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不免想起,當(dāng)初帝后在審天寶寺行刺的死士時他也在場,那個死士就點(diǎn)名要吃酸辣湯。當(dāng)時還是他去叫御廚做的,結(jié)果做出來的不合他口味。
眼下他拿筷子撬了撬,湯里有細(xì)粉,有酸菜,還有牛肉,跟那死士要求的是一模一樣。
周正抬起頭來,想向沈奉說什么,不過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都能想到的事,想必帝后肯定也能想到,用不著他多嘴。
最后一行人把酸辣湯吃得干干凈凈,盡管天兒熱,但也絲毫不影響這酸辣湯開胃。
老板娘還來詢問:“我見各位面生,應(yīng)該是路過此地的吧,怎么樣,還合口味嗎?”
馮婞道:“你看我們都吃得見底了,你就說合不合吧。”
接下來好幾頓,馮婞三人頓頓都來這攤,甚至連晚上宵夜也來這里。
一來二去,她們和老板娘也就熟悉了起來。
每次老板娘還額外多給她們一些牛肉。
老板娘笑話道:“再好吃的東西也禁不住這樣頓頓吃,要不了多久就會膩的?!?/p>
馮婞:“不礙事,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會離開,膩了也吃不著了?!?/p>
她們一直待到了晚上收攤,晚上起風(fēng)了,濃云密布不見星月,看樣子快要下雨了。
但三人卻不著急離開。
聽見有悶雷聲,老板娘得把外面的攤棚全都收進(jìn)來。
馮婞見老板娘收拾,就讓折柳摘桃去幫忙,她道:“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忙嗎,你家里人呢?”
老板娘感激她們搭把手,一邊忙碌一邊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我沒有家人,孤女一個?!?/p>
馮婞:“可我聽說你有一個未婚夫?!?/p>
老板娘神情愈加柔和:“是有的。我是他救回來的,無依無靠,后來也就跟著他了。”
折柳:“只是我們聽說他已經(jīng)很久沒回來了?!?/p>
老板娘:“他有他的事要做?!?/p>
摘桃:“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嗎?”
老板娘:“他是鏢師。專門負(fù)責(zé)押運(yùn)護(hù)送的?!?/p>
馮婞:“這行不太好干,現(xiàn)在外面這么亂,動不動就是刀口上舔血的?!?/p>
老板娘眉間籠罩上一抹愁緒:“我也知道。上回他走的時候還說他要去運(yùn)一趟貨,最遲三五月就會回來?!?/p>
馮婞道:“我想我應(yīng)該是見過你的未婚夫?!?/p>
老板娘身子一震,猛地抬起頭來,急切地轉(zhuǎn)頭望向她:“你見過?你在何處見過?他怎么樣了?是不是受傷了?他一年未歸,是有別的什么事耽誤了嗎?”
馮婞道:“上回我遇到一個鏢師,他說他吃過一種酸辣湯,跟我形容了一下,今時我到你這里一嘗,就是他說的那種。你這里的酸辣湯,別處應(yīng)該沒有吧?”
老板娘眼圈一紅,用力搖頭:“別處沒有,別處不可能會有的。這是我自己鉆研做出來的,酸菜是我自己腌的,牛肉是我自己鹵的,湯也是我自己熬的,別處沒有這樣味道的?!?/p>
馮婞:“那他應(yīng)該就是你的未婚夫沒差了?!?/p>
老板娘:“他……你上次見到他時是什么時候?”
馮婞:“大概幾個月前吧?!?/p>
老板娘:“他還好嗎?”
馮婞:“你莫等他了。”
老板娘:“為何?”
馮婞:“他身邊有了一個漂亮的女鏢師,與他志同道合、情投意合,聽說那女鏢師家里就是開鏢局的,當(dāng)時兩人正談婚論嫁。這幾個月過去了,應(yīng)該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吧。”
云層里銀光閃閃,雷聲忽遠(yuǎn)忽近。
老板娘:“……”
夜色不早了,馮婞從攤鋪里出來時,對她說道:“你便是再等到老,也不可能等到他的。往后,你好生過你自己的日子吧?!?/p>
她踏出門口時,老板娘輕聲問:“那他怎么還向你說起我做的酸辣湯呢?”
馮婞:“你不會以為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只要抓住他的胃就可以了吧,他或許會貪戀一時,但如你所說,同一種東西吃久了也會膩的。你做的湯,只有他餓了的時候才會想起?!?/p>
老板娘無力地跌坐在座椅上。
馮婞一出門,怎想這雨說來就來,雨聲由遠(yuǎn)及近,澆淋著遠(yuǎn)近的屋舍和街道。
她抬眸一看,發(fā)現(xiàn)沈奉竟不知何時來了,正站在街邊的屋檐下等著她。
他手里還拿著傘,不止一把。
他撐開了一把傘,將另外兩把遞給了折柳和摘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