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青光散去,李青霄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一個荒廢多時的小屋中,身上終于不是道門的鶴氅,而是兌換灌頂“太平妖術(shù)”的贈品——黃巾鬼帥法衣。
古太平道內(nèi)部分為道士和黃巾軍兩個體系,道士分三十六級,來學(xué)道者,初稱“鬼卒”,受本道已信,則號稱“祭酒”,各領(lǐng)部眾;領(lǐng)眾多者為“治頭大祭酒”。不置長吏,以祭酒管理地方政務(wù)。
鬼帥就是古太平道的小頭目,其法衣能夠略微增加“太平妖術(shù)”的施法速度。
去仙人渡時領(lǐng)的桃木劍還在,兩相搭配倒是剛剛好。
李青霄伸手推開破爛木門。
然后就聽木門艱難發(fā)出幾聲“吱吱呀呀”的響動后,直接從門軸上掉了下來,激起一陣塵埃。
清朗的夜色下,明月高懸,是一座大城,頗具古典色彩,很少有超過二層的建筑。
不像人間主世界,只要是大城鎮(zhèn),抬眼就能看見高高聳立的大煙囪,噴吐出滾滾灰白色霧氣,肆無忌憚地侵蝕著青山綠水,帶著一股子迷幻色彩。
夜已經(jīng)很深了,不過并沒有宵禁,在遠(yuǎn)處有個小酒館還掛著一盞燈籠,在黑暗中分外醒目,耳邊不時傳來幾聲犬吠,隱隱還有嬰孩啼哭聲。
李青霄沒有多想,邁步朝著酒館走去。
然后李青霄便發(fā)現(xiàn)了不對,不管自己怎么走,他與酒館的距離似乎恒定不變,沒有半點拉近。
有古怪。
這是鬼打墻?
便在這時,打更人的聲音響起:“天干物燥,小心火燭?!?p>打更人是古代的一種夜間報時制度,同時也是一種巡夜職業(yè)。
更夫通常兩人一組,一人手持鑼,另一人手持梆子,通過敲擊發(fā)出不同的節(jié)奏來報時。這種制度在古代城市中非常普遍,尤其是在缺乏計時工具的時候,打更人的報時成為了日常生活的重要參考。
在人間主世界,更夫已經(jīng)不多了。
李青霄循聲望去,就見一個更夫朝這邊走了過來——別人都是兩人一組,他是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計,又拿鑼,又拿梆子,敲鑼打梆子兩不耽誤。
眾所周知,鑼要用兩只手,梆子也要用兩只手。
一個人怎么同時用鑼和梆子?
李青霄凝神看去,就見打更人竟然是四只手,難怪能兩不誤。
就在這時,打更人也抬眼朝著李青霄一望,足足有六只眼睛。
讓人不禁懷疑,這到底是人還是蜘蛛?
毫無疑問,普通人見到這一幕足以被嚇瘋。
不過李青霄不是普通人,他不僅沒有被嚇到,反而面露兇橫之氣:“打更的,對,甭四處看了,就說你呢?!?p>打更人停下打鑼和梆子,用手指了指自己,得到肯定答復(fù)后,小跑著來到李青霄的面前。
“道爺您吩咐?!贝蚋它c頭哈腰。
李青霄道:“道爺初到此地,這里有什么說法?”
打更人眼珠子一轉(zhuǎn):“不知道爺打哪里來?”
李青霄清了清嗓子:“道爺我……貧道自陽平治而來!”
北落師門這次專門向李青霄介紹了這個世界的背景,因為“黃天”是古太平道的神,所以“黃天”的世界里有許多古太平道的痕跡,也可以理解為這是一個黃巾大起義最終成功推翻儒門和大沛朝廷的世界,古太平道、五斗米道、天師道這些人成為天下之主。
都說主世界人間張李之爭的根本在于奪嫡之爭,張家和李家都自認(rèn)是道門正統(tǒng)嫡傳,李家不必多說,跟太上道祖同姓,言必稱大圣祖。張家又何以自稱正統(tǒng)?除了祖天師是太上道祖的弟子之外,還因為最早的道門幾大派系皆是張家人。
根據(jù)儒門的記載:妖賊大起,三輔有駱矅。光和中,東方有張角,漢中有張修。駱矅教民緬匿法,角為太平道,修為五斗米道。
也就是說,在張角傳播太平道的同時,張修也在傳播五斗米道。
也許有人會說,天師道就是五斗米道——因為兩者開創(chuàng)人都是祖天師,當(dāng)然就是一回事。
實則不然,祖天師只開創(chuàng)了天師道,張修開創(chuàng)了五斗米道,最終是張修兵敗,被系天師奪了五斗米道的道統(tǒng),并入天師道。
時人有言:疑魯之法皆襲諸修,特因身襲殺修,不欲云沿襲其道,乃詭托諸其父祖耳。
說白了就是,系天師奪了張修的道統(tǒng),怕世人議論,便假托父祖之名,說是嗣天師和祖天師開辟了五斗米道,抹除張修的存在,混淆視聽。
這三大道統(tǒng)都姓張,似有親誼。其中天師道和五斗米道最終歸了上清府云錦山張家,演變?yōu)檎坏?。而太平道則起起落落,最終歸了李家,不過古太平道的張家也沒有滅亡,馬上就要退休的太平道大真人就是古太平道張家出身。
不過古太平道又不能完全等同于主世界的道門,畢竟古太平道失敗之后,道門經(jīng)歷了一系列的改革,各種流派先后興起,玄圣整合建立的道門早已經(jīng)不是原教旨道門,而是三教合一的道門,頗有儒門和佛門的色彩。
什么是原教旨道門?
大沛末年,道門二十四治逐漸形成規(guī)模,成為較為完整的教區(qū)組織系統(tǒng)。
在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的年代里,以神靈保佑之名,用道民命籍制度取代了朝廷的戶籍制,以道門道德作為教民的行為規(guī)范,用征收信米的方式取代了官府的稅收,逐步使二十四治成為政教合一的組織形式。
與此同時,教區(qū)倡導(dǎo)平抑物價,講究誠信,興辦實業(yè),開拓鹽井,興修水利,發(fā)展水陸交通,發(fā)展農(nóng)業(yè),解決教民的溫飽問題,實際上行使著政權(quán)的作用。
道門二十四治分別是:陽平治、鹿堂山治、鶴鳴神山太上治、離沅山治、庚除治、秦中治、昌利山治、真多治、棣上治、涌泉山神治、稠粳治、北平治、本竹治、蒙秦治、平蓋治、云臺山治、壺口治、后城治、公幕治、平岡治、主薄山治、玉局治、北邙山治。
在此之外,還設(shè)有八品游治。分別為:峨嵋治、青城治、太華治、黃金治、茲母治、河逢治、平都治、青陽治。
根據(jù)“二十四治”的大小和影響,分為上八治、中八治、下八治,對應(yīng)的是二十四節(jié)令,合的是天上二十八宿。
其中以“陽平治”為首,相當(dāng)于如今玉京的地位,所以道門有仙物名為“陽平治都功印”。
打更人頓時肅然起敬:“原來是陽平治的道爺。”
然后打更人這才說道:“咱們北平治自是不好與陽平治相比,有點太靠北了?!?p>李青霄恍然道:“原來是北平治,難怪這么客氣。”
“貧道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你給說說,有什么好去處落腳?!崩钋嘞鰪纳砩厦鲆桓櫚桶偷木頍熯f了過去,這可是閻浮提洲的煙草,李青霄不好這個,是別人散煙分給他的,他隨手收了起來。
打更人顯然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不大明白這是個什么東西,不過還是接了過來,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立時明了,原來是煙草。
“道爺,小人是打更的,防的就是火燭,自然不能抽煙,否則便是知法犯法,不過道爺?shù)暮靡?,小人還是生受了。”打更人無師自通地將卷煙夾在耳朵上,抬手一指,“如果道爺想要住宿,可以去這個坊,不僅有住的地方,而且還有賣各種吃食的。”
李青霄隨著打更人手指方向望去,一道坊門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