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承淵走進房間,看到苒苒滿臉憔悴,眉眼無神。
他很心疼,卻又不得不過去跟她說:
“苒苒,對不起我沒找到希希?!?/p>
蘇苒苒癱靠在床頭,眼眶酸澀得像進了沙子,嗓音都發(fā)顫得不行。
“為什么?盛年沒帶你過去嗎?還是說那邊在打仗,你根本進不去?”
厲承淵搖頭。
“我去的時候,你們原先住的那棟城堡已經(jīng)變成廢墟了,我倒是看到了好幾個人的尸體,盛年說那是以前照顧你的下人們?!?/p>
“但是我找了個遍都沒找到希希?!?/p>
蘇苒苒目光渙散,失態(tài)地又問:
“西門烈焰呢?你有看到他嗎?”
厲承淵搖頭,“沒有?!?/p>
“江嶼白呢?”
厲承淵還是搖頭。
蘇苒苒沉下去的心,徹底死了。
西門烈焰說他進去幫她把希希抱出來。
所以這是進去就沒出得來,跟著她的希希一起,被爆炸的廢墟掩埋在了城堡下嗎?
想到自己的女兒還那么小,才一個月大。
她有什么生存的能力。
她跟西門烈焰,還有江嶼白或許都再也回不來了。
蘇苒苒僵坐在那兒,輕閉雙眸時眼淚如注。
葉夫人心疼地抱過她,安慰道:
“苒苒不哭,沒有找到證明還有一線希望啊?!?/p>
“你想想以前的朝朝,她墜入大海不也怎么都找不到,可后來還是回到你身邊了?!?/p>
“希希肯定也會平安回來的。”
厲承淵坐下,拉過苒苒的手:
“媽說的沒錯,沒找到就是還有希望?!?/p>
“可能西門烈焰提前把她抱走了?!?/p>
“就像當(dāng)初悄無聲息帶走朝朝一樣,你振作一點好不好?”
對于那個他還未來得及見面的女兒,厲承淵不比任何人希望她能平安健康。
可是他在那片廢墟里找了一天一夜,什么都沒找到。
再加上后來還是炮火不斷,為了活著回來見孩子跟苒苒,他只得派些雇傭兵接著找。
蘇苒苒還是無法接受這些天發(fā)生的事。
希希從出生就一直在她身邊。
她抱著希希住了一個月的月子。
好不容易出月子,出門透透氣,卻再也沒了跟女兒相聚的機會。
蘇苒苒控制不住淚如雨下,崩潰地哭出聲。
她不知道老天為什么要這么殘忍地對她。
明明這二三十年來,她沒做過什么壞事。
為什么命運卻如此不公,總一次次剝奪她的幸福。
連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她靠在母親懷里,哭得渾身都在發(fā)抖。
葉夫人也忍不住落了淚,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就那樣緊緊地抱著女兒。
小朝朝也被感染,跟著哭了。
厲承淵心里何嘗好受。
他哽咽著,繼續(xù)說:“我有派人繼續(xù)在那邊找,他們一有消息會及時通知我們的。”
“苒苒,西門烈焰跟江嶼白也都沒消息,說不定哪天他們就會活得好好的,聯(lián)系我們了?!?/p>
就那兩個人,跟他勢不兩立。
如果他們帶走了他的女兒,必然在安全后會主動聯(lián)系跟他做交易的。
厲承淵太了解他們了。
蘇苒苒實在太過悲傷。
哭著的時候喘不來氣,導(dǎo)致堿中毒又暈了過去。
小暮暮趕來的時候看到,趕忙給媽媽做急救。
也幸好以前朝朝總是堿中毒,他學(xué)會了如何急救,不然送去醫(yī)院或是等沈叔叔過來都來不及了。
處理好,小暮暮下了床站在旁邊告訴所有人。
“媽媽狀態(tài)不好,我們還是盡量多給她點時間適應(yīng),她會自我調(diào)節(jié)的,不要總是這么多人圍著她?!?/p>
厲承淵覺得也是。
看向葉夫人。
“媽,你先帶他們倆去休息,我陪著苒苒就好。”
葉夫人答應(yīng)了,牽著兩個孩子離開。
這一個晚上,厲承淵一直守在苒苒床邊,寸步不離。
他們是有大半年沒接觸了。
也沒見面。
自從當(dāng)初西門烈焰給他發(fā)的那些照片跟視頻后,他就一直一邊承受傷痛,一邊自愈自己。
每天都在強制性工作,讓自己不要去想苒苒在那邊的生活。
現(xiàn)在,他終于把苒苒盼回來了。
此刻看著昏睡不醒的她。
厲承淵心里五味雜陳。
只期望希希不要有事,有一天西門烈焰會有那份善心,幫他們把希希送回來。
蘇苒苒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
她又做了一個夢。
不知道怎么的,這個夢卻很美好。
夢里希希就在她身邊,并且長大了,跟朝朝一起歡聲笑語地圍繞在她身邊,蹦蹦跳跳,很是可愛。
可是睜開眼時,身邊什么都沒有。
只有枕邊的男人在熟睡。
蘇苒苒看了他一眼。
條件反射的避開。
之后下床,一個人光著腳去了陽臺。
站在同樣是城堡的陽臺上。
看著晨間初起的陽光,微風(fēng)伴隨著霧氣輕拂過臉龐,帶著清新跟溫暖,令人心曠神怡。
回過神。
蘇苒苒才清楚地知道,她現(xiàn)在不是在T國。
是在南城。
在她跟厲承淵住的家里。
這里,再也沒有人逼迫她去做那些她不愿意做的事。
不用再跟不愛的男人睡在一張床上,接吻,做那些親密的事。
可是,她為什么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反而還覺得整個人被極度的悲傷籠罩,眼眶像進了沙子,淚水包都包不住。
這時,樓下傳來了聲音。
蘇苒苒上前撐著護欄,垂眸往樓下看。
只見那個叫云嬋的女人,一身職業(yè)裝,牽著暮暮一起出門,在噴泉旁上車。
暮暮可能是看到樓上的她了,放下車窗對著她喊:
“媽媽,你還好嗎?”
蘇苒苒忍著往下滴的淚水,對著兒子淺淺微笑。
小暮暮又說:“你不要太難過,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先去上班?!?/p>
蘇苒苒有些狐疑。
八歲的兒子去上班?
她沒聽錯吧?
小暮暮又說:“爸爸說已經(jīng)派很多人去找妹妹了,你不要擔(dān)心,妹妹肯定會回到我們身邊的?!?/p>
“媽媽,我先走了,你要記得按時吃飯哦?!?/p>
云嬋也放下車窗,看向蘇苒苒是面帶微笑。
隨后讓司機開車。
他們倆就這樣坐著車離開,很快消失在蘇苒苒眼前。
蘇苒苒還是覺得恍惚。
之前給她解蠱的女人過來找厲承淵,厲承淵不僅把人留下,還帶進公司熟悉公司業(yè)務(wù)。
這大半年他們這邊到底都經(jīng)歷了些什么,為什么連八歲的兒子都進了公司。
她頭疼,不愿意再多想。
此刻,身后傳來了男人磁性的嗓音。
“你起這么早???”
蘇苒苒知道是厲承淵,沒轉(zhuǎn)頭看他,紅腫濕潤的眼眸還在盯著天邊那一抹晨光,聲音沙啞。
“厲承淵,我們的女兒還能回得來嗎?”
厲承淵上前跟她并肩站著,也沒看她,沉聲說:
“會回來的。”
“可是你說城堡都變成了一片廢墟,她才一個月大,怎么回得來呢?!?/p>
“但是我沒找到她的尸體,西門烈焰跟江嶼白的我也沒找到,說不定他們會幫你把希希送回來的。”
畢竟西門烈焰那么愛苒苒。
不會允許苒苒失去任何一個孩子的。
曾經(jīng)朝朝是這樣,現(xiàn)在的希希也一定是這樣。
厲承淵忽而覺得胸悶,不愿意去想曾經(jīng)西門烈焰給他發(fā)的那些視頻。
蘇苒苒只能強迫自己接受現(xiàn)實。
她有些餓了,轉(zhuǎn)身去洗漱。
厲承淵跟在她身邊,“需要我?guī)湍銌???/p>
“不用。”
蘇苒苒丟下兩個字,進了洗手間后,確實也沒見厲承淵再進門。
但是以前的厲承淵不是這樣的。
她記得她懷著希希的時候,厲承淵那個殷勤啊。
生活的點滴被他照顧得頭頭是道,哪怕是洗漱這種小事,他都會站在旁邊幫忙。
現(xiàn)在她拒絕,他真就沒再跟著進洗手間。
蘇苒苒倒也沒在意。
洗漱好下樓時,看到父母,顧惜,朝朝都在。
他們似乎都很關(guān)心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起身招呼她道:
“苒苒起床了,餓壞了吧,快來吃東西,都是你愛吃的?!?/p>
蘇苒苒在他們的簇擁下坐好,也不知道該跟他們說點什么,她真的很餓,埋下頭默默吃自己的。
后面厲承淵也過來在旁邊坐下。
餐廳里的氣氛一度變得很安靜。
還是小朝朝先開的口,“爸爸,你回來了,那盛年哥哥呢?他怎么沒跟你一起回來?”
厲承淵看向女兒,解釋道:
“我本來是要帶他回來的,但他說他要留在那邊找到他叔叔為止,他叔叔是西門烈焰嗎?”
小朝朝點頭。
聽說盛年哥哥沒回來,她就有些擔(dān)心,一張小臉布滿了失落。
只希望盛年哥哥跟妹妹一樣,都要平平安安才好。
不想讓長輩們知道她的心事,小朝朝埋下頭吃自己的。
葉氏夫婦發(fā)現(xiàn),苒苒在用餐的時候,又控制不住眼淚吧嗒地往碗里掉。
但是沒人敢出聲說什么。
怕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暮暮說她會自己控制好,盡可能不要打擾,他們就一個都不敢說話。
連厲承淵都沒說話。
蘇苒苒意識到自己又失態(tài)了,不想讓父母心疼,忙抬手抹掉臉上的淚。
深吸一口氣讓呼吸順暢后,才看向厲承淵問:
“一早我看到暮暮出門,他說去公司上班,他那么小怎么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