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偶爾抬頭,總能對上他看來的視線。
他眼神灼灼的,抿唇含笑間,能將這夜里的清寒都抿化了去。
他唱了一首又一首,折柳道:“你真應(yīng)該去唱戲?!?/p>
嚴固:“你喜歡聽戲?那我可以學(xué)。等考試以后,我就去學(xué)?!?/p>
折柳:“……”
折柳:“我不喜歡。”
嚴固問:“那你喜歡什么?”
折柳:“我喜歡我自己?!?/p>
嚴固:“至少在這一點上,你我不謀而合?!?/p>
折柳:“……”
折柳忽又看著他的眼睛,停下腳步問:“你圖什么?這般緊追不舍,還是說你知道我能帶給你什么利益?”
嚴固也跟著停下來,與她對視片刻,想了想,無比坦然:“不可否認,人都是利己的。哪怕是感情這回事,也是因為自己先心悅對方,才會想要擁有。
“所以我喜歡誰,不是因為誰足夠好,而僅僅是因為我心里喜歡。非要說利益,你當然能帶給我利益,這種無形的利益大抵就是能讓我心里歡喜雀躍,能讓我舒適自在。
“你問我圖什么,我當然圖我自己高興。我要是不喜歡不高興,何必這般緊追不舍?!?/p>
折柳:“……”
他找的這角度委實刁鉆。
嚴固又低嘆道:“你要是問我喜歡什么,喜歡哪點,那我就真的答不上來了。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p>
折柳道:“你都是基于你自身的感受而做出的這諸多行為。這都是你自己的事?!?/p>
嚴固:“是我自己的事?!?/p>
折柳:“那關(guān)我屁事。”
嚴固:“……”
她說罷繼續(xù)抬腳走,嚴固無奈地笑了笑,跟在她身側(cè)。
過了一會兒,折柳又問:“考試有把握嗎?”
嚴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說有把握顯得我目中無人,要說沒把握又顯得輕看我自己。只能說拼盡全力吧?!?/p>
折柳:“有沒有想過失敗以后怎么辦?再等下一次嗎?”
嚴固:“我這年紀,再等下次也不算晚。要是失敗了,來回返鄉(xiāng)也麻煩,我打算在京城留下來,開一間書鋪,一邊讀書,一邊等下一個三年,你覺得如何?”
折柳:“你覺得好就行。”
嚴固:“這世上多的是舉子為了科舉這一條路,把自己逼得走投無路。可我覺得日子總要過的。”
兩人又穿過那條漆黑的小巷,回到院墻外面。
折柳提氣踩著墻壁往上一躍,就順利地翻上院墻,又利索地跳下墻頭去,邊走邊道:“酒足飯飽,走回來又消了食,這下你應(yīng)該能睡著了,回去趕緊洗洗睡吧?!?/p>
說著,她也進了自己的房間,關(guān)上房門。
院子里一片寂靜。
沒一會兒,房門突然一開,折柳又走出來,見院子里空無一人,隔壁也房門緊閉,于是她又爬上墻頭往外一看。
就見嚴固正站在墻角下,不慌不忙地掖著雙手等呢。
見她去而復(fù)返,他也不惱,而是笑吟吟道:“總算是想起我來了?!?/p>
折柳一個人來來去去慣了,一時間竟把他拋下了。
折柳朝他伸手,他便及時把自己的手遞了上去。
她一把逮他上來。
結(jié)果他吃了酒后腳下還有些虛,一時沒踩穩(wěn),徑直就朝院墻里栽去。
折柳拉都沒拉他得住,反倒被他給拽著一起栽了下去。
悶咚一聲。
他先著地,下一瞬折柳栽到他身上。
聽得他輕哼一聲,下意識把她抱緊在懷里。
折柳怔愣了一下。
他呼吸里有淡淡的酒味,身上又有股干凈的松墨氣息。
折柳當即起身,拍拍身上,問:“摔到哪里沒有?”
嚴固只是望著她,臉上也不知是被凍紅了還是酒后醉紅了,總之就是紅著臉不說話。
折柳再看他時,屋檐的燈火下,依稀見得他眼神比夜色還深。
折柳:“腦殼摔壞了?”
繼而嚴固笑:“不曾摔到。”
折柳心想,這貨大抵是真的毫無酒量,醉得厲害,腦子也不清醒。
一個醉酒的人,當然是感覺不到疼痛的,等明早起來他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