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槍舌劍,蛟龍鬧海。
唐禹回到了圣如佛的階段,腦子頓時清醒了,像是一個武者悟出了更高深的法則,腦海中浮現(xiàn)著整個天下的格局。
他意識到?jīng)Q戰(zhàn)即將開始,也意識到某個人要跑路。
“我先去見祝月曦!別讓她跑了!”
唐禹連忙收拾了一下,朝著書房而去。
打開書房的門,只見里邊已經(jīng)整潔如初,沐浴著夕陽的光,祝月曦盤坐在椅子上,雙眸緊閉,頭發(fā)飄揚。
她身上逸散著純粹的道韻,絲絲縷縷在周遭盤旋,宛如一尊神祇,給人難言的壓迫感。
似乎察覺到有人進來了,她緩緩睜開眼睛,眼中道韻彌漫,青華閃爍。
她表情淡漠,眼神高傲,聲音也變得不近人情:“距離上一次治病,過去了足足五十天,如今已經(jīng)八月二十五了?!?/p>
“我這一次吮吸的鮮血,是上一次的兩倍多,體內(nèi)的中和反應更加有效,我預感到下一次犯病,起碼要在一百天以后了。”
“我要走了。”
她看向唐禹,聲音平靜:“回圣心宮整治,不然門派就要墮落了?!?/p>
“我也擔心霽瑤,她總是忘事,沒人陪著她我不放心。”
唐禹點頭道:“我知道你要走了,再等等吧,我身邊缺高手保護。”
祝月曦皺眉道:“小蓮的武功已經(jīng)足夠保護你了,江湖上能勝她的人并不算多。”
唐禹道:“大約半個月后,我要去長安執(zhí)行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那里會出現(xiàn)很多高手,沒有你,我沒有辦法保證安全?!?/p>
祝月曦陷入了沉思。
最終她沉聲道:“你確定是有任務需要我?guī)兔Γ皇枪室庹医杩诹粑???/p>
唐禹淡笑道:“師叔就這么怕我?”
祝月曦表情微微一變,咬牙道:“我犯病的狼狽模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何苦留下來自取其辱。”
“若是你心術(shù)不正,剛剛直接占有了我,我或許也無法反抗?!?/p>
“既然如此,還不如離你遠一點,去別處做個江湖宗師、正道魁首,不比在你身邊來的痛快?”
唐禹笑道:“師叔總算不裝了,開始說心里話了?!?/p>
“不過師叔,你高估你的美色,也低估我的克制力了,剛剛你跪著求我,我都沒有碰你呢?!?/p>
“你顯然擔心得太多了?!?/p>
祝月曦冷冷笑道:“我從不高估自己的美色,也從來看不起你在美色方面的克制力,你無非是害怕霽瑤難過罷了,你心里記得她對你的付出?!?/p>
唐禹這下噎住了。
祝月曦繼續(xù)道:“除了霽瑤,你還害怕我清醒之后翻臉,直接給你殺了?!?/p>
“否則…那到嘴的肉,你能有不吃的?”
她他媽怎么把老子算得死死的!
唐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道:“好了好了,我們也算是患難與共了,何苦互相傷害?!?/p>
“我?guī)湍阒尾?,你保護一下我,這不過分吧?我保證,漢中郡的事情結(jié)束后,就放你離開?!?/p>
說到這里,唐禹嘆了口氣,道:“我廣漢郡的事情,大致已經(jīng)忙得差不多了,基本的雛形已經(jīng)有了,李壽也穩(wěn)固住了朝局,一場大戰(zhàn)在所難免。”
“因此我圍繞著漢中,做了很多計劃,沒有高手保護,我哪天被刺殺了都不知道?!?/p>
祝月曦沉默了。
她深深看了唐禹一眼,并不說話。
隔了一會兒,她才道:“我可以留下,但我要閉關,等你出發(fā)長安去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我再出關?!?/p>
唐禹瞇眼道:“意思是,選擇留下,但不見我?”
“師叔…還記得上一次給你治病的時候,你說我什么都猜對了…”
“你難道怕…怕繼續(xù)和我相處下去,會真正淪陷?”
祝月曦道:“不要胡說。”
唐禹笑了笑,說道:“你是一個理智的人,即使是體內(nèi)發(fā)生陰陽共濟,也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
“但這一次治病,你卻那么…無法克制,這其中是否證明了,在這段時間,你跟著我一起治理廣漢郡,心中對我異樣的感情…增加了不少?”
“你怕…你怕再跟我相處下去,會真的愛上我?!?/p>
祝月曦直接站了起來。
她沒有理會唐禹,而是直接推門出去了。
一直走到院中,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她才回頭道:“別以為自己有多聰明,我是霽瑤的師父,是你的長輩,絕不可能愛上你?!?/p>
看著她的背影,唐禹喊道:“不能和不會,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p>
“師叔啊,你很可愛啊,心里分明在往那方面去想,卻又不敢承認,只敢借著治病的情緒失控期,發(fā)一發(fā)瘋?!?/p>
“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作為一個頂級武者,你根本就不可能忽略自己需要多少血,你一直吮吸,就是想要求‘醉’?!?/p>
“‘醉’了,情緒更失控了,你就有膽子豁出去說想要我了?!?/p>
祝月曦停住了身影。
唐禹笑道:“其實你巴不得我剛剛把你辦了吧,這樣你就是‘被迫’的了,你就不用對霽瑤那么愧疚了,不要考慮什么長輩了?!?/p>
祝月曦猛然回頭,咬牙切齒道:“無恥!你純在妄想!我眼光那么高!怎么會看上你這種不知廉恥的人!”
“你…你簡直…簡直!不可理喻!”
她再也不理唐禹,直接拔地而起,消失在了院子里。
她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一路疾馳,直到跑出了雒縣,才停下來猛喘粗氣。
臉上有汗水,她下意識擦了擦,看到四周來來往往的行人,她發(fā)現(xiàn)自己停下來總被人注意著,于是也往前走著。
官道兩側(cè)滿是稻田,稻菽已然成熟,稻穗垂落,顆顆粒粒顯得如此飽滿。
已經(jīng)有百姓在收割了,拿著鐮刀,干得熱火朝天。
現(xiàn)在正是收割稻谷的時候,因為黃昏時分,天氣沒有那么炎熱,又不至于看不見。
百姓們喊著號子,拍打著稻穗,熱情高漲。
還有一些士兵也在幫忙收割,幫忙拍打,婦人們撿著稻穗,遞著涼水,互相笑著,互相說著話。
小孩兒忙著扎稻草,累了就躺在稻草堆上,吹著口哨,哼著莫名的歌謠。
四周所有人都在忙碌,臉上都是豐收的喜悅。
這并不是祝月曦第一次看到。
她畢竟在這里已經(jīng)待了快兩個月了,她見證了這里一點一滴的變化。
“圣心仙子!您這么晚還出城??!”
“仙子,我家那孩子,到底有沒有根骨啊,能不能跟著你學本事啊?!?/p>
“圣心仙子跟咱們講講武林中的事兒唄。”
有士兵喊道:“圣心仙子,我們營主還想請您幫忙,看能不能指點一下我們的操訓呢?!?/p>
“仙子還記得吳家的三娃嘛,他已經(jīng)在按照您的指點,開始學習一下把式了?!?/p>
祝月曦微微瞇眼,揚著下巴,看著四周眾人。
她背脊筆直,迎著風,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你們繼續(xù)干活,關于學武之事,我自有分寸?!?/p>
她的聲音平靜且不容置疑。
“曉得,曉得,圣心仙子考慮的事情多了去了。”
“對嘛,那個話哪門說的嘞?修人間之圣心,立天地之正道,圣心仙子是江湖宗師,啥子事都考慮得清清楚楚的。”
“仙子確實是有圣心的宗師,是天下正道的領袖?!?/p>
“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全靠有仙子和唐公做主啊?!?/p>
祝月曦沒有回應,只是更加仰起下巴,傲然看著四周。
她儼然是世外高人的模樣,負手而立,閑庭信步,衣袂飄飄,舉手投足間都是出塵的氣質(zhì)。
她做了很多年的圣心宮主,在江湖上有著廣泛的聲譽,但還從來沒有在一個地方,被幾乎所有人都尊敬。
這種受人尊敬,被人當做大人物和領袖的滋味,真是讓人著迷啊。
想到這里,她下意識回頭看向雒縣方向。
她回想起唐禹的話,臉色卻又變得蒼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