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算是陸家第一個明白,陸謹川究竟多看重溫迎的人了。
“那大哥這次回來,是有什么規(guī)劃嗎?”陸謹川似乎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還能閑聊幾分,瞧不出喜怒。
陸斯年有時候是真討厭陸謹川這種姿態(tài)。
什么時候都夠云淡風輕,卻招招要命的黑心腸。
“這是緊張我回來?”陸斯年笑了聲,開玩笑地問。
陸謹川不緊不慢看向他:“大哥不記仇就好,當年算是丟了大面子,畢竟眼下回來,還會有一些閑言碎語,大哥總歸要別扭一陣子?!?/p>
這話,似乎將‘輸家’二字貼在臉上。
陸斯年嘴角的弧度沒變。
可他知道。
當年輸?shù)脩K,其實還是有人看笑話的。
比陸謹川多吃一年飯,倒是還被壓制到國外去。
“怎么會,我們終究才是一家人,哪有哥哥跟弟弟記仇的?!标懰鼓暌膊宦堵暽?。
陸謹川可沒打算聽這種虛偽的話術。
陸斯年他們會回來也是預料之中。
當初將他們弄去國外時,他就知道,用不了多久陸斯年還會回來的。
畢竟沒人會甘心就此被“驅逐”“流放”。
陸斯年拍了拍陸謹川的肩,便轉身回了會客廳那邊。
陸謹川沒急著進去。
安靜站在那里一陣子。
思索了許多事情。
當年,他其實算是焦頭爛額。
許多事聚集在了一起。
溫迎車禍是無妄之災,在他上位之前,暗地里的血雨腥風無休止,什么臟手段都會上場,陸斯年其實知道溫迎是他的軟肋,對方不會在國外一輩子,不會甘心受制于人,回國是必然,保不齊時常拿溫迎開涮。
其實從那時候開始。
他就深思熟慮過了,溫迎需要在那之前,自己成長得強大起來。
而不是一直在他的羽翼之下。
溫迎的身份能力,一旦被上頭重視,陸斯年想動手,都得斟酌。
輕易不會邁出那一步。
再加上……
在競爭位置,與陸斯年斗死斗活,剛把人送走之后,他同時發(fā)現(xiàn)了溫迎的電腦。
還有裴卿言那么個時不時犯病的定時炸彈。
也算是內(nèi)憂外患到心力憔悴了。
所有事都壓在了一起。
大家族哪里有什么幸福和睦,每個人都藏著歹心,捅刀子都是笑著捅的。
他要處理偌大的陸氏集團競爭,要處理陸斯年的后手,要考慮溫迎的安危,還被周聿的事氣得嘔血。
現(xiàn)在想想。
那個時期……
也確實算難熬。
眼下陸斯年他們回來了。
很多事也得防范著了。
陸謹川揉了揉眉心,轉身進了會客廳,畢竟溫迎還在里面。
溫迎正巧被老太太催著出來找陸謹川。
二人迎面險些撞上。
陸謹川下意識抬手攬住她后腰。
隨后便松開。
溫迎對上了他平靜的眼眸。
陸謹川甚至沒有歇斯底里責怪過她不要孩子一事。
就這么悄無聲息淡下來。
雙方默契的誰都沒有再提。
她也沒將他今天的”無視“放心上,看里面無人關注他們這邊,才問了句:“你有打算什么時候跟奶奶說我們的事嗎?今天或許是一個機會,今天我過來是有這個打算的,既然你在,那問問你有沒有什么安排?!?/p>
雙方都決定離婚了。
有些預防針該試著打了。
陸謹川喉嚨微脹,最終只冷靜地說了句:“二叔他們剛回來,奶奶正高興著,今天人多,壽宴沒多久了,過后吧,正好你719工作也快結束第一期?!?/p>
溫迎算了下時間。
老太太壽宴還有二十多天。
她也不至于急到什么都不考慮。
而陸謹川的態(tài)度。
他是同意離婚了。
孩子的事,他比想象中還要在乎一些,那么喜歡孩子,那些年硬是沒有考慮讓她生。
要是那時候他沒在補藥里做文章,要是他們有個孩子,她甚至在想,如今又是什么局面。
或許也不會承受許多痛苦了。
“可以?!?/p>
溫迎緩緩點頭。
她轉身回去。
沒有說多余的話。
陸謹川就那么看著她的背影,他低頭緩了一口氣,悶得快要喘不過氣。
他其實想聽的,是她的一句“與周聿無關”,以及一句“我打掉孩子不是因為對你沒有一點愛”,哪怕她說一句是恨他,他都能說服自己。
可她什么都沒有。
真與假,是與非,都不多說一個字。
他或許是感受、體會到了溫迎當初因為他“淡下來”的心境是如何了。
這一餐家宴。
溫迎還是察覺了幾分不對的苗頭。
有種大家都是浮于表面的客套感。
尤其陸謹川和陸斯年之間,她大概知道些事情,據(jù)說當時兄弟二人競爭得很激烈。
現(xiàn)在無事發(fā)生的談笑。
怎么都會覺得詭異。
吃完飯。
老太太照例還是想留人。
這回是陸謹川主動說:“奶奶,迎迎明天還要早些去基地,這邊離得太遠了?!?/p>
老太太也只能作罷。
陸斯年他們打算留下。
陸謹川便帶著溫迎離開。
甚至還做好了表面功夫,他向溫迎要了車鑰匙,親自開著溫迎的車跟溫迎一道離開。
陸斯年就站在三層臥室的陽臺上。
目送著那輛攬勝離開。
須臾他才撥了個電話出去。
那邊好一陣才接起來:“你回來了?”
陸斯年附身撐在護欄上,瞇著眼望著外面的夜色:“小裴總,你消息有誤吧?沒看著二人像是感情破裂的樣子。”
“你是從何判斷二人出問題了?”陸斯年饒有興致地問了句。
裴敘白沒回答,只說:“你在國外那么久,對陸謹川海外的事項多少還是清楚些的,陸總,你可沒多少機會,你幫我,我后面自然會幫你留下。”
陸斯年沒說話,只瞇了瞇眼。
-
回程路上。
車內(nèi)始終是安靜的。
但不至于有尷尬,只有相對無言的沉默。
各懷心思。
車子一路進了地庫。
溫迎下車,陸謹川也下來了,他將車鑰匙丟給溫迎:“上去吧?!?/p>
溫迎接住后,就看他走向他一直停在這邊的一輛RR。
他沒打算住這邊。
溫迎想到了今天陸家重提的舊事。
當年的她雖是主角,卻好像是對詳情最什么都不了解的。
看著欲要上車的陸謹川,忽然問了句:“那年的事,你是完全不知情的被算計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