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nèi)魪姽?,即便能勝,自身傷亡也必然不小?!被魷Y接著說道,“而且一旦陷入纏斗,被后續(xù)蠻軍或斷后的巴特爾部咬住,我們的人很容易陷入被動?!?/p>
阮虞點頭,肯定了霍淵的判斷,“不錯,劫第二批,風(fēng)險與收益并存,變數(shù)太多?!?/p>
“第一批和第二批都不行的話……”賈二聽得一臉認真,“那我們的目標是最后一批!”
“第三批物資是由蠻人的圖門親王押運?!?/p>
阮虞點了點頭,繼續(xù)說明。
“雖然第三批物資的價值略遜于之前兩批,但數(shù)量依舊龐大,包括部分軍械,剩余的糧食,布匹等等……”
“更重要的是,圖門與骨力矛盾已深,其部屬軍心最為渙散,怨氣也最大!這次撤退他們淪落到押運第三批物資,也是因為他們的拖拉所致?!?/p>
“這次撤退他們出發(fā)最晚,警惕性也最低,距離我們預(yù)設(shè)的活動區(qū)域也近,我們有充足的時間準備!吃掉它,十拿九穩(wěn)!”
關(guān)于蠻軍內(nèi)部的許多事情,阮虞也是這幾天在追上了撤退的蠻軍后,從蠻軍日常的閑聊中得知的。
骨力除了留下了少部分死忠心腹斷后外,帶著人和物資走得很是干脆。
反倒是跟骨力不對付的那批貴族和將領(lǐng),他們不敢明著反抗骨力,于是就在暗地里搞事情。
比如對于骨力撤退的命令,在執(zhí)行的過程中拖拖拉拉。
蘇赫巴魯是武將,向來以圖門馬首是瞻,按理來說撤退這樣的大事,蘇赫巴魯怎么都該是墊后的那個,結(jié)果現(xiàn)在卻是蘇赫巴魯負責(zé)第二批撤退物資,圖門落到的最后。
這也是因為蘇赫巴魯過于耿直,骨力下令撤退,他就命人打包裝車,然后到了第二批物資出發(fā)的時間,圖門的人還在磨蹭,他這邊卻已經(jīng)準備好了。
所以蘇赫巴魯走在了圖門的前面。
阮虞看向魏遲,眼神銳利地叮囑道,“常規(guī)的方法打劫,就我們這點人,面對蠻族數(shù)萬大軍,那就跟送死無異。所以搶東西的事情你們不用管,我只需要你們按照我的要求,讓蠻軍亂起來?!?/p>
魏遲眼中精光爆射,瞬間理解了阮虞的戰(zhàn)術(shù)意圖。
魏遲雖然加入白云城的時間不算長,但跟賈大和單越陽相處久了,特別是阮虞專門為他成立了一支特攻隊,許多事情賈大和單越陽也就不在瞞著他了。
所以魏遲知道阮虞有著一個類似乾坤袋一樣的法寶。
當(dāng)初他們第一次來建州的時候,因為蠻人南下攻入建州,他們所在的宿遷城王公貴族先一步得到了消息,攜家?guī)Э诘嘏芰耍菚r候阮虞就在宿遷的王公貴族家中走了一遭,將他們沒能帶走的糧食和財物收入囊中。
這也讓蠻人在宿遷少了很多補充。
“明白了,城主!”魏遲重重點頭,臉上露出狼一般的笑容,“我們保證一切行動聽從指揮!”
魏遲說完轉(zhuǎn)身,對著身后潛伏的隊員們舉起了拳頭。
魏遲雖然沒有說話,但回應(yīng)他的,是數(shù)百道卻沸騰的戰(zhàn)意目光。
黑石谷,名不虛傳,嶙峋的怪石如同巨獸的獠牙,犬牙交錯地聳立在狹窄的谷道兩側(cè),投下濃重扭曲的陰影。
谷底的道路勉強容得下數(shù)輛大車并行,但對于圖門親王龐大而臃腫的撤退隊伍而言,這里就是天然的瓶頸與囚籠。
夕陽的余暉將西側(cè)的石壁染成一片血紅,卻照不進谷底的幽深。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汗臭、牲畜糞便以及一種壓抑到極致的焦躁氣息。
圖門的隊伍拖沓冗長,如同一條垂死的巨蟒艱難蠕動。
裝載著糧食、布匹、粗鐵錠和部分軍械的大車吱呀作響,拉車的牲畜疲憊不堪。
押運的蠻兵更是無精打采,盔甲歪斜,武器隨意地扛在肩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同伴的后背,或是警惕又麻木地掃視著兩側(cè)“風(fēng)景”。
“扎營休息!”
終于走到了一處合適的地方,一聲令下,圖門親王龐大的輜重隊扎下了營盤。
比起蒙格親衛(wèi)營的精悍有序和蘇赫巴魯部的粗獷戒備,圖門這支隊伍顯得格外“臃腫”而“懈怠”。
空氣中彌漫著疲憊和怨氣。士兵們卸車,喂馬,生火的動作都透著一股懶洋洋的勁兒,抱怨聲此起彼伏。
“娘的,憑什么蒙格那狗腿子先跑?親王殿下倒成了墊底的!”
“就是!這破路顛的老子骨頭都散了,帶的還是些別人挑剩下的玩意兒!”
“也不知道青州城現(xiàn)在怎么樣了,巴特爾那幫人怕是兇多吉少……”
“噓!小聲點!讓上頭聽見又要挨鞭子!”
營地中央,最大最華麗的帳篷里,圖門親王正陰沉著臉,灌下一大口辛辣的草原烈酒。
他面前攤著一張簡陋的路線圖,旁邊站著幾個同樣臉色難看的部族將領(lǐng)和副官。
“親王殿下!”
一名臉上帶著刀疤的千夫長憂心忡忡地開口。
“斥候回報,后方三十里內(nèi)未見追兵,但前方黑石谷地形復(fù)雜,兩側(cè)山崖陡峭,林木茂密,正是設(shè)伏的好地方。我們是否……”
千夫長斟酌著用詞。
“我們是否加強警戒,尤其是夜間的崗哨,并提前派出尖兵探路?”
圖門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不耐煩地哼了一聲,“伏擊?誰伏擊?左騅還在建州城里清點他的破瓦爛磚呢!青州軍除非是有飛天遁地的本事……”
圖門嗤笑一聲,將酒碗重重頓在案上。
“他們就算真的敢追過來了,我們數(shù)萬勇士,還怕了他們不成?”
圖門的話語里充滿了輕蔑,但眼神深處,卻并非全無波瀾。
骨力臨走前的冰冷命令,以及蒙格那毫不掩飾的警告眼神,終究在他心里留下了一絲陰影。
更重要的是,當(dāng)初在骨力行宮,是他跳出來質(zhì)疑撤退會被劫掠物資的!
雖然當(dāng)初他純粹是為了給骨力添堵,彰顯自己的“深謀遠慮”以及骨力決策的“倉促”,但如果真在他押運的路上出了事……那臉可就丟大了,骨力絕對會借題發(fā)揮,甚至以此為借口剝奪他的部眾和領(lǐng)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