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棟小樓里,女傭端著餐盤進來,她餐盤放下,聲音平直,不帶任何情緒。
“先生有話讓我?guī)У健!?/p>
姜可心動作停住,抬起眼。
“晚上,務必留在傅先生房里?!?/p>
女傭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冰。
“否則,先生就要送你走了?!?/p>
她頓了頓,視線落在姜可心那張完美無瑕的臉上,補充道。
“你有可能暴露了,先生……不留廢棋。”
廢棋。
這兩個字像兩根鋼針,狠狠扎進姜可心的心臟。
她渾身的血液都涼了半截。
“我知道了?!?/p>
姜可心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湊到女傭耳邊。
“你幫我送點東西過來。”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女傭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了出去,腳步聲消失在樓梯盡頭。
房間里再次恢復了死寂。
姜可心煩躁地在房間里踱步,昨晚的畫面在腦子里瘋狂回放。
明明就差那么一點點。
就差一點,傅北宸就是她的人了。
可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得手的時候,他卻猛地松開了她。
為什么?
到底哪里出了差錯?
她復盤了無數(shù)遍,從表情到語氣,她模仿得天衣無縫,根本不可能出錯。
姜可心停下腳步,走到穿衣鏡前。
鏡子里映出一張清純又美艷的臉,是無數(shù)男人夢寐以求的白月光。
顧星念的臉。
她抬手,指尖輕輕劃過鏡中人的眉眼。
這張臉,是她最大的籌碼,也是她最深的枷鎖。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神逐漸變得狠戾。
哪怕不能留在他身邊,她也要用著顧星念這張臉,干票大的。
她要讓真正的顧星念,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
晚上八點,禮賓廳的燈光璀璨得晃眼。
傅北宸一行人戴著面具,走了進去。
霍沉淵在他身邊低聲吐槽,“這地方搞得跟凡爾賽宮似的,真能裝。”
陸青林沒說話,視線在全場掃蕩。
大廳中央,站著兩撥女人。
涇渭分明。
前面五排,是五十個身材火辣、面容姣好的女傭,個個穿著清涼的紅色連衣裙,大長腿晃得人眼暈。
后面五排,則戴著純白的面紗,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身材同樣被包裹在性感的白色裙子里,卻透著一股殘缺的詭異感。
貴賓席上,坐著八十來號人,臉上都扣著奇形怪狀的動物面具,誰也看不清誰的真面目。
毒液和南晚赫然在列。
一個戴著野豬面具的80號男人率先上場,他毫不猶豫,在前五排的漂亮女傭里轉(zhuǎn)了一圈,像挑白菜一樣,直接扛起一個就走。
女人發(fā)出嬌羞的驚呼,引得男人們一陣哄笑。
接著是81號。
他更直接,先從前面拖走一個,又轉(zhuǎn)身走向后面戴面紗的女人。
他隨便指了一個。
那個女人拼命搖頭,掙扎著后退。
81號顯然沒什么耐心,一個利落的刀手劈在她后頸,女人瞬間軟了下去。
他直接把人扛在肩上,大搖大擺地離場。
氣氛瞬間冷了幾分,大家對這個男人的行為有些不恥。
不過,還真是有些女賓客,過來選傭人的,選的都是后面長相一般的。
終于,輪到了85號。
傅北宸上場了。
他邁開長腿,先是在那群漂亮的女人堆里不緊不慢地走了一圈。
他的目光很認真,甚至可以說是挑剔,但他一個都沒看上。
他轉(zhuǎn)身,徑直走向了后面那五排蒙著面的女人。
他的腳步很慢,每經(jīng)過一個女人,都會停下,仔細地端詳著她們露出的那雙眼睛。
他堅信,念念就在這里面。
她那么聰明,一定會選擇最不起眼的方式藏匿自己。
他戴著面具,她不一定能認出自己。
傅北宸不動聲色地抬了抬手腕,讓特意加濃了的雪松香氣,更清晰地散發(fā)在空氣里。
這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顧星念就站在第二排,她低垂著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早就打聽清楚了,只要不被選上,就能繼續(xù)留在島上,等待下周的機會。
只要能找到南晚,她和唐伶就有救了。
突然。
一股熟悉到刻骨的香氣,霸道地鉆進鼻腔。
她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是雪松的味道。
顧星念緩緩抬眼,看見一個戴著銀狼面具的男人,身形高大挺拔,正站在她前排那個女人身前。
是他嗎?
還是說,只是有人用了同款的香水?
她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
男人看得格外仔細,像是在菜市場里挑揀最合心意的那一顆。
貴賓席上已經(jīng)有人不耐煩了。
“搞什么飛機?選個女傭而已,又不是選老婆,至于這么磨嘰嗎?”
“就是,要盤漂亮的,前面A貨區(qū)隨便挑啊,跑后面那堆‘殘次品’里扒拉什么?”
霍沉淵戴著金絲猴面具,涼涼地咳了一下,慢悠悠地開口。
“那哥們兒,估計眼神不太好?!?/p>
旁邊陸青林也搭腔,“聽說他花了十幾年的積蓄才搞到這張邀請函,不得選個值回票價的?”
南晚端著酒杯,紅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有意思?!?/p>
陸青林轉(zhuǎn)頭死死盯著南晚,她那飽滿的紅唇一張一合,像熟透的櫻桃。
他喉結(jié)滾動,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燥意,真想不顧星念切地咬上去。
終于,傅北宸逛到了第二排,此刻,他慢慢走過來,突然就停在了顧星念的面前。
77號。
傅北宸閉上眼,像一只追蹤獵物的獵犬,用力地吸了一口氣。
空氣里有大廳的高級香氛,但底下,也有他日思夜想的氣息。
他猛地睜開眼。
面紗遮住了她的耳朵,他看不見那顆熟悉的痣。
但那雙眼睛……那雙清澈又倔強的眼睛,他曾在無數(shù)個夜里吻過千百遍。
不會錯!
他的心臟瘋狂地鼓噪起來,幾乎要沖破胸膛。
突然,他伸手輕輕捏起了她的下巴,逼她仰視自己,他的指尖在她臉頰上輕點了幾下。
【老婆,老婆?!?/p>
顧星念的眸子瞬間瞪大,是她的錯覺嗎?她是讀到了密碼,還是偶然?
這一微表情被傅北宸牢牢捕捉到。
下一秒,他突然彎腰,長臂一伸,直接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
“?。?!”
顧星念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掙扎起來,嘴里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該死,是啞藥。
不然她非得罵出聲不可。
傅北宸緊緊地圈住她,在她不斷扭動的胳膊上,用手指不輕不重地敲擊了幾下。
是摩斯密碼。
【老婆,別怕,是我?!?/p>
他又重復了一遍。【老婆,是我,是我?!?/p>
顧星念的身體瞬間僵住。
真的是他。
他來了。
巨大的喜悅和委屈瞬間淹沒了她,眼眶一熱。
她穩(wěn)住心神,纖細的手指飛快地在他寬闊的后背上輕輕敲擊起來。
【把我右邊那個也一起帶走?!?/p>
那是唐伶。
傅北宸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那是讀懂她專屬密碼后的興奮。
他又迅速回了信息。
【不用著急,沉淵青林都在后面,我讓他們帶人走。】
他抱著懷里失而復得的珍寶,大步流星地往門口走去。
經(jīng)過管家時,他壓低了聲音,言簡意賅。
“這個,我要了?!?/p>
管家點了點頭,拿起筆在名冊上劃了一下。
傅北宸一刻也不敢停留,抱著她幾乎是用跑的,沖進了他的豪華套房。
“砰”地關(guān)上門,他才終于松了口氣,將她小心地放下來。
他迅速掏出手機,給陸青林發(fā)了條信息。
【把78號,帶回來?!?/p>
傅北宸幾乎是迫不及待的,一把扯下了顧星念臉上那條礙事的面紗。
面紗下,是一張布滿皺紋、蒼老又陌生的丑臉。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飾的震驚。
但那情緒只持續(xù)了一秒。
他像是瞬間明白了什么,伸出手,指腹帶著薄繭,開始在她臉部的接縫點上,小心翼翼地摸索著。
動作很輕,帶著一種失而復得的珍視。
終于,他找到了邊緣,然后輕輕一撕,那層人皮面具被完整地剝離下來。
底下,是他日思夜想,刻進骨子里的那張容顏。
他怔怔地看了幾秒,這才想起自己臉上也還戴著東西,于是利落地伸手,將自己的面具也扯了下來。
一張俊美到極具攻擊性的臉,就這么毫無保留地撞進了顧星念的視野里。
顧星念的眼眶瞬間就紅了,紅得徹底。
是她思念入骨的這張臉。
傅北宸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伸出雙臂,死死地抱住了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念念,我終于找到你了?!蹦腥思拥桨l(fā)顫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下一秒,溫熱的吻就直接壓了下來。
這個吻,帶著懲罰,帶著思念,帶著失而復得的狂喜。
就像久旱遇上了甘霖,他的吻很用力,很深入,攻城略地,強勢得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吞下去。
她踮起腳尖,熱情地回應著他,眼淚卻不爭氣地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她就知道他一定會來,一定會找到她的。
過了許久,他唇上的力道才漸漸溫柔下來,
傅北宸終于放開了她,滾燙的指腹輕輕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痕,
“念念,對不起,是我的疏忽,又把你弄丟了。”
他的額頭抵著她的,眼里是壓也壓不住的自責和心疼。
顧星念的指尖在他寬闊的后背上動了動,輕輕敲下幾個字。
【老公,我沒事,我知道你一定會找到我的?!?/p>
他突然一臉緊張地捧住她的臉,“念念,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是不是受傷了?”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顧星念連忙拉過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上一筆一畫地寫著。
【別擔心,我只是吃了臨時的啞藥,48小時之后就可以說話?!?/p>
傅北宸抱著她,心疼地又在她額上親了親,“對不起,讓你受苦了?!?/p>
下一秒,他不由分說,直接將她打橫抱起,結(jié)實的手臂穩(wěn)穩(wěn)地托著她,大步往房間里走。
他想要好好疼她一番,把這些天她受的委屈,都加倍補償回來。
顧星念被他放在柔軟的大床上,男人高大的身軀隨即欺身而上。
他發(fā)了狂地親吻著她嫩白的肌膚。
就在他準備長驅(qū)直入時——
“咚咚咚!”
一陣極不合時宜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傅北宸的臉,瞬間黑得能滴出墨來。
他抬起頭,看著身下人兒那張染著動人紅暈的臉龐,眸中滿是壓抑的欲念和被打斷的滔天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