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之后的秦氏聽說今日有人去了鎮(zhèn)王府認(rèn)人,當(dāng)即抓緊了丫鬟的手:“你說真的?”
“奴婢不敢撒謊,這件事已經(jīng)鬧得人盡皆知,就連鎮(zhèn)王府郡主都認(rèn)了此事?!?/p>
秦氏聞言對著四姑娘又氣又罵:“小賤蹄子還敢攀附咱們秦家,真是氣人!”
可眼下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盡快想法子將瑾瑜留下來,她顧不得身子不適起身就去找秦老夫人。
還沒出門就被攔住了,門口的兩個婆子說:“老夫人說夫人不能輕易離開院子?!?/p>
“你說什么?”秦氏怒急。
婆子寸步不離,佯裝沒聽見秦氏的怒罵,氣得秦氏無奈要擅闖,婆子抬眼皮看向了秦氏:“老夫人說,若是夫人擅自闖出去,就將您送去家廟?!?/p>
家廟兩個字狠狠地定住了秦氏的身子,她錯愕,又滿臉驚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氏到底是沒敢闖出去,對著丫鬟吩咐;“去請二夫人來,就說我有事要說?!?/p>
“夫人,您別費心思了,老夫人說將軍沒有離京之前,任何人都不能來見你?!逼抛拥馈?/p>
秦氏一聽恨不得再次暈過去:“老夫人這是鐵了心要讓瑾瑜去西關(guān)不成?”
婆子不語。
得不到回應(yīng),秦氏氣得抓狂,卻又無可奈何。
轉(zhuǎn)眼間又過了兩日
傍晚秦瑾瑜先是去探望了秦老夫人,祖孫兩個坐在一塊,秦瑾瑜面露愧疚:“孫兒不孝,這個年紀(jì)了還讓您操心,您本該頤養(yǎng)天年的?!?/p>
“傻孩子,你我之間還計較這些做什么,殿下交給你的任務(wù)你只管去,我這把年紀(jì)肯定能撐到你回來,看著秦家穩(wěn)定下來?!鼻乩戏蛉艘蚕腴_了,許多是以大局為重。
“你走以后,這府上就讓你二嬸當(dāng)家做主。”秦老夫人一個人精力不夠用,這些日子她也考驗了譚氏,是個識大體的,讓譚氏管家最合適不過。
“我已經(jīng)上表讓二弟繼承秦家侯爵位,不日就要賜旨下來。”秦瑾瑜道。
秦老夫人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到,這么多年大房壓著二房發(fā)展,二房沒有半點怨氣,就當(dāng)做是補(bǔ)償給二房的,浩哥兒撐起二房,對你來說也是有益無害。”
“孫兒明白?!?/p>
聊過之后,秦老夫人知道他還要去探望秦氏,也不攔著了,秦瑾瑜起身告辭。
站在秦氏門口徘徊了許久,才敲門進(jìn)去。
秦氏背過身子不肯見他。
“母親?!鼻罔ず傲寺?。
秦氏不為所動,佯裝沒聽見。
“母親,兒子要走了?!?/p>
“只不是你決定好了的事么,又何必來問我?!鼻厥相托σ宦暎骸澳氵@一去,我就當(dāng)做沒生養(yǎng)過你,日后你的榮華富貴不必來告知我,是生是死聽天由命吧?!?/p>
整整兩日不眠不休,秦氏眼淚都流干了,認(rèn)定了整個秦家團(tuán)結(jié)一心,只有她是個意外。
譚氏是個好兒媳,展萬凌是個好孫媳,唯獨她,不是好兒媳不如譚氏,也不是好婆婆。
明明一心一意為了這個家著想,偏所有人都覺得她在乎功名利祿。
可又有誰站在自己的角度?
守寡多年好不容易將兩個孩子拉扯大,兩個孩子的一舉一動就足夠她提心吊膽的。
好不容易都成家立業(yè)了,卻連丈夫的爵位都守不住,還要在她手里斷了香火。
就連最親近的兒子也要離她遠(yuǎn)去。
這簡直用刀子剜她的心,一刀在凌遲。
痛得秦氏快要喘不過氣了,哀莫大于心死,一時間突然就看開了,揮揮手:“你走吧?!?/p>
秦瑾瑜皺起眉頭,大步上前來到秦氏對面,看著秦氏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秦氏掀起眼皮看向養(yǎng)了二十多年的兒子,從牙牙學(xué)語到頂天立地的大將軍,一步步走過來。
可現(xiàn)在對方不需要自己了。
秦氏慢慢站起身:“你放心,我不會去找公主麻煩,也不會去探望那個孩子,你只管安心的去?!?/p>
“母親……”
“你我母子的情分所剩寥寥無幾,你知我安好,我知你安好,就足以?!鼻厥险Z氣淡淡,慢慢朝著內(nèi)屋走去。
秦瑾瑜緊繃著臉看著秦氏的背影久久不語,起身去了門外,在廊下站了一會兒,眼看著譚氏來了,他猶豫片刻跟上了譚氏步伐去了外院。
“我知道你記掛你母親,這么多年妯娌了,我知她的脾氣,只是一時鉆了牛角尖,等你離開京城,我會好好勸她以大局為重,至于那個孩子,只要平安康健,比什么都重要,將來二房生養(yǎng)了孩子,我也會經(jīng)常帶來你母親膝下,不論浩哥兒是什么,我都會以你母親為尊,絕不會爭奪。”
譚氏了解秦氏,這么多年了,秦氏是過不了心里的那一關(guān),是擔(dān)心譚氏越過她。
在這個府上沒了存在感。
“多謝二嬸?!鼻罔さ乐x。
譚氏搖頭:“大哥走得早,你母親也不容易,你二叔常常覺得虧欠了你們母子兩,叮囑過二房所有子嗣,決不能對你母親造次不尊,所以你放心?!?/p>
秦瑾瑜弓著腰朝著譚氏鞠躬:“多謝二嬸!”
“你這孩子,太客氣了?!弊T氏攔住了秦瑾瑜,又道:“時間不早了,明日又有出發(fā),也該去看看凌兒了?!?/p>
秦瑾瑜的確是心里惦記著展萬凌,沒多說什么,轉(zhuǎn)身離開了,譚氏嘆了口氣,去探望秦氏。
“你怎么來了?”秦氏嘴角掛著冷笑:“兩日前我想見你,還難如登天,如今倒是來了?!?/p>
“嫂嫂?!弊T氏握住了秦氏的手,低聲說:“我從未想過和你爭,二房永遠(yuǎn)都是虧欠了大房的,我也將瑾瑜當(dāng)成了親兒子疼,絕不會讓二房的子嗣越過瑾瑜,可這次,瑾瑜是去西關(guān),他身兼重任不能分心,我打聽過了,凌兒那日流的血足足有兩盆,浸透了七八床被褥,回府后足足昏睡了兩日才醒來,才撿回一條命?!?/p>
秦氏眼皮動了動。
“奪凌兒的孩子,這不是要了她的命,咱們都是做母親的,誰又能舍得,尤其凌兒的性子剛烈,這孩子來之不易……”譚氏勸,眼眶都紅了:“我去展家探望過一回,凌兒躺在榻上都起不來,太醫(yī)說至少要臥床四個月,不可再大動肝火,才兩天,小臉都瘦了一圈,臉色煞白。”
“夠了!”秦氏蹙眉,不悅道:“你說這些做什么,偌大的展家還能虧待了她不成?”
“凌兒是展夫人九死一生才誕下的,就這么一個孩子,你覺得展夫人日日看著凌兒這幅模樣,是什么感覺?”譚氏問。
秦氏啞然。
“你和展夫人不同之處就在于,展夫人根本不在乎凌兒腹中孩子,只關(guān)心凌兒好不好?!?/p>
話說一半譚氏欲言又止,秦氏臉色倏然變得火辣辣,驟然看向了譚氏,這些日子她壓根就沒有想過關(guān)心凌兒,滿腦子都是大房爵位無人繼承,還有那個孩子生下來就要改成展姓。
秦氏嘴硬道:“得了便宜還賣乖,她倒是虛偽,得了這么多便宜……”
“展夫人若是重視子嗣,就不會膝下只有凌兒一人了,展家再如何,展夫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榮華富貴早就看透,嫂嫂,展夫人可是長公主捧在手心長大的。”
譚氏幾句話讓秦氏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她忽然有些懊悔,剛才不該那般對待瑾瑜。
“嫂嫂,你這樣只是在逼瑾瑜,孩子是凌兒拼盡性命保住的,沒有人能夠在凌兒面前奪走孩子,若你還想不開,就是在逼迫瑾瑜,在你和凌兒之間二選一?!?/p>
說到這秦氏冷笑:“我養(yǎng)了他二十幾年,還不如過門的妻子重要?”
“礙于孝,瑾瑜會選你?!弊T氏語重心長地說:“凌兒的性子也不會讓瑾瑜為難,到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凌兒和瑾瑜和離,凌兒帶著孩子在公主府過日子,瑾瑜則日日將自己關(guān)在房里,足不出戶,郁郁寡歡。”
秦氏愣了一下。
譚氏慢慢站起身:“你若能心狠將他逼到絕路上,就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
說罷,譚氏拂袖而去,臨走前還將門口的兩個婆子給打發(fā)了。
空蕩蕩的門口無人看守。
良久,秦氏才側(cè)目看向了丫鬟:“你,你去打聽凌兒究竟怎么樣了?”
她懷疑譚氏是在撒謊。
展家那么多人伺候,不過是動了胎氣而已,哪有這么嚴(yán)重?
丫鬟點頭。
晚間丫鬟歸來:“少夫人確實很嚴(yán)重,身子虛不受補(bǔ),只能日日喝一些溫補(bǔ)的,展夫人還將兩個太醫(yī)扣在了展家。”
秦氏眼眸微微動,對著丫鬟說:“你準(zhǔn)備下,我想去展家探望。”
“是?!毖诀唿c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