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蕭峙摟著晚棠的胳膊一顫:“怎么了?”
晚棠抓住他的手,難以置信地放到自己小腹上:“這里剛才動了下,莫不是孩子在踢我?”
她聽江嬤嬤說過,腹中胎兒到了一定的月齡會開始動彈。
蕭峙緊張道:“莫不是踢痛了?來人,去請徐……”
晚棠急忙捂了他的嘴:“侯爺不必大驚小怪,沒有踢痛,我只是、只是新鮮?!?/p>
蕭峙垂眸看到她俏臉嫣然,眼里跳躍著星星點點,兩頰都激動地泛紅。
“他怎么不動了?”蕭峙摸了半晌,沒有感受到一點點動靜,不禁皺了眉。
晚棠也是第一次懷胎,哪里懂這些:“我也不知,剛才蹬累了?”
“蹬一下便累?這也太弱不禁風了。”蕭峙已經(jīng)開始考慮以后若生個小子,該怎么從小鍛煉其身子骨。
晚棠嗔怪他一眼:“這才多大?怎得就弱不禁風了?”
蕭峙看她這模樣,忽然生出一絲危機感。以后孩子生下來,他家夫人怕是只會向著孩子。
他心頭發(fā)悶,打橫將晚棠抱起,大步流星地往梅園去了。
一路上碰到的小廝仆婦們都很規(guī)矩地避讓到旁邊,低頭不看。
回到梅園,蕭峙小心翼翼把她放在美人榻上,這才俯身把耳朵貼上晚棠的小腹:“我聽聽這小子在里面做什么。”
“你怎得知道是個小子?若是個女兒你便不喜了?”晚棠有點兒緊張地看過去。
她生的孩子,不管男女,她自然都喜歡。
蕭峙板著的臉倏然放柔,嘴角揚了揚:“若是女兒,便得當眼珠子疼?!?/p>
想到身邊出現(xiàn)一個像晚棠的小不點,他一顆心都化了,晚棠幼時命苦,他得好好養(yǎng)這個小不點,把晚棠跟她一起好好養(yǎng),彌補她以前吃過的那些苦。
晚棠看到蕭峙臉上的笑容,暗自松了一口氣。
她還以為蕭峙會更加偏向要兒子,畢竟武安侯府如今只有他一根獨苗。老夫人昨日來梅園看她的肚子,還再三叮囑務必要為蕭家開枝散葉,一舉生個大胖小子。
“喂。”蕭峙緊張地清了下嗓子。
晚棠還以為他在跟她說話,正要回應,便看到蕭峙抿了下唇,緊張地對著她的小腹道:“那個……乖女兒,我是你爹?!?/p>
給蕭予玦做了這么久的爹,他除了生氣,沒有半點兒做爹的喜悅。
這會兒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有種難言的激動在心頭蹦跶,只是說了這么一句話,他心口便開始突突跳。
等了半晌,晚棠的小腹沒有半點兒動靜。
蕭峙又朝她小腹撇撇嘴,覺得這么淘氣多半是個小子。
晚棠當晚像往常一樣,美美地入了眠。
蕭峙卻失眠了。
他擔心吵到晚棠,等她睡熟后才開始輾轉反側。
他明日得問問徐行,以后孩子大了會不會在晚棠肚子里亂踢,若是踢傷了她的肺腑當如何是好?會不會在她肚里亂抓,抓痛了她又該怎么辦?
胡思亂想了半宿,他直到四更天才勉強沉入夢鄉(xiāng)。
這一覺睡得極其不踏實,他夢到了前世的武安侯府。
夜深人靜之際,武安侯府上下都睡得正沉,偌大的武安侯府忽然便被禁軍圍得水泄不通,火把的光亮照得侯府亮如白晝。
蕭峙驚醒后,禁軍統(tǒng)踹開門扇,他身后的禁軍蜂擁而入。
“蕭指揮使,有人道你通敵叛國、以權謀私……證據(jù)確鑿……”禁軍統(tǒng)領嚴詞厲色的言語忽遠忽近,蕭峙隱約聽不太清。
松鶴堂二老的驚呼也忽遠忽近,倆人已經(jīng)被緝拿。
蕭峙床頭便掛著佩刀,適才禁軍統(tǒng)領帶人闖進來時,他的手便下意識握住了刀柄。
這會兒聽到母親天塌了一般的哭喊,他的指頭攢動幾下,到底沒有動手。
下一刻,他回到那個已經(jīng)夢到過好幾次的牢房。
皇城司指揮使陸靖親自審訊于他,各種看似嚇人的刑罰都上了一遍,蕭峙身上看似鮮血淋漓,卻并未當真?zhèn)顒庸恰?/p>
陸靖趁著四下無人,悄然靠近:“蕭指揮使撐住,陛下并沒有當真相信那些罪名。陛下?lián)尾蛔×耍熳蛹磳Q人。”
蕭峙的雙臂被綁縛在木樁上,俊朗的臉上沒有半分傷痕。他嫌棄沉壓壓的眸子,不屑地冷笑一聲。
陸靖的暗示,他聽得懂。
這是讓他稍安勿躁,不要輕舉妄動,新帝登基后定會救他于水火之中……
睡夢中,他恍然看到先帝還奄奄一息地殘留著一口氣,小皇帝正在龍榻邊親自侍疾。
先帝握住小皇帝的手諄諄教誨:“蕭峙……有大才,朕讓他……下獄,他日……他日你登基,便幫他……平冤昭雪,他自會對你……感激不盡、忠心耿耿……收服他,讓他好好輔佐你……”
立在遠處伺候的曹公公,眼眸微微眨動,悄然退下。
仍舊被關在牢獄之中的蕭峙,聽一名內侍道了這件事。待內侍退下,混進牢獄中的趙馳風才從暗處出現(xiàn)。
他是來劫獄的。
蕭峙沉吟再三,擺擺手讓他離開了:“再等三日,三日后若本侯還不能全身而退,先救父親母親,蕭氏族人?!?/p>
“侯爺,不如今日便走!”趙馳風顯然不信先帝,只為了給新帝鋪路?他們是天子,便可以如此玩弄人命于股掌之中嗎?
蕭峙疲憊地合上眼:“你們藏好,莫要被抓,三日后再聽我命令行事。”
蕭氏一族那么多人,他得保。
趙馳風他們今日只計劃了如何救他,并不能救下其他人,蕭氏一族上下幾百口性命,不能沖動。
翌日先帝薨逝,第二日蕭峙沒等來新帝的沉冤昭雪,卻等來了先帝身邊的內侍。
來的不是曹公公,也無人告知蕭峙先帝已經(jīng)薨逝,只賜死了他。
那名內侍拿蕭氏全族的性命做要挾:“指揮使一人身死,可保蕭氏全族性命,指揮使若抗旨不尊,蕭氏全族都得跟著您陪葬?!?/p>
于是蕭峙喝了那杯鴆酒,但睡夢中,他看到那些被禁軍包圍的蕭氏一族,在自己府中被肆意殘殺,血流成河。
蕭氏一族死不瞑目,鮮血染紅了地上的石板,嗷嗷待哺的嬰孩都被他們斬草除根!
這個噩夢一直持續(xù)到天色大亮。
蕭峙在睡夢中眼睜睜看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孩被殺害,難以言喻的痛在心頭攪動。
一只手輕輕地幫蕭峙擦拭著額上的冷汗,晚棠溫柔的聲音竄進他耳朵:“夫君?這是被夢魘著了嗎?”
蕭峙抓住那只手,疲憊地彈開眼。
晚棠關切的眼神落進他眼里,他驚魂甫定地坐起身,把人緊緊摟進懷里。
這一世,他絕對不能再讓夢里那些事再次發(fā)生!
小皇帝仁慈,萬事好說。
從他毫不猶豫地殺死皇后喚進宮的幾名命婦起,蕭峙便生了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