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紅瑤為了提高自己的修為,抓了上百人圈養(yǎng)在一處大宅子,每天給他們彈琴,讓他們在幻境里,實現(xiàn)現(xiàn)實中所無法實現(xiàn)的夢想。
其中就有一個讀書人,在幻境中變成了狀元郎。
后來幻想破滅,被救出來的時候還戀戀不舍。
此刻,當琴音悠揚響起的時候,謝守正放出了王書生的魂魄。
王書生起初還有些茫然,但是很快,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貢院的號舍里,周圍很安靜,只聽到沙沙的書寫聲音。
面色威嚴的監(jiān)考官,從面前走過,催促道:“時間有限,抓緊做題!”
這里是……
他忽然反應(yīng)過來,趕忙提筆答卷。
苦讀了快三十年,現(xiàn)在終于有機會證明自己的實力,可得好好拼一把!
貢院這場會試,一共要考三場,每場考三天,加起來就是九天。
這對考生來說,考的可不光是平時積累的學(xué)問,更是對體力的一大考驗。身體素質(zhì)差點的,考到一半就撐不住暈倒的,也大有人在。
幾天的時間,在紅瑤制造的幻象里不過是眨眼而已。
眨眼間就放榜了,王書生站在玄鏡司的大廳里,高興地手舞足蹈:
“我中狀元了!我高中狀元了!多謝差爺報喜,多謝!”
他高興之余,還往旁邊的謝守正手里塞了賞錢。
書案后,紅瑤素手撫琴,悠悠嘆息:“名利富貴,在生死面前,都是一場煙云??上а?,多少人到死都堪不破。既然堪不破,現(xiàn)在這場虛幻之境,做一場美夢吧。”
琴聲一轉(zhuǎn),越發(fā)激昂。
王書生虛虛坐著,昂首挺胸,春風(fēng)得意。好像已經(jīng)到了駕馬游街的環(huán)節(jié)了。
謝守正從前在皇宮里也認識不少樂師,經(jīng)常聽琴。尋常的曲子都不能打動他的心,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聽著聽著居然入迷了,就連奔波一天的疲倦,都消失無蹤了。
而眼前的女子,紅衣蹁躚,神情淡淡。
一雙素白的手,在琴弦上輕攏慢捻,仿佛帶著某種魔力,不知不覺竟讓他都看癡了。
直到一曲終了,王書生在新科狀元的好夢里化解了執(zhí)念,魂魄在陽間消失去往陰間。
謝守正這才回過神來,夸了一句:“彈得還怪好聽的……”
紅瑤微微一笑,正要感謝夸獎。
卻聽他忽然又補了一句:“不過后半段有個音節(jié)好像彈錯了,看來你的琴藝還得繼續(xù)練啊。”
紅瑤笑容一撤,頓時就不高興了:“你聽錯了吧,我怎么可能彈錯?”
謝守正較真地道:“真的有錯啊!本官以前在宮里天天聽曲。宮廷樂師有一次心血來潮,還要教我琴藝,奈何本官手指頭太粗總是撥錯,也就沒耐心繼續(xù)學(xué)了。”
紅瑤冷哼:“所以你不過就是個半吊子,還好意思來點評我琴藝?”
謝守正就不服氣了:“我彈琴是不如你,但是聽過的曲未必不如你多。要不你再把剛才的曲子彈一遍,我仔細聽聽到底有沒有錯?!?/p>
“不必?!奔t瑤冷著臉,把琴一抱就走了。
謝守正在后面喊著:“喂喂,不是探討探討琴藝嗎?怎么說著說著就生氣了?心胸狹窄可沒有進步的空間??!”
第二天一早,林傾月來到玄鏡司的時候,就察覺出紅瑤和謝守正兩人之間的氣場不對。
本來紅瑤和大米幾人說說笑笑,看到謝守正來了,立刻就閉嘴。
謝守正看了紅瑤一眼,欲言又止,最后還止了。
林傾月悄聲問紅瑤:“你和謝大人之間怎么了?”
紅瑤道:“沒什么?!?/p>
她不愿意說,林傾月也不好多問。估計不知道什么地方鬧矛盾,也許過兩天就自己好了。
謝守正召開早會,把昨天的尸蠶案做了一下復(fù)盤,又把最近新出的案子分派下去。
最后,他又點了大米:“匯報一下最近京城里的動靜。”
大米就掏出他的小冊子逐一匯報:
“兵部侍郎準備為兒子辦滿月酒,可惜兒子是馬夫的?!?/p>
“城南80歲的老富商納了十八歲的小妾,結(jié)果洞房當晚馬上風(fēng),死了。”
“李家的狗把王家的貓咬死了,兩家男主人打了一架,一死一傷?!?/p>
“……”
整整念了十幾頁,都是些雜七雜八的事。
最后謝守正忍無可忍地道:“你身為玄鏡司的情報官,做匯報的時候就不能篩選一下?照你這樣念下去,本官是不是要買包瓜子,大家一邊磕一邊聽你細細道來?”
大米嘿嘿笑著:“那敢情好!我喜歡原味的瓜子,討厭五香味的。”
謝守正把臉一板:“聽不懂好賴話嗎,還想著吃?挑重點匯報!”
大米委屈地道:“屬下覺得都挺重要的……”
林傾月道:“匯報下豐國皇子和公主昨天做的行蹤?!?/p>
大米把情報冊子一直翻到最后,開始念:
“凌豐皇子昨日在太子殿下的陪同下視察了西郊大營,回到鴻臚寺后,和手下人密談了一晚上。期間,晉王登門拜訪。晉王逗留了約一刻鐘,和凌雪公主一同離開,去了東城主街……”
林傾月抿了口茶:東方宴屢屢向凌雪公主示好,是想當豐國的女婿?
“……兩人從珍寶閣挽臂而出,甚是親密。而后,林如珍挺孕肚現(xiàn)身,凌真公主負氣離去。晉王大怒,正要殺人,林如珍與晉王耳語片刻,晉王消氣,兩人共乘一馬而歸。”
“你是說,林如珍回來了,還懷了身孕?而東方宴與她冰釋前嫌了?”
林傾月一聽就知其中有蹊蹺。
以她對東方宴的了解來看,這人心胸狹窄,有仇必報。被林如珍那般羞辱之后,不可能不記仇。
除非……別有內(nèi)情!
\"大米,你的情報里,沒有提及他們說了些什么嗎?\"
大米解釋道:“這些情報,都是我那些老鼠兄弟們提供的。鼠類雖然聰明,又經(jīng)過我的訓(xùn)練能充當情報眼線,但到底沒有開啟靈智,聽不懂人類的語言。我也只能從他們的描述中,推測,并記錄下當時的情況。”
謝守正也道:“確實如此。只有大米能和他們交流,再將他們描述記錄在冊形成情報。若非如此,以大米的智商,哪里能當?shù)昧饲閳蠊???/p>
大米有些生氣:“謝大人我抗議,你這是在侮辱下屬!”
謝守正沒搭理他,于是抗議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