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轉(zhuǎn)星移,轉(zhuǎn)眼間三年時光倏忽而過。
玄鏡司內(nèi)燭火搖曳,謝守正剛審定完卷宗,又召來下屬提前定下了明日的工作后,才道:“今日事了,散了吧?!?/p>
大米對著卷宗翻了個白眼,對著空氣小聲嘀咕:“這差當(dāng)?shù)?,起得比雞早,睡得比鬼晚,加班加得且還不如當(dāng)老鼠?!?/p>
謝守正耳朵一動:“大米你嘰里咕嚕地抱怨什么呢?”
大米脖子一縮,臉上瞬間堆起笑:“哪里是抱怨呢?小的是夸贊大人您勤勉無私、愛崗敬業(yè),把鬼都熬走了。不愧是我們玄鏡司的第一勞模!”
“少來這一套!”謝守正把卷宗一丟,道,“別以為本官聽不見!今日是中元節(jié),忙些怎么了?那不成你指望鬼魂過來替你當(dāng)差辦案?滾滾滾,都滾回去睡覺!”
說話間,他眼角余光瞥見紅瑤拿著帽子往外走,他立刻收了怒容,三步并作兩步跟上去。
“紅瑤,今夜乃是中元鬼節(jié),容易撞鬼。要不本官送你回去?”
大米眼珠兒一轉(zhuǎn),笑嘻嘻地湊過來:“大人,要不你也順道送送我,其實我也挺膽小的?!?/p>
謝守正忍不住踹了一腳:“滾蛋,睡不著就去找你的老鼠兄弟玩去!”
大米嘿嘿笑著跑走了。
此刻,紅瑤很想說一句:“我們這種身份的人難道還會怕鬼不成?”
可對上謝守正一雙真摯的雙眼時,她還是咽下了諷刺的話,轉(zhuǎn)而詢問道:“今日云淡風(fēng)輕,不如步行回去可好?”
謝守正殷勤地笑道:“我也覺得今日是個良辰美景,適合散步?!?/p>
夜色如墨,空氣里還殘留著香火氣。附近的居民早已入睡,倒是各個路口不時能看到祭祀鬼魂的飯菜和殘香灰燼。
普通人多有忌諱,這種日子斷不會半夜出來游蕩。
但謝守正和紅瑤皆非常人,絲毫不覺得害怕,邊走邊聊。
謝守正的話很多,從公務(wù)聊到自己從前當(dāng)狼的日子。
紅瑤默默地聽著,偶爾才回應(yīng)一句。
謝守正說著說著,感覺有些冷場,于是又問:“紅瑤你餓不餓?要不咱們?nèi)コ詡€宵夜再回去?”
紅瑤沉默了一瞬,忽然道:“謝大人,我以前成過親?!?/p>
謝守正道:“這我早就知道了啊。當(dāng)初為了給你幫你報仇,我和殿下、林副使都被抓到礦上,沒成想,后來又牽扯到了紅玉案。好在后來有驚無險,把惡人繩之以法?!?/p>
“
說到這里,他忍不住惆悵:“哎,也不知道殿下和林副使還好嗎?殿下也真是的,一走三年,杳無音訊,害得我日夜思念?!?/p>
紅瑤道:“陛下不是病重嗎?他們應(yīng)該快回來了?!?/p>
謝守正道:“希望殿下這次回來,莫要再離開了。哎對了,你剛才提起過去,是想說什么?”
紅瑤見他有些遲鈍,忍不住嘆了口氣,決定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為好。
“自從我到了玄鏡司后,大人您時常照顧,紅瑤感激不盡。在紅瑤心里,謝大人您亦師亦友。但……也僅止于此了?!?/p>
這幾年,謝守正對紅瑤格外關(guān)照。紅瑤是個聰慧的女子,自然也能察覺出他的心意。
可她曾經(jīng)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卻造成了極其慘烈的后果。
她的心早就遍體鱗傷,原本對世間再無留戀。直到后來因為林傾月的緣故,進了玄鏡司,才煥發(fā)出了新的生機。
所以,她是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人。
謝守正呆愣了一瞬,突然明白被拒絕了,苦笑道:“我最近還尋思,找個什么機會跟你表白。結(jié)果我還沒開口,你就把我給拒絕了?!?/p>
他一本正經(jīng)地道:“你成過婚又如何?遇人不淑,那并非你的錯,為何要把自己困在過去的錯誤里呢?”
他抬手指向前方,“你看這世上人來,有好人也有壞人,你只是不小心遇錯了人而已。何不放過自己,開啟新生呢?你一時半會兒不接受我也無妨,反正來日方長,等啥時候你瞧得上我小灰了,咱們就搭伙過日子。瞧不上……我覺得那不可能。嘿嘿。”
紅瑤沒說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愣愣地看著——一輛馬車,從午夜的街頭遠遠駛來。
沒有車夫,只有一匹馬隨行地走著。
紅瑤道:“那輛車……好像有點眼熟?!?/p>
謝守正鼻子聳了聳,嗅到熟悉的氣味,兩個狼眼瞬間亮了起來。
“殿下——”
東方起剛掀開車簾準(zhǔn)備下車,忽然一個身影猶如離弦之劍向他撲來。
東方起反應(yīng)不及,噗通一聲摔在地上。
“殿下你可回來了,我可想死你了!嗷嗚——我的殿下……啊,殿下你怎么不說話?”
東方起艱難開口:“小灰起來,自己多重沒數(shù)嗎?”
謝守正這才戀戀不舍地從東方起身上爬起來,并且殷勤地把主人給攙扶起來:“實在抱歉了殿下,我沒想到你這么虛,連這點沖擊都受不了。”
“什么虛?”東方起很生氣,林傾月還在旁邊居然被謝守正這么說,臉都沒了。
“我一只腳正準(zhǔn)備胯下車,你就沖上來了,所以才失去平衡摔倒,跟虛不虛毫無關(guān)系!”
謝守正此刻化身小奶狗,喋喋不休地述說這段時間的相思之苦。
紅瑤在旁邊看得直搖頭:怎么好好的一個謝大人,一碰到太子大人就完全變了副模樣?
林傾月也下了車,喊了聲:“紅瑤?!?/p>
紅瑤急忙上前行禮,被林傾月給攔住了:“行了,咱們之間就不必拘于小節(jié)?!?/p>
幾人就近尋了個酒館,閑話家常。
謝守正向東方起報告了這段時間玄鏡司的發(fā)展情況,以及朝廷上下的動向。
紅瑤則向林傾月匯報了這些年幫她打理產(chǎn)業(yè)的情況。
林傾月簡單聽了聽,道:“這幾年,辛苦你了?!?/p>
紅瑤瞬間紅了眼眶:“林副使你說的是哪里話?當(dāng)年若非遇見了你,幫我報了仇,又引薦我入玄鏡司,哪里有我如今的好日子?”
林傾月笑:“我早已不在玄鏡司了,你還稱呼我林副使?”
謝守正插話道:“原本副使的職務(wù)是可以由紅瑤補上,她協(xié)助我辦了不少的案子,屢屢立功。論資歷論實力,也完全夠得上。可紅瑤說,那是你的職務(wù),總有一天你會回來,繼續(xù)和我們并肩作戰(zhàn)。”
紅瑤道:“反正都是辦案子,有沒有這個職銜區(qū)別不大。此番回來,你們應(yīng)該不走了吧?”
林傾月沒有說話,只是轉(zhuǎn)眸看向東方起。
這三年,她和東方起四處游離,西域26國皆已走遍,領(lǐng)略了不同國度的風(fēng)情。當(dāng)然偶爾也會遇到邪祟鬧事,兩人聯(lián)手都能輕松應(yīng)對。
最近,東方起突然收到齊昭帝病重的消息,于是披星戴月地趕了回來。
“小灰,我父皇身體如何了?”
謝守正垂了垂眼眸,似乎有些不想回答:“要不……您自己去看吧?!?/p>
一看他這種表情,東方起心底就越發(fā)不安,騰得一下站起來:“我先進宮走一趟?!?/p>
林傾月道:“我跟你一起?!?/p>
東方起道:“你舟車勞頓多日,今晚先回去休息。況且現(xiàn)在太晚了,宮門落鎖,進出多有不便?!?/p>
林傾月尋思著也是,自己和東方起又沒成親,半夜三更翻墻進皇宮探病,保不齊要把人老爹給嚇壞。
于是她道:“那我回瀾園,明日一早進宮找你?!?/p>
東方起點頭:“好?!?/p>
皇宮入夜后宮門緊閉,除非軍情大事,一般不可隨意打開宮門。
東方起不想大動干戈,運起靈力,輕松一越深入飛燕掠如深宮內(nèi)。
皇帝的寢宮,一燈如豆,昏昏暗暗。
東方起推門而入,殿內(nèi)空空蕩蕩,連個守夜人都沒有。
東方起心里一陣難過:這三年來,自己一直在外游歷,沒能給父皇分憂,實在愧為人子。
他輕輕地撩開床幔,正想看看父皇身體如何。
齊昭帝猛然睜開眼,聲音洪亮地大吼:“有刺客,護駕!”
下一刻,手持刀劍的侍衛(wèi)破門而入,正要動手,東方起大聲地:“我是太子!”
齊昭帝此刻也看清了面前的人,趕忙道:“真是我兒回來了?都退下,退下!”
等人都退下之后,齊昭帝氣呼呼地道:“你一去三年不歸,好不容易回來了,也不叫人通報一聲。半夜三更,站在朕的床頭,你想把你父皇嚇?biāo)绬???/p>
東方起見他說話中氣十足,頓時狐疑起來:“父皇您不是病重嗎?怎么……父皇您竟是在誆騙兒臣!”
齊昭帝趕緊裝模作樣地咳嗽幾聲后,才道:
“是這樣的,朕前些天染了風(fēng)寒,又是高燒,又是咳嗽,差點就要去見你母后了。所以父皇……哎呀,也不算夸大其詞。這兩天倒是好了些……啊也不算完全好,還有些咳嗽。太醫(yī)說以后不能勞累,要多多休養(yǎng)?!?/p>
見東方起沉默地看著自己,齊昭帝頓時就怒了:“對,朕就是騙你。騙你又如何?朕要不騙你,你是不是就永遠不回來了?還是你準(zhǔn)備,等著朕臨終的時候,才回來看朕一眼?”
“父皇……”
“不要叫朕父皇!朕沒有你這種不孝的兒子!身為一國太子,不要江山和父皇,只要美人?”
這個事情上,東方起確實有些理虧。
無論他和林傾月的感情如何深,不論前世是什么樣的身份。
可這一世,他生來就是齊國太子,肩負家國重任,便不能隨性而為。
“父皇,拋下太子重擔(dān)確實是兒子的不是。不過,我們并未想過一去不回。原本我和月月的計劃就是趁著父皇還年輕,游歷個幾年就回來?!?/p>
這三年,他們游歷四方。走來走去,其實最喜歡的還是齊國。
齊昭帝本來一肚子埋怨,被兒子一通好勸,火氣頓時散了不少。
“無論如何,你總要記得自己的身份和責(zé)任。萬萬不可再如此任性!”
東方起笑:“好,兒臣會好好當(dāng)太子,給父皇分憂?!?/p>
齊昭帝開心地錘了兒子一拳:“算你有良心!”
“既然如此,你的親事也該操辦起來了。”
“那我和月月的事……父皇你不反對吧?”
齊昭帝瞪了她一眼:“朕還能怎么反對?你都為她拋家棄國了,朕還怎么反對?”
東方起道:“那容我去問問月月?!?/p>
齊昭帝更怒:“怎么,她還能不同意?別告訴朕你們在一起三年了,你還沒讓她死心塌地地愛上你!”
東方起笑道:“我們自然是兩情相悅、生死與共。只是她生性灑脫,未必肯嫁入皇室受約束。況且……”
他頓了頓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要不然,讓父皇知道林傾月喜歡入贅的,只怕把父皇給氣死。
齊昭帝雖說有諸多不滿,這個兒子,獨苗苗唯一的繼承人,還能怎么辦?
第二天一早,林傾月才剛梳洗完畢,東方起就來了。
他晃了晃手上的食盒,笑道:“特意給你帶的御膳,都是你喜歡的口味,趁熱來吃!”
林傾月問他:“你父皇身體如何了?我還以為你會被扣在宮里出不來,原本想著也進宮去看看呢。”
東方起一邊擺飯一邊道:“他沒事,不過是為了讓我們回來,故意稱病而已。”
林傾月嗯了一聲,然后開始吃飯:“這翡翠蒸糕不錯?!?/p>
東方起見她反應(yīng)平淡,反而有些意外:“怎么?你一點也不驚訝嗎?”
林傾月道:“你父皇若是真的病重,就不會大張旗鼓的到處嚷嚷了。還有昨天你問謝守正時,他的眼神明顯有些躲閃。不過是你心中掛念,當(dāng)局者迷而已?!?/p>
東方起問:“那你為何不早說?”
林傾月給他夾了塊翡翠蒸糕:“反正你見過便會知道,我又何必多言?你也吃點。”
東方起道:“不論前世如何,這一世他是我的生身之父,如今年歲高,所以我想多陪陪他?!?/p>
“普通人類壽命短淺,多多陪陪他也好?!绷謨A月望著他微笑,“我陪你留下便是。”
東方起握住林傾月的手:“既如此,你也該我個名分了吧?前世,我們雖然做了十年的夫婦,可卻沒有正式成婚。這一世,你可愿意嫁我?”
他望著她,眼神溫柔而炙熱:“我以江山為聘,許你至高的權(quán)勢和自由,做我東方起的妻子,唯一的妻。可好?”
林傾月捧著他的臉頰,輕輕一吻:“好?!?/p>
她一貫灑脫放縱,可唯獨愿意為他棲息一方。
院外的桂花悄悄地綻放,滿樹金黃,香飄萬里。
太子婚禮儀節(jié)繁復(fù),需昭告天下、大宴群臣,諸多禮節(jié)一一備足。
齊昭帝為與民同慶,特下旨免除三年稅負。
這道惠民詔令一出,百姓無不歡欣鼓舞,對太子的好感也隨之節(jié)節(jié)攀升。
歷經(jīng)半年籌備,大婚正日終于到來。
典禮盛大非凡,滿朝文武齊聚觀禮,京中百姓沿街慶賀。
為此,齊昭帝特意取消宵禁,讓都城徹夜燈火通明,官民共慶,通宵歡騰,一派盛世景象。
林傾月兩世為人,這還是頭一次正經(jīng)成婚——先前與東方宴那場荒唐鬧劇,自然算不得數(shù)。
天還未亮透,她便被宮女們簇擁著梳妝。
望著銅鏡里陌生的鳳冠上,珠光耀眼、寶石流光——這分量壓得脖頸發(fā)酸,卻遠不及前世帝王冕旒的沉重。
繡滿龍鳳呈祥的嫁衣層層疊疊,極盡奢華,也將她整個人襯得越發(fā)美麗。
當(dāng)大紅蓋頭落下,將眼前的光亮遮得嚴嚴實實,她被攙扶著踏上鳳車。
長長的送嫁隊伍,一眼望不見尾。
林傾月坐在車里,聽見送嫁隊伍的鼓樂齊鳴,長街兩端的人聲像潮水般涌來。
她耳力極好,清楚地聽到那些百姓的歡呼聲。
有人喊她“太子妃”,也有人稱呼她“朝瀾親王”,還有喊著“林副使”。
可無論哪種稱呼里,都充斥著百姓由衷的祝福和擁戴。
她的唇角不自覺地勾起,歡喜在心底一點點地蔓延。
這一世啊,她終是掙開了滿身罪孽,成了被人真心祝福的模樣。
等一系列繁瑣的禮儀結(jié)束后,已經(jīng)是華燈初上。
她被送到東宮的寢殿,正準(zhǔn)備躺著休息一會兒。
掌事嬤嬤急忙道:“太子殿下還未到,娘娘可不能躺著把衣服壓壞。還有蓋頭,蓋頭也不能??!”
林傾月忍不住問:“東方起什么時候來?”
蓋頭下悶了一天,也實在有些厭煩了。
嬤嬤道:“太子在喜宴上宴飲。一般來說,至少要再過一兩個時辰宴會才結(jié)束得了,那時太子便會回來。娘娘您莫要著急,再等等?!?/p>
誰知道話音剛落,就聽外面?zhèn)鱽硪宦暩咝骸疤拥钕禄貙m!”
很快,急促的腳步聲就步入房內(nèi)。
“都退下?!?/p>
東方起屏退了殿內(nèi)所有侍從,燭火在他身后曳出長影。
走到林傾月面前時,他指尖微顫,帶著幾分少年人的期待與緊張,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場鏡花水月。
“宴會不是還要一兩個時辰才能結(jié)束,你怎會這么早回來?”
直到林傾月的聲音入耳,他才找回幾分真實——他們真的成親了,成了一對夫婦,今生今世永不分離!
“宴會確實尚未結(jié)束?!睎|方起執(zhí)著她的手,輕輕一吻,聲音溫柔到極致:“可我又怎么舍得讓你等我太久?”
“月月……”他抬手,指尖懸在蓋頭邊緣頓了頓,才小心翼翼地掀起一角,看到的是一張妝容精致,美得不可方物的面容。
東方起喉結(jié)微動,驚艷地忘了言語,半晌才低嘆:“我妻……甚美?!?/p>
林傾月眼波流轉(zhuǎn),婉轉(zhuǎn)抬眸,眼底盛著燭火的碎光。
他今日穿了大紅喜袍,金冠束發(fā),眉眼間盡是繾綣溫柔。
她忍不住彎唇:“我夫亦然?!?/p>
龍鳳燭芯爆出細碎的火花,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帳上,漸漸交疊。
他伸手摟住她的纖纖細腰,正要解下腰上系帶,殿外突然傳來鬼哭狼嚎:“太子殿下!你娶了媳婦就不要小灰了嗎?嗚嗚嗚——”
東方起眉頭驟然蹙起,眼底的繾綣瞬間被無奈取代:“小灰這家伙,又發(fā)什么瘋!”
他拍了拍林傾月的手,“我去去就回。”
一開門,就見謝守正渾身酒氣、眼神迷離,正抱著廊柱哭嚎:
“嗚嗚我家殿下大婚我本應(yīng)高興,可一想到今后不能再爬殿下的床,我就……我就……嗚嗚嗚我的殿下??!哎殿下您怎么突然長高了,像根……柱子?”
東方起:“……”
“小灰,你看看你成何體統(tǒng)!”
謝守正疑惑地道:“哎不對啊,殿下的聲音怎么從我腦后面?zhèn)鱽恚俊?/p>
東方起氣地敲他腦殼:“本宮在這里,你抱著根柱子做什么?”
謝守正看看懷抱里的柱子,又瞅瞅身后的人,打了個酒嗝:“呃……怎么有兩個殿下?莫非有人假冒?”
于是他搖搖晃晃地指著東方起:“大膽狂徒,你是何人膽敢假冒當(dāng)朝太子殿下?找死……”
一拳揮來,沒打到人自己卻被絆了個跟頭。
東方起簡直沒眼看,有那么一瞬間,他都有點后悔當(dāng)年把他撿回來。
當(dāng)年明明是一只毛茸茸的可愛狼,怎么現(xiàn)在就長歪成這樣?
好在紅瑤及時出現(xiàn),把人給拽走了。
東方起關(guān)上了門重新回到床榻邊,嘀咕著:“要不回頭去山里找只母狼?”
前些年東方起也想過幫謝守正介紹對象,可謝守正似乎對人類姑娘不感興趣。
林傾月抿唇一笑:“何必那么費勁呢?難道你看不出來他喜歡的是紅瑤?!?/p>
“是嗎?”東方起一愣,旋即又笑,“這狼和狐貍倒也般配,可需要我們撮合撮合?”
林傾月指尖纏著他喜袍的系帶,眼尾蕩著嫵媚的笑:“紅瑤被傷過心,哪能輕易敞懷?不過瞧她對謝守正的模樣,眼底是藏著些好感的?!?/p>
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眸灼灼地望著他,語氣帶著篤定,“他們同在玄鏡司里,日日碰面,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哪用得著旁人撮合?日子久了,自會水到渠成。”
被她眼神一勾,東方起心神蕩漾哪里還理會得了其他?
他忽然俯身湊近,溫?zé)岬暮粑鼟哌^她頸側(cè),聲音低啞得像浸了蜜,“那我們……就先將這水到渠成的事辦了?!?/p>
他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語氣里帶著幾分狡黠的縱容:“今夜……也請陛下好好憐惜本宮才是?!?/p>
在外人面前,他是威嚴端方的太子,是未來君臨天下的君主。
可此刻帳內(nèi)燭影搖紅,他偏喜歡貼著她的耳畔,用只有兩人能懂的語調(diào)喚她“陛下”,一如當(dāng)年在云宮相依的時光。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