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互聯(lián)的時代,想找一個人非常容易,都不需要多詳盡的信息,別說姓甚名誰,就是你小時候上幼兒園拉褲襠里,長大后最喜歡在哪個時段看赤身裸體的動作片,都能摸的一清二楚。
這個時候信息不通暢,通過一些蛛絲馬跡挖出對方跟腳,可能得費點功夫,但只要認真,其實也不是什么難事。
特別是對方還有還想在孫德才他們熟悉的領(lǐng)域鑿開一個缺口,必然會留下一堆破綻。
他們一開始毫無頭緒,是因為沒有摸對方向,經(jīng)過徐建軍提醒之后,也算是茅塞頓開。
出貨方也許因為是利益共同體,下意識會幫忙隱瞞。
但整個運輸鏈條,可謂是漏洞百出,想找到突破口就變得簡單多了。
特別是于得水有好幾個親戚都在鐵路系統(tǒng)任職,雙方又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幫起忙來自然是不遺余力。
都不用隔天,當天晚上孫德才他們就找到了對方的中專倉庫。
這本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徐建軍安排下去,也沒太在意。
可第二天一大早,孫德才就不請自來找到家里。
貌似輕松地跟廖蕓打過招呼之后,孫德才語氣低沉地說道。
“軍子,我是真沒想到,這次和咱們開玩笑的,還是老熟人。”
徐建軍也懶得在這瞎猜,直截了當?shù)貑柕馈?/p>
“誰啊?能讓你都緊張,看來不是等閑之輩?!?/p>
“周放?!?/p>
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徐建軍幾乎都把對方從記憶中抹除了。
雖然當初在港島偶爾碰到他,一度讓徐建軍感覺到不可思議。
但在港島混社會,特別還是從北邊游過去的大圈仔,屬于妥妥的高危行業(yè),能活多久完全看命。
現(xiàn)在看來,這個周放還真是打不死的小強命格。
“他當初可是留有案底的,敢這么大搖大擺地回來?”
“好像是改名字了,換了一個港島身份,搖身一變成所謂的港島老板了,這種身份,目前在咱們這兒還是挺吃香的。”
“德才,看來人家對你還是念念不忘啊,事情都過了這么多年,還想偷偷地跟你較勁兒呢。”
聽著徐建軍輕松的語氣,孫德才也沒有了一開始的緊張。
秀水街才哥,雖然不屑于混江湖,但江湖中不缺他的傳說。
如今他孫德才可不是當初那個剛從知青點跑回來的無名小卒,工作沒著落,在家受被嫌棄,出門遭冷眼。
手底下跟著一幫出生入死的兄弟,誰見了不心悅誠服地喊一聲才哥。
錢也賺的盆滿缽滿,別人當個萬元戶都沾沾自喜,他卻早就可以做到心如止水,泰然處之了。
“嘿嘿,要是他躲在暗處,或許還能給咱們制造點麻煩,可現(xiàn)在既然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收拾他的辦法就太多了,我特意跑過來,是有點沒想到是他,忍不住和你說說而已。”
徐建軍不用想,就知道孫德才所謂的方法是什么,于是不得不提醒道。
“對付這種人,打他都嫌臟了自己手,咱們也沒必要給自己留下隱患?!?/p>
“你這樣,年關(guān)臨近,公安同志們也希望過個好年,咱們就當是良好市民,朝陽群眾,給他們提供點線索?!?/p>
“打擊走私是公安的分內(nèi)之事,收繳贓物估計很多人也會喜笑顏開,畢竟電視機也不是家家戶戶都能買的起的?!?/p>
聽完徐建軍的交代,孫德才笑得有點陰險。
“那用不用把這個情報給你家老大?順便讓他立個功。”
徐建軍想都不想就給拒絕了,有的時候還是少沾染些因果為妙。
“我把小崔指派給你,盯住了,別打草驚蛇,讓對方有所察覺,務(wù)必做到一網(wǎng)打盡。”
“放心吧,他那個叫周源的堂弟,以前感覺窮追猛打有些丟份兒,就沒怎么在意這個人,這次也饒不了他。”
思想達成一致,孫德才也沒有繼續(xù)待著,站起身來就告辭離去。
廖蕓從廚房出來,孫德才已經(jīng)跑出了院子。
“我已經(jīng)叫小朱準備他那份飯菜了,怎么你也不知道留一下?”
“德才這會兒可能沒心思顧及吃什么,他現(xiàn)在是鉚足了勁兒準備削人呢?!?/p>
“啊,違法的事兒咱可不能干,教唆也不行。”
看著廖蕓狐疑的眼神,徐建軍無語地道。
“你就不能對你男人有點信心,我能淪落到犯這種低級的錯誤嗎?”
“只是遇到一個好久沒見的老熟人,讓德才好好招待對方一下,徐萊還沒起床嗎?這個小懶蟲,我去把她提溜起來?!?/p>
小孩子睡眠時間長,早上起來,他們一般不會一并把孩子也拽起來,不過都快到吃飯時間了,小丫頭還沒有動靜,就只能把她弄醒了。
徐建軍走到臥室,動作下意識輕柔了許多。
不過湊近的時候,明顯看到徐萊長長的眼睫毛微動,這明顯是已經(jīng)醒了,在這兒裝睡呢,但是裝的又不到位。
徐建軍忍不住捏了捏閨女嬌嫩的臉蛋,掀開被子,照著她小屁股象征性地扇了一巴掌。
果然,隨著徐建軍的動作,徐萊再也裝不下去,咯咯的笑聲充斥著整個房間。
拿來早就準備好的棉衣,三下五除二給她穿上,然后直接抱著徐萊往外走去,廖蕓也準備好了熱水。
徐建軍用蘸濕的毛巾在閨女臉上抹了一圈,動作簡單粗暴,但徐萊卻一聲不吭地閉眼配合。
看他們倆的樣子,廖蕓忍不住搖了搖頭。
“你就不能溫柔一點,這是把咱閨女當成張飛了吧?!?/p>
“沒辦法,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無妝素抹總相宜,咱寶貝閨女繼承了媽媽的花容月貌,繼承了爸爸的聰明才智,根本不需要在意那些細節(jié)?!?/p>
“哦,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就是個一無是處的花瓶,光有花容月貌,沒有聰明才智了?”
“聰明才智對你來說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些許優(yōu)點罷了,提它干嘛,我抱著閨女不方便,給我們倆盛飯去?!?/p>
看看哼著歌屁顛屁顛去盛飯的姐姐,廖荃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好,在姐夫面前,自己姐姐永遠都像一個熱戀中的小姑娘,太容易哄了,有的時候連她這個高中生都看不下去。
“姐夫,你們整天說這些肉麻的話,都不感覺膩歪嗎?”
“跟你一個還沒開竅的黃毛丫頭說不清,對了,你爸特別交代了,今年寒假不能賴在這邊不回去?!?/p>
“等明年去港島那邊上學,回家的次數(shù)就會越來越少,趁著現(xiàn)在還有足夠的假期,多陪陪爸爸媽媽還有奶奶?!?/p>
廖荃聞言乖巧地點了點頭。
她不是對回家沒有期待,而是覺得跟曾經(jīng)的小伙伴已經(jīng)有了一層若有若無的隔閡,除了待在家里,真沒什么別的事兒干,這就很容易感覺到無聊。
幾天還好,時間長了很難熬的。
“姐夫,有很多人,和曾經(jīng)的玩伴兒漸行漸遠,這好像是個人沒法左右的規(guī)律。”
“剛剛來找你那個孫大哥,他就是你發(fā)小吧,你們倆,一個是混跡市井的商販,一個是頂尖學府的高材生,怎么做到有共同語言的?”
看著廖荃疑惑的小眼神,徐建軍不得不耐著性子跟她解釋道。
“你姐夫我,從來不會因為有點什么成就,尾巴翹上天,忘了自己是哪顆蔥?!?/p>
“光功成名就之后不裝這一點,無數(shù)人都做不到,另外還需要有上下兼容的能力和氣度,你現(xiàn)在還沒有走入社會,很多事情一知半解的,說太多你也理解不了,等以后慢慢就明白了。”
跟徐建軍說話,總能給自己帶來啟迪,廖荃其實是想更深入地聊一聊的,不過飯菜上桌,她也就沒有多言。
而另一邊的孫德才已經(jīng)在摩拳擦掌,準備給周放這個卑鄙小人多搞點驚喜。
其實自始至終,周放都是栽在徐建軍手里的,當初發(fā)生那一系列事情,孫德才甚至在周放那里吃了虧。
現(xiàn)在有機會還回去,說不激動那都是騙人的。
孫德才可做不到像徐建軍那樣云淡風輕,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越想越氣,他的字典里沒有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字眼。
何況這次是周放主動送上門的,不給他點顏色瞧瞧,都對不起他。
“德才,讓你那些半吊子兄弟先都撤回來,盯梢我的人加上小崔就足夠了,人多反而會礙手礙腳?!?/p>
“而且公安兄弟們大動干戈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咱們這么多人,萬一多想怎么辦?還是穩(wěn)妥一點才好?!?/p>
看孫德才從善如流地安排下去,丁勇對這個周放也是充滿了好奇心。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才哥這么斗志昂揚了,說起來周放其實還算是他丁勇的前輩,當初他入伙之前,孫德才跟周放才是唱大戲的那位。
雙方第一次起沖突,也是周放跟丁勇這伙人先開干的。
剛子跟他妹夫之間的梁子,就是那時候結(jié)下的。
那時候柱子落單,寡不敵眾,被剛子揍的不輕。
“這個周放如果安分守己,可能現(xiàn)在日子過的比咱們都舒坦,他的那些跟班,也不會被抓的抓,逃的逃,這人有的時候是真的不能太貪心?!?/p>
“我看他現(xiàn)在過的也挺瀟灑的,他喵的,當初那些跟著起歪心的家伙,也是咎由自取?!?/p>
丁勇由于經(jīng)常去南方聯(lián)系發(fā)貨的事宜,對從深市游去港島的這個群體,了解的比孫德才多些。
“如果不是被逼的沒辦法,一般是不會有人鋌而走險,走這條路的?!?/p>
“你以為就游過一條河那么簡單嘛,需要躲避巡邏的雙方人員,過去之后也不是萬事大吉,弄不好被抓到還會被遣送?!?/p>
“如果沒有熟悉人接應(yīng),過去之后日子也不好過,咱們這邊很多人過去,要不住貧民窟,要不鋌而走險撈偏門。”
“這個周放,我看就是撈偏門的?!?/p>
分析完,丁勇自己都有些汗顏,他老丁何嘗不是撈偏門的,如果不是挨了頓打,認識徐建軍這個能人,前年那場風暴,說不定就把他送走了。
曾經(jīng)的好兄弟山哥,就是他目送著被拉去刑場的。
人生有的時候還真是奇妙,像他們馬上要對付的周放,明明康莊大道已經(jīng)給他鋪好了,他卻倒反天罡,自毀前程。
而自己當初只是偶爾發(fā)現(xiàn)一個可以來錢的門路,就想著趁機撈一筆,結(jié)果沒曾想搭上了徐老板的順風車。
“徐老板有沒有說,等公安端了他們窩點之后,咱們要不要有進一步動作?”
“別,建軍挺反感咱們碰違法事兒的,這么多來歷不明的走私貨,應(yīng)該夠他們喝一壺的,至于后續(xù)怎么收拾他們,來日方長,不急?!?/p>
“說起違法亂紀這事兒,你那兩個不守規(guī)矩的小弟怎么處理的?”
提起這個,孫德才就氣不打一處來,明明已經(jīng)守著別人眼紅羨慕的營生,偏偏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折騰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還能怎么著,一拍兩散,各自安好,希望他們以后不會后悔?!?/p>
“呵呵,我是怎么都沒想到,你那個外表憨憨的小兄弟,竟然搞起了拉皮條生意,這本來是我應(yīng)該防的,沒想到問題出在你這邊?!?/p>
孫德才沒好氣道。
“你也別幸災(zāi)樂禍,之前也不知道是誰,天天焦頭爛額,不是這個手腳不干凈,就是那個鉆兄弟媳婦兒被窩了,也就最近才稍微消停點?!?/p>
丁勇沒來由的老臉一紅,總體來算,的確是他這邊人出事兒的頻率更高些。
他是真怕有那么一天,徐建軍被他們這些不爭氣的家伙給搞煩了,懶得再搭理他們,那可就歇菜了。
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現(xiàn)在被丁勇給悟的異常通透。
其實算起來,以他現(xiàn)在的能拿出的本錢,也能做點其他生意,但丁勇見識過太多曇花一現(xiàn)的盛景。
比如說風靡一時的蛤蟆鏡,比如說大姑娘小媳婦兒爭著搶著要買的幸子衫,熱度升的快,消失的也徹底。
那些想要跟風撈一筆的,最后有一大半把貨砸手里了。
甚至很多揣著錢去南方找貨源的,風風光光地出發(fā),灰頭土臉地回來,甚至有些出去了就再沒有回來。
都說江湖越老膽子越小,見證過太多這樣的案例,丁勇已經(jīng)沒有了年輕時的闖勁兒。
看到柱子在南方干的有聲有色,得到徐建軍大力稱贊,聽著剛子跟他吹噓,南方遍地是黃金的境況。
要說丁勇絲毫不動心,那都是騙人的,可讓他放棄大本營從零開始闖蕩,他又感覺自己過了激情燃燒的歲月。
其實現(xiàn)在的生活已經(jīng)是無數(shù)人仰望的存在了,吃穿不愁,花錢自由,還有家里那個虎逼娘們跟自己生的兒子,放在以前,這已經(jīng)是夢里才有的光景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果自己瞎折騰,誰知道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周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