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晏終是沒有入宮,回了公主府,由方荼陪著,回府后為了水,漸漸地她蘇醒了。
“公主?”方荼一臉擔(dān)憂。
樂晏撐起身,神色確實出奇的冷靜,擠出一抹微笑:“方姐姐,我沒事,多謝你告知這些事。”
“這叫什么話,我能做的僅如此了?!狈捷奔t了眼,語氣焦急,她哪見過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小公主一下子怒急攻心暈過去了:“這只是我方家的猜測,不一定就到這個地步,有什么事咱們商量著來?!?/p>
越是安撫,樂晏越是平靜,她點頭:“我是北梁最尊貴的公主,有父王和兄長撐腰,她們又能如何?”
“對!等大局落定,你就是最尊貴的公主,誰也奈何不了你。”方荼勸。
樂晏像是沒事人一樣,聳聳肩,臉上掛著笑容,和方荼聊起了八卦,方荼有些心不在焉。
最后樂晏打了個哈欠,一臉疲倦,紅梔見狀立即說:“公主這兩日都沒休息好,奴婢看方姑娘也是困倦得很,不如歇一歇?”
正巧方家也派人來找她回去,方荼便起身告別,表示得空就來。
人一走,樂晏臉上的笑意就垮下來了,一言不發(fā)地盯著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公主……”紅梔擔(dān)憂。
樂晏看向窗外。
此時丫鬟來報楊姑娘醒了,她立即起身,果然看見了楊卿鳳在喝藥,見她來,眼眸睜開了些,虛弱道:“我來多久了?”
“昨兒上午?!?/p>
楊卿鳳聞言皺了皺眉,故作輕松調(diào)侃:“年紀(jì)大了手腳也不靈活了,這點兒傷居然睡了這么久?!?/p>
她撐起身觸到了傷口,立馬倒吸口涼氣,樂晏趕緊扶著她:“你身上傷還沒愈合呢,先躺下吧?!?/p>
聽了她的話也沒逞強,干脆又躺下了,樂晏朝著紅梔看了眼,紅梔帶著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下了。
她忽然問:“公主,小王爺?shù)谋鴻?quán)是不是在你手上?”
樂晏盯著楊卿鳳的臉搖頭:“小叔從未給我兵權(quán)。”
楊卿鳳聳聳肩:“我只是來傳話的,公主不必緊張,也不知鎮(zhèn)王怎么想的,突然就要收繳兵權(quán),八成是信了姬瑭的話,皇族愛長子,百姓愛幺兒,此話也沒錯?!?/p>
“那小叔為何不肯將兵權(quán)交給鎮(zhèn)王?”樂晏面露不解,摸了摸下巴:“小叔雖待我不錯,還不至于為了我,連江山都不要了,況且小叔只是為了報恩罷了?!?/p>
“報恩?”
“當(dāng)年鎮(zhèn)王妃死后了,小叔被丟了魂兒,是我母妃救他一命,小叔答應(yīng)過母妃,和我兄長爭奪皇位,絕不會傷我性命,將來不論他們兩誰登上皇位,我都是長公主。”
樂晏摸了摸下巴:“可小叔為何不肯將兵權(quán)交出來,我倒是想不通了,這兵權(quán),本就是鎮(zhèn)王府的,大局落定之前,鎮(zhèn)王府難道起了內(nèi)訌?”
聽樂晏這么說,楊卿鳳反而沉默了,許久才說:“公主難道不知小王爺對你的心思?”
“這叫什么話?”樂晏蹙眉,佯裝大怒;“小叔應(yīng)了母妃好好照料我,季家多次算計我,若不是小叔處處阻攔,我必定被算計了,我和小叔之間清清白白,無關(guān)算計,楊姐姐又是從哪聽的混賬話?”
樂晏氣得眼眶通紅。
楊卿鳳見她怒了,趕緊賠罪:“是我多嘴了,公主別惱?!?/p>
“小叔也真是糊涂,自個兒不愿意娶親,找楊姐姐做擋箭牌,惹了多少風(fēng)流債?”樂晏撇撇嘴,已是不悅:“況且我母妃已經(jīng)給我定下婚事了,此事傳出去,該有人不高興了。”
見樂晏說得煞有其事,楊卿鳳反而懵了,有些回不過神來:“公主何曾定下婚約?小王爺可知曉?”
“我的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小叔有什么關(guān)系?”樂晏蹙眉:“等大局落定,我要塊封地,關(guān)起門做長公主,誰還能影響我?”
楊卿鳳語噎,看著樂晏沒心沒肺的樣子,倒有幾分慍怒:“那公主可曾想過小王爺?如今小王爺被禁足,交不出兵權(quán)……”
“我兄長順勢登基,不是更好?”樂晏眨眨眼。
“可小殿下登基,鎮(zhèn)王府還有兵權(quán)在手,你們豈能安心?”楊卿鳳反問。
樂晏嬌笑連連:“鎮(zhèn)王府所有人都在京都城,豈能由他們說了算?”
再次語噎,楊卿鳳不知該如何勸,站在樂晏的角度也確實如此,幫了小王爺,就等于和嫡親兄長朝曦作對。
沒道理不幫朝曦,反而去幫小王爺。
鎮(zhèn)王府鬧得越厲害,對東宮來說,都是樂見其成的,樂晏輕輕拽了拽被角:“楊姑娘,你將來可有什么打算?”
楊卿鳳苦笑:“我能有什么辦法,只能回楊府繼續(xù)等著,我的賣身契還在小王爺手里呢?!?/p>
“小叔心地善良,肯定會給你的?!?/p>
安撫好了楊卿鳳,門外丫鬟說珠釵閣送來了不少首飾來,樂晏道:“瞧我倒忘了,今兒珠釵閣的首飾都不錯,留下吧?!?/p>
“奴婢這就叫人去結(jié)賬。”紅梔道。
樂晏點頭,面色淡然沒有一點波瀾,安撫了楊卿鳳休息后,她便起身離開了。
出了門身后無人,紅梔問道:“姑娘這是防備楊姑娘?”
“我和楊卿鳳并不熟,她又從鎮(zhèn)王府出來,我信不過她一面之詞?!睒逢痰?。
昨日是太著急了,今日想想,楊卿鳳受這么重的傷離開鎮(zhèn)王府來到公主,也非易事。
如今這個關(guān)鍵時候,除了父兄和母親之外,誰的話,她都不信!
樂晏瞇了瞇眼抬起頭看向了陽光,眼眸微轉(zhuǎn),對著紅梔說:“姑姑,楊卿鳳體內(nèi)可有中毒跡象?”
“未曾,不過確實有些若隱若現(xiàn)的脈象,讓奴婢看不懂。”
樂晏搖頭也懶得再猜了:“等楊卿鳳傷勢稍稍穩(wěn)定下來,就將她送回隔壁?!?/p>
隔壁楊府早就被翻了個底朝天,鎮(zhèn)王也沒必要再針對她。
紅梔應(yīng)了。
……
鎮(zhèn)王府
莊嚴(yán)肅穆的祠堂內(nèi),姬郢長跪蒲團上,強撐著單薄的肩,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不遠(yuǎn)處的牌位。
“郢弟,只要你認(rèn)了錯,我替你去求情?!奔цo奈嘆氣:“我早就覺得你和姬家人不像,原來真的不是父王血脈,這么多年,父王對你傾盡全力,你怎么還能野心勃勃,偷偷將兵權(quán)藏起來呢。”
姬瑭一襲錦衣華服站在那:“你要是為了鎮(zhèn)王府著想也就罷了,偏偏還敢對那人下手,若不是被人揭發(fā),父王都要被你蒙在鼓里?!?/p>
姬郢已跪在祠堂第六日,抬眸斜了眼姬瑭:“此事我并不知情?!?/p>
“你不知情?”姬瑭嗤笑:“那為何會派人去調(diào)查姜南,又告知了朝曦,你簡直胳膊肘往外拐!”
任憑姬瑭說什么,姬郢不為所動。
“你還真打算繼續(xù)冒名頂替下去不成?”姬瑭慍怒:“識相的就把兵權(quán)交出來,否則,我也難保你!”
“大哥要兵權(quán)做什么?”
門外姬令悠然自得地邁進來,撇撇嘴:“這兵權(quán)怎么也落不到你頭上,何必呢?!?/p>
“你怎么來了?”姬瑭一臉警惕地看向了姬令:“你跟這個孽種是一伙的,老二,你別忘了自己是什么人!”
姬令聞言聳聳肩:“大哥說什么呢,我自然是心向著父王的?!?/p>
兄弟倆一唱一和逼問,姬令提議看向了姬瑭:“他上過戰(zhàn)場,脾氣倔得很,依我看,不如動刑,說不定能吐出幾個字。”
姬瑭盯著姬令,見他神情不似作假,忽然勾唇笑:“他對你可不薄,這樣對他,你倒也心狠?!?/p>
“縱觀大局,自然是鎮(zhèn)王府的利益最要緊,也怪他不識相,拿著兵權(quán)不放,找了這么多日都沒線索?!奔Я钇瓶诖罅R,提腳對著姬郢的胸膛狠狠踹下去。
服過軟筋散的姬郢根本不是對手,趴在地上久久起不來身,姬令冷哼:“濫好人,這么多年有你在的地方,父王就從未看過我一眼,全京城都知道你小王爺名號,我和你都是一樣的王府嫡子,憑什么你要高我一等?一個野種也敢爬到我頭上來!”
說話間姬令手腳并用。
狠狠地踹在姬郢胸口,力道又快又狠;“你不是自詡和東宮交好么,如今被困,可有人來探望你?自作多情而已,被你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可是興高采烈出門采買首飾,知道你被困,連來探望都不曾,更別說入宮求情了,姬郢,你也有今日!”
一句句的辱罵,讓姬郢反而舒展了眉心,緊閉雙眼。
姬瑭生怕姬令的狠毒將人給打死了,伸手?jǐn)r住一把:“夠了,別把人打死了。”
“打死又如何,不過是個孽種而已。”姬令不以為然:“他無人撐腰,東宮都巴不得他出事?!?/p>
說話間還不忘狠狠踢了兩腳:“這口窩囊氣,我早就受夠了。”
姬瑭拽著他衣袖:“夠了!”
一身怒喝,才讓姬令消停了。
看著姬郢被打的幾乎快要昏死過去時,姬瑭厭惡的皺眉,叫人給喂水,別死了。
兩兄弟出了門,姬令看向了姬瑭:“兵權(quán)的事你別想一個人獨占功勞?!?/p>
話音落不遠(yuǎn)處盛傾城走了過來,斜睨了一眼姬瑭,似笑非笑:“我聽說郢弟被困六日,也不曾招?”
盛傾城同樣被困六日,姬瑭威脅,此事不許透露,走到哪,盛傾城身邊都有侍女跟著。
只要不出門,她隨意走動。
盛傾城聳聳肩:“你們家的事,我可不敢興趣,只是提醒世子,有客來訪?!?/p>
鎮(zhèn)王府的客人便是姜南。
一進門,那張臉和鎮(zhèn)王有七分相似,又滴血驗親過,證實了姜南的真實身份。
“父王,我想見姬郢?!苯险Z氣冷淡,面無表情,像是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
鎮(zhèn)王點頭同意。
派人將姜南引去了祠堂,昏昏欲睡的姬郢被攙扶起來,抬眸看向了姜南,他嘆:“你不該這么早戳破我的身份,如今鬧到這個地步,無法收場?!?/p>
姬郢嗤笑,他原本只是懷疑姜南是他國來的,私下派人追查,卻意外發(fā)現(xiàn)姜南身邊有鎮(zhèn)王身邊侍衛(wèi)保護。
再想追查時,姜南自爆身份,讓人一狀告到鎮(zhèn)王府,反而讓姬郢猝不及防。
“你搶了我的身份十四年,我也不追究了,我們談?wù)勅绾??”姜南彎著腰坐下,視線和姬郢平齊:“我無意皇位,你心儀樂晏,我成全你們遠(yuǎn)走高飛,如何?”
姬郢嗤笑:“說什么混賬話?”
“你不答應(yīng),在認(rèn)下身份前,我定要娶樂晏公主做妻子,至于日后如何對待她,你可別后悔。”姜南一字一句,慢條斯理的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姬郢的神色。
姬郢面不改色:“你若能從太子手上搶走樂晏,是你的本事,我敬你三分?!?/p>
“他會同意的,樂晏為了保全你,保全太子名聲,會同意的?!苯喜患辈换诺劓告傅纴恚骸八F(xiàn)在肯定以為嫁給我,就能洗脫你和她之間的關(guān)系,迫不及待地想要我娶她呢?!?/p>
垂眸間,姬郢眼底劃過一抹寒氣,指尖下意識緊攥。
姜南清俊的臉龐染上三分笑意:“你一日不出府,她必定會妥協(xié),與其鬧得兩敗俱傷,最后樂晏落入季長蘅之手,倒不如成全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