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和不思進取,是走向滅亡的加速器;內斗和盲目透支,是邁入絕境的催化劑。
國家尚且如此,就更別提一個家族了。
這種情況積累到一定程度,只需要一個微不足道的誘因,就能引發(fā)連鎖反應,讓事態(tài)向無法挽回的局面發(fā)展。
周正琴家里就是這種情況,上次她叔叔跑華爾街來找她,顯然還是隱瞞了家族生意的真實處境。
那時候她還以為僅僅是一時的危機,畢竟這么多年的積累,他們就算再敗家,也不可能在這么短時間內讓情況變成無法收拾的地步。
為此周正琴還特意跑去港島向徐建軍這個戰(zhàn)略大師咨詢了一下應對策略。
沒錯,在她眼中,徐老板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戰(zhàn)略高手,往往能通過紛雜的信息收集,迅速抓住問題的關鍵。
而且還能提前很久布局,避免卷入一些危機當中。
自從加入到宏遠之后,這種現(xiàn)象周正琴見過太多次,一開始她對徐建軍的一些決策還無法理解,但往往事后證明人家才是對的那個。
特別是隨著職務的晉升,讓她有機會接觸到更多機密信息,她對徐老板的敬仰之情,已經(jīng)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所以才會為了自己家的事情,專程跑去港島面見徐建軍,為的就是通過對方的智慧,幫自己下最后的決定。
可事實也證明,再英明的決策,如果沒有具體信息支撐,也改變不了大局。
周正琴跟徐建軍說自己家里情況的時候,雖然已經(jīng)冒著自曝其短的風險了,但顯然介紹的還不夠透徹。
連她都預料不到,那些叔叔和姑姑們,早就把集團弄的烏煙瘴氣,千瘡百孔。
原來派代表上門找她,為的就是拿到她的簽字,然后才可以光明正大地變賣資產(chǎn)。
畢竟周正琴雖然對家里生意不管不問,但她爸爸過世的時候,還是給她留了不少股份。
當初徐建軍給周正琴的建議,是借此機會,拿到家族的一些相對獨立的核心資產(chǎn),另起爐灶。
結果等她回去了解過具體情況之后,直接就推翻了那種想法。
她的那些長輩們,怎么可能給自己留下這么一片凈土。
“你是說,什么產(chǎn)業(yè)都沒要,只是拿到了檳城和坡縣的兩處房產(chǎn),外加不到五百萬的現(xiàn)金?”
周正琴家里在馬來算不上頂級富豪序列,但據(jù)徐建軍了解,掌握的產(chǎn)業(yè)也相當龐大,她爸爸原本是第一順位繼承人,掌握的股份絕對不會少。
結果就換來這么點好處,在他看來是虧大了。
“他們留下的爛攤子,我可不敢輕易接手,處處都是坑?!?/p>
“雖然家族資產(chǎn)看著挺多,但負債已經(jīng)到了觸目驚心的地步,我只拿這么多,也是有條件的,不管他們以后怎么折騰,都牽涉不到我身上,等于徹底跟家里撇清了?!?/p>
“老板,我以后就全心全意給你打工了,你可不能把我拋棄了?!?/p>
徐建軍有些無語地淺酌一口紅酒,這是鬧哪樣,搞的自己跟她關系很曖昧一樣。
可以說從一開始,他都沒有半點招惹對方的心思。
“別說的這么可憐,你寧愿吃這么大虧,都要跳出來,看來你們家的那些生意,基本已經(jīng)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了吧?”
周正琴忍不住沖徐建軍豎起了大拇指,笑著恭維道。
“老板果然料事如神,英明神武?!?/p>
“我是真怕將來被他們拖累,實話告訴你,這五百萬美金,已經(jīng)是他們能拿出來的極限了,再多的話,我就得留在那邊跟他們陷入扯皮的無聊游戲當中了。”
“有那功夫,我還不如在老板您的指揮下,多干幾票大的,這樣可比跟他們耗著劃算多了。”
這倒是實情,見慣了宏遠這邊大開大合的投資手筆,再看他們家族的那點生意,很難產(chǎn)生濃厚興趣。
“你去港島見我的時候,還躊躇滿志,大有回去當救世主的勁頭,我還以為要丟了你這員大將了?!?/p>
周正琴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
“我三叔說的冠冕堂皇,說要利用我在金融市場上積累的經(jīng)驗,幫家族擺脫困境。”
“結果回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們只想我干活,卻不愿意給一點權利,我爸爸當初就是責任感太強了,扛起本不屬于他的擔子,結果因為勞累過度,那么年輕就走了?!?/p>
“我自然不會重蹈爸爸的覆轍?!?/p>
徐建軍看了看眼前這個下屬,出身豪門,從小耳濡目染的都是些爭權奪利戲碼,而且有她爸爸的反向教育,對人性有著深刻的了解。
紐約大學金融學高材生,經(jīng)過這幾年的歷練,對華爾街這幫孫子的投資邏輯摸的是一清二楚。
可以說專業(yè)知識,家庭背景,以及這種干凈利落的處事風格,都滿足了徐建軍對下屬的要求。
如果加以培養(yǎng),周正琴將來的成就,可能會遠超砂原清,絕對是他金融帝國的一大臂助。
“木已成舟,多說無益,咱們還是聊一聊下一步的具體規(guī)劃吧?!?/p>
“美聯(lián)儲進入加息周期,上一輪的美元貶值趨勢宣告完結,股市的這個調整階段,大概率會持續(xù)很久。”
“不過美元升值,消費能力提升,快消品可能會迎來春天,像可口可樂、沃爾瑪以及耐克等優(yōu)質企業(yè),可以在原有基礎上逐步增持。”
“科技行業(yè)適當關注,但要慎重,畢竟這類企業(yè),不確定性太強了,押注成功,會賺的盆滿缽滿,但很大概率會血本無歸,重點放在我之前跟你提到的幾家下手?!?/p>
如果不是得到徐建軍的充分認可,像未來投資布局這種重要事情,他是不會詳細地告訴別人的。
一開始的砂原清和周正琴,都是徐建軍意志的延伸,相當于一個完美的執(zhí)行者。
而經(jīng)過長期歷練,以及密切配合,發(fā)覺對方能夠有效地領悟自己想法時,徐建軍才會跟對方談未來的具體運作。
周正琴剛剛了卻私事,現(xiàn)在是干勁滿滿,就等著徐建軍給她安排活干呢,所以對徐建軍的指示,是不敢有絲毫遺漏。
整個就餐過程,也就一開始向徐建軍吐槽自己家情況的時候,勉強還算輕松,但等到徐建軍布置具體事宜,周正琴就得全神貫注。
因為不這樣,她害怕遺漏細節(jié),將來還要找徐建軍反復確認,顯得自己不夠專業(yè),那對她來說是不可原諒的。
一直等徐建軍告辭離開,周正琴都還在消化短時間內接收到的巨量信息。
她能感覺的到,徐建軍對自己的信任又增加了幾分,但如何在下行周期內取得優(yōu)異的成績,才是對周正琴最大的考驗。
這一關如果過不去,徐建軍還會不會給她機會,就是未知數(shù)了,對此周正琴心知肚明。
“哼,家里那些所謂的長輩,只知道趴在即將腐敗的尸體上吸血,以他們不知收斂的做派,以及茫無目的的投資策略,已經(jīng)離死不遠了?!?/p>
“如果自己家有個像徐建軍這種雷厲風行、高瞻遠矚的領導者,周正琴是不介意跟隨對方腳步,做一個沖鋒陷陣的執(zhí)行者的?!?/p>
可她也只能臆想了,時勢造英雄,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狀態(tài),很難孕育出像徐建軍這種人物。
就連她周正琴,自詡才智過人,但在人家跟前,也只是一個可供驅使的小將罷了,還真的打擊人啊。
不過跟著這樣的人,最起碼心情舒暢,不會因為豬隊友的各種謎之操作而殫精竭慮。
從波士頓回到紐約的住所,周正琴還沒喘口氣,就迎來母親劈頭蓋臉的質問。
“阿琴,你這又是何必呢,放著咱們自己的產(chǎn)業(yè)不管不顧,跑到這里給別人工作?”
“媽媽,我覺得在這個問題上面,咱們已經(jīng)沒有繼續(xù)探討的必要了,不知道您是怎么考慮的,或者叔叔是怎么許諾的,反正我已經(jīng)對家里產(chǎn)業(yè)不抱任何希望了。”
“你爸爸當初好不容易撐起的局面,你就忍心看著他的努力付諸東流?”
本來周正琴還算是心平氣和,但提到她已經(jīng)過世的父親,情緒一下子就激動起來。
“別跟我提爸爸,你有真正關心過他嗎?但凡你對他身體健康有所關注,也不會是現(xiàn)在的局面?!?/p>
母女倆的針鋒相對,讓本來心情不錯的周正琴,變得煩躁無比。
不過傷人的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看母親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醞釀了好一會兒,她也只是說了聲‘對不起’。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這也是徐建軍為什么不輕易介入他人生活的原因所在。
干涉別人因果,就會不可避免地帶來無數(shù)煩惱。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也許會顯得很無情,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分太多到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很大概率會一事無成。
所以當?shù)昧Ω蓪⒁驗榧彝ガ嵤伦ザ鷵先畷r,徐建軍卻能悠哉游哉,閑庭信步。
“乖兒子,這首婚禮進行曲已經(jīng)彈的非常到位了,你等下啊,我去叫一下你媽媽?!?/p>
徐世杰還以為老爸是想把媽媽叫過來分享他成功的喜悅,結果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錯的離譜。
這兩個沒有邊界感的大人,竟然讓自己給他們伴奏,然后就在旁邊摟著翩翩起舞。
張靚看著充滿憋屈感的兒子,笑得異常開心。
跟隨徐建軍的舞步,每一幀仿佛都跳在自己心弦上,臉上洋溢的笑容愈發(fā)燦爛。
一曲彈罷,張靚明顯還有些不過癮,興致勃勃地沖到兒子跟前,左右開弓,在徐世杰兩個臉蛋上各親了一下。
“乖兒子,你彈的真好,再來一遍,媽媽還沒有跳夠呢?!?/p>
見徐世杰不配合,張靚干脆向站在一旁的徐建軍求助。
他就沒那么溫柔了,直接在小家伙腦袋上敲了一下,不容置疑地吩咐道。
“趕緊的,別掃興?!?/p>
徐世杰總算是體驗了一把當工具人的痛苦,繼續(xù)重復著剛才的曲調。
張靚顯然已經(jīng)很久沒有跳過舞了,興致很高。
她記得自己剛進入大學的時候,京大的學子們特別熱衷于參加各種舞會。
很多浪漫的愛情故事,就是這么發(fā)生的。
而她進大學里的第一支舞,就是跟徐建軍一起跳的。
“好久沒有盛放和岳慧琪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們如今在哪里,日子過的怎么樣?”
這兩位加上張靚,當初在京大可是眾星捧月,無數(shù)男生朝思暮想的存在。
只是張靚早就心系徐建軍,對所有追求者都不假辭色,光徐建軍知道的,就有好幾個男生為此黯然神傷。
至于岳慧琪,則屬于早慧的類型,別的女生還在幻想風花雪月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考慮更實際的條件了。
“岳慧琪一畢業(yè)就跟胡興全走到一起,這你知道吧?”
見張靚點了點頭,徐建軍才繼續(xù)道。
“他喵的,老胡不愧是革命老區(qū)出來的,地下工作整的是無懈可擊,我們這些無話不說的朋友,也是等他們自己宣布才知道的?!?/p>
徐建軍的吐槽,卻沒得到張靚的附和,只見她嫵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其實比起他們,我們倆才更像是搞地下工作的,你說是不是?”
張靚的一句話,讓徐某人無言以對,攬在她腰間的手忍不住緊了緊,讓她直接和自己貼在一起。
“的確是咱們更勝一籌,不過就是有些委屈你了?!?/p>
張靚看了看徐建軍,又目光轉向坐在鋼琴前面的寶貝兒子,語氣堅定地說道。
“我心甘情愿,樂在其中,看世杰這么招人疼愛,另外一個小家伙也慢慢長大,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此時無聲勝有聲,兩人就這么依偎在一起,雖然徐世杰的鋼琴已經(jīng)停止了伴奏,但他們心中的樂曲依然在耳邊盤旋。
最后還是徐世杰這小子實在看不下去,假裝咳嗽打斷了你儂我儂的爸媽。
“媽媽,原來你跳舞這么好看,怎么以前從來沒見你跳過?”
“沒有舞伴,自己跳有什么意思?!?/p>
見張靚眼神仿佛黏在爸爸身上,徐世杰有些不服氣地說道。
“等我練習練習,將來給媽媽當舞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