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趙寒笙從樓上下去。
細(xì)雨如絲,仍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濕了秋泥,亦濕潤了男人的心。
他站在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跟前,仰頭望著那方燈火,那上頭有他的妻子兒女,但是他去不了,翠珍她不要他了。
一縷暗淡霓虹,映在趙寒笙的臉上,平添一抹蕭瑟。
雨水漸漸浸透他的衣裳。
但他一無所覺。
……
公寓內(nèi)。
等到趙寒笙離去,翠珍恍若是被抽走力氣,頭無力地靠在玻璃上,纖細(xì)的喉部繃得筆直,整個人都是無力的,不知道是難過失去機會,還是失去曾經(jīng)的愛人。
什么時候不愛他呢?
大概是見到任小姐的那一刻吧。
很難愛了,有些東西,一旦發(fā)生就很難回到從前了。
不知多久,翠珍輕擦眼淚——
生活還要繼續(xù)。
……
從這天起,她不時會遇見趙寒笙。
各種場合。
他永遠(yuǎn)戴著一副細(xì)框眼鏡,永遠(yuǎn)是衣冠楚楚的模樣,永遠(yuǎn)站在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注視她,偶爾會過來說一兩句話,眾目睽睽之下,翠珍不好表現(xiàn)得太明顯,會跟他說兩句。
那一刻,他的眼神會很明亮。
很欣喜的樣子。
翠珍很難過。
她不愛趙寒笙了,但是每每想起來,還是會在心里責(zé)怪他。
——應(yīng)該是怪他不珍惜吧!
秋日午后。
她正在【巧翠堂】看稿畫樣,私人助理過來小聲說:“林小姐,有位姓黃的女士過來說想見見您,我看她不是咱們的客人,是您認(rèn)識的嗎?要不要見見?”
翠珍一呆。
她很快就猜測出來,來的應(yīng)該是那位黃老師,趙寒笙的愛慕者。
翠珍思索一下:“你讓她進來?!?/p>
助理點頭離開,一會兒就帶著那位黃老師進來,初秋天氣,黃老師仍是皮裙焊在身上,頭發(fā)從原本的黑長直燙成大卷,添了幾分嫵媚。
翠珍工作時,就是一件黑色T,下面是緊身褲子。
干凈利落。
黃雅儷望著翠珍,那纖細(xì)的腰肢,還有鼓鼓的本錢。
她不禁想,是生育過才會有吧!
否則這么瘦,哪來這樣的豐韻?
小助理輕聲問:“林小姐,我送兩杯咖啡進來?”
翠珍抬眼,淡道:“不用,我跟這位黃小姐只說幾句就好了?!?/p>
小助理瞬間明白:這是不速之客。
她退出去并且?guī)祥T。
翠珍作了手勢:“坐吧,找我有事嗎?如果是發(fā)請?zhí)脑?,我可能不會過去?!?/p>
黃老師的臉色頓時就繃不住了。
她羞惱成怒:“嘴這么利,真看不出來,你是從村里出來的?!?/p>
翠珍微笑:“我亦看不出來為人師表的黃老師,會對男人這樣主動,掉價成這樣子?!?/p>
第一回合,黃老師敗下陣來。
她咬緊牙關(guān),狠狠擠出一句話來:“如果不是你,趙教授不會離職?!?/p>
翠珍:“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黃老師破大防了:“他很喜歡京大的工作,是你,驅(qū)使他成為利益的生意人,林翠珍,你心里就沒有一點兒內(nèi)疚嗎?你一點也不愛他,為什么還要霸占著他?”
內(nèi)疚?
一點不愛?
霸占?
翠珍慢慢咀嚼著黃老師的言語,然后笑了,她望著這位可憐的女人,輕聲反問——
“你喜歡趙寒笙什么?”
“不就是他有錢嗎?”
“他做生意不是有更多的錢?還是影響你近水樓臺先得月了?但是黃小姐我提醒你,趙寒笙的理想從不是京大,你知道他為什么會選擇在京大教書嗎?那是因為他年少時喜歡過一個女孩子,很美好的女孩子,名門閨秀,在京市家族里面排前三的那種,我想見識過世間最美好的東西,你黃小姐在他的眼里,從來不是什么近水樓臺,你的愛戀、你的喜歡,甚至是你獻的殷勤,只會是騷擾。”
“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不帶任何的情感成分,很客觀地告訴你,趙寒笙不會喜歡你,永遠(yuǎn)不會?!?/p>
“因為你太次了。”
“在他的眼里,你很掉檔次?!?/p>
……
這一席話叫黃雅儷渾身顫抖。
翠珍微笑:“真話總是難聽的,只是你一直不愿意相信罷了。”
黃雅儷嘴唇顫抖:“從未有人敢這樣對我?!?/p>
翠珍仍具風(fēng)度:“那不巧我是第一個!我想趙寒笙以后有太太,你再這樣糾纏,她大概不會這樣客氣了,會招行她的權(quán)利,一個耳光都是輕的,你知道的,豪門闊太太有的是手段對付你?!?/p>
黃雅儷敗下陣來。
她以為翠珍是軟弱好欺負(fù)的。
哪知道,翠珍的嘴皮子利索,她一毛錢的便宜沒有占著。
黃雅儷落荒而逃。
等人離開,翠珍靠在椅背上,靜靜出神。
一會兒小助理進來,說有客人下午想來,問她有沒有時間接待,翠珍輕聲說:“你跟她說改天,我今天狀態(tài)不怎么好?!?/p>
小助理點頭。
等門合上,翠珍輕輕閉眼。
她想,這么久了,趙寒笙這個人仍是影響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