shù)室內(nèi)突然變得異常安靜,連儀器的嗡鳴聲都似乎消失了。
幾秒鐘后,李婭的身體開始輕微抽搐,面部肌肉扭曲起來。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眼神已經(jīng)完全變了...銳利、冰冷,充滿算計。
“江醫(yī)生?羅警官?”
李琳的聲音比李婭低沉,帶著嘲諷。
“這是什么情況?”
她的目光掃過周圍的白大褂和那臺閃著冷光的機器,突然劇烈掙扎起來。
“放開我!江夏!你答應(yīng)過我的!”
江夏的臉色變得蒼白,手指懸在控制面板上方微微發(fā)抖。
羅飛冷笑一聲。
“別裝了,李琳。你的計劃我們已經(jīng)全知道了。那四個人都是你殺的,對吧?你根本沒被侵害,這一切都是為了騙婭姐自愿上手術(shù)臺?!?/p>
李琳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隨即更加瘋狂地扭動身體。
“胡說!江夏,你別聽他瞎說!我愛你,你知道的!”
江夏終于開口,聲音嘶啞。
“那天晚上...真的什么都沒發(fā)生?”
“我...”
李琳的眼中帶著慌亂,隨即又軟下聲音。
“好吧,我承認那天晚上是假的...但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江夏,你感受得到的,對不對?”
羅飛嗤笑一聲。
“為了獨占一個身體,不惜殺害四條人命。你這樣的‘人',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你懂什么!”
李琳突然尖叫起來,聲音刺得人耳膜生痛。
“你知道被困在井里是什么滋味嗎?為什么好事都是李婭的?為什么父母的愛要分走一半?為什么所有人都覺得她可愛,而我只能躲在黑暗里?”
她的眼中涌出淚水,卻充滿怨恨。
“連那個司機...車禍時都把方向盤往她那邊打!憑什么?憑什么她能得到一切,而我連存在的資格都沒有?”
江夏的手垂了下來,眼中的迷茫逐漸被清醒取代。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李琳”時,她那種脆弱又倔強的神態(tài)如何吸引了他;想起她每次“發(fā)病”時恰到好處的時機;想起她總能在最恰當?shù)臅r候,說出最能牽動他心弦的話...
“你一直在...操控我?”
江夏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李琳的表情變了,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笑容。
“操控?不,我只是...給你一個機會,做你一直想做的事。你不是早就厭倦了那個軟弱的李婭嗎?你不是說過,更喜歡我的‘真實'嗎?”
江夏如遭雷擊,踉蹌后退了一步。
羅飛不再猶豫,抓起一團紗布塞進李琳嘴里,朝王主任點頭。
“開始吧。”
王主任咽了口唾沫,示意助手按下準備鍵。
機器發(fā)出低沉的嗡鳴,平臺開始緩緩移動,將李琳送入圓環(huán)狀的電磁發(fā)射器中。
李琳的眼中終于露出真正的恐懼,她瘋狂搖頭,被堵住的嘴發(fā)出悶悶的尖叫。
透過紗布的縫隙,她的目光死死釘在江夏臉上,充滿哀求。
江夏別過臉去。
“三、二、一...啟動!”
一道藍光閃過,機器運轉(zhuǎn)聲驟然增大。
李琳的身體劇烈抽搐起來,眼睛瞪大到極限,血絲迅速爬滿眼白。
三分鐘如同三個世紀般漫長,當機器終于停止運轉(zhuǎn)時,手術(shù)室內(nèi)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聲。
王主任檢查了各項指標,長舒一口氣。
“成功了。目標人格的腦電波特征已經(jīng)完全消失?!?/p>
羅飛用“鬼才之眼”確認了一遍...李婭頭頂原本糾纏的兩股氣息,現(xiàn)在只剩下一道純凈的白光。
當束縛帶被解開,李婭緩緩睜開眼睛時,她的眼神清澈得如同初生的嬰兒。
她困惑地看了看周圍,最后目光落在江夏身上。
“江醫(yī)生...我這是...?”
江夏再也控制不住,沖上前緊緊抱住了她,聲音哽咽。
“結(jié)束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
結(jié)案報告上的墨水還沒干透,羅飛就把文件夾合上,隨手丟在了辦公桌角落那摞已經(jīng)積了灰的檔案上。
窗外冬日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就這么放過江夏了?”
鄧凱旋轉(zhuǎn)椅滑到他身邊,壓低聲音問。
羅飛端起保溫杯抿了一口,茶葉已經(jīng)泡得發(fā)苦。
“李婭的人格已經(jīng)消失了,再追究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他頓了頓。
“況且,江夏確實是被操控的?!?/p>
辦公室另一頭,孟浩南正紅光滿面地接電話,聲音洪亮得整個樓層都能聽見。
“是,領(lǐng)導,今年咱們江城市重大案件破案率100%!全靠同志們努力啊!”
鄧凱撇撇嘴。
“老孟這嗓門,不去唱美聲可惜了?!?/p>
羅飛輕笑一聲,目光落在墻上新掛的表彰名單上...他的名字后面跟著兩個鮮紅的三等功標記。
半個月內(nèi)連立兩功,這在江城警局歷史上還是頭一遭。
“說起來,你小子運氣也太好了?!?/p>
鄧凱用文件夾戳了戳他肩膀。
“排查個案子都能順手逮個連環(huán)殺人犯?!?/p>
“運氣?”
羅飛挑眉。
“那家伙的作案手法和三個月前的未結(jié)案件一模一樣,換你你也認得出。”
鄧凱正要反駁,陳軒然推門而入,手里抱著一摞文件。
她今天扎了個高馬尾,警服襯衫的領(lǐng)口微微敞開,露出精致的鎖骨。
羅飛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兩秒。
“結(jié)案材料都歸檔了?!?/p>
陳軒然把文件放在羅飛桌上,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他的手背。
“孟局說今晚聚餐,慶祝破案?!?/p>
鄧凱敏銳地捕捉到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吹了個口哨。
“喲,咱們刑偵隊最近是走桃花運了?”
陳軒然耳根一紅,抓起文件夾拍在鄧凱頭上。
“閉嘴吧你!”
羅飛咳嗽一聲,轉(zhuǎn)移話題。
“對了,李婭那邊怎么樣?”
“已經(jīng)離職了?!?/p>
陳軒然神色黯淡下來。
“醫(yī)生說她的記憶有部分缺失,但基本生活沒問題。江夏辭了研究所的工作,說要帶她回老家休養(yǎng)?!?/p>
辦公室突然安靜下來。
三個人不約而同想起那個被雙重人格折磨的可憐女人,以及她身體里那個已經(jīng)消失的“姐姐”。
“行了,都打起精神來!”
孟浩南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拍著手掌。
“今晚六點,老四川火鍋,一個都不準缺席!”
等孟浩南走遠,鄧凱湊過來。
“說真的,你倆什么時候公開?全隊都看出來了。”
陳軒然緊張地看向羅飛。
男人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露出一個痞笑。
“急什么,總得先見家長吧?”
陳軒然家的客廳里,空氣凝固得能擰出水來。
“你再說一遍?”
陳媽媽手里的茶杯差點打翻。
“你和誰談戀愛?”
“羅飛。”
陳軒然挺直腰板。
“就是刑偵隊那個羅飛。”
陳爸爸推了推老花鏡,表情古怪。
“就上次來咱家吃飯,破了咱小區(qū)盜竊案的那個?”
“對,就是他。”
陳軒然咬了咬下唇。
“其實我們在一起有段時間了。”
陳媽媽突然站起來,在客廳里來回踱步。
“不行,絕對不行!”
“為什么?”
陳軒然聲音提高了八度。
“他工作能力強,破案率全隊第一,今年還立了兩個三等功!”
“不是工作的問題!”
陳媽媽急得直搓手。
“是你姐...”
門鈴?fù)蝗豁懥恕?/p>
陳爸爸如蒙大赦般跳起來去開門,卻見大女兒陳好和女婿張勇站在門外,手里提著大包小包。
“爸媽,我們回來住幾天?!?/p>
陳好踩著高跟鞋走進來,目光在妹妹身上停留了一秒。
“喲,難得見你在家?!?/p>
陳軒然喉嚨發(fā)緊。
“姐...”
陳媽媽一個箭步?jīng)_上前,搶過陳好手里的購物袋。
“回來怎么不提前說一聲!餓不餓?媽給你煮面去!”
陳好敏銳地察覺到客廳里詭異的氣氛。
“你們在聊什么?”
“沒什么!”
陳爸爸干笑兩聲。
“就聊聊軒然工作上的事?!?/p>
陳好把包往沙發(fā)上一扔,狐疑地打量著家人。
“少來,肯定有事瞞著我。”
陳媽媽急中生智。
“是這樣,軒然同事給她介紹了個公務(wù)員男朋友,準備晚上請他來家里吃飯...”
“公務(wù)員?”
陳好挑眉。
“哪個單位的?”
陳軒然張了張嘴,被陳爸爸一個眼神制止。
“市政府的,今年26歲?!?/p>
陳爸爸接話。
“我們正說要你們幫忙把把關(guān)?!?/p>
陳好嗤笑一聲。
“公務(wù)員收入那么低,有什么好把關(guān)的?!?/p>
她突然想到什么,警惕地看向妹妹。
“只要不是那個羅飛就行?!?/p>
陳軒然手指掐進掌心,指甲幾乎要陷進肉里。
“怎么會呢!”
陳媽媽干笑著打圓場。
“人家正經(jīng)公務(wù)員,和警察八竿子打不著?!?/p>
陳好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轉(zhuǎn)身往樓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