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大喇嘛的野心如此之大。
可笑的是,灰聰竟也那般糊涂,真信了那大喇嘛的話。
由此可見,這灰聰也的確不是什么可堪大用之才。
這便怪不得灰老太看不上他了。
灰老太人雖老了,卻并不糊涂。
她傾盡一生守護著的偌大的灰仙堂,若是真交到灰聰手里了,那才是灰仙堂窮途末路的開端。
灰老太也的確很有手腕,關鍵時刻豁得出去,能做出最正確的決策。
現(xiàn)在灰小跳回來了,灰聰徹底失去了斗志,有灰老太與灰羽沫從旁佐助,灰小跳必將在最短的時間內成長起來。
這一刻我也慶幸,當時收下灰老太這一單,我賭對了。
灰小跳的成長,灰仙堂的穩(wěn)定,對于我們來說,都將是最大的助力。
灰羽沫說完,擔憂道:“現(xiàn)在我們最大的挑戰(zhàn)就是灰聰所說的那個古戰(zhàn)場,古戰(zhàn)場里不僅有尸魈,還有陰兵隊伍,那可是訓練有素,經(jīng)歷過大戰(zhàn)的真正的兵!”
“最可怕的是,這個古戰(zhàn)場至少在初唐時期已經(jīng)存在了。”我點出其中要害,“尸魈身上的鎧甲,以及他所用的武器金锏,都是初唐時期的物件,他是戰(zhàn)死在那兒的,那么,當初他是因何戰(zhàn)死?
是否也是遭遇了更早時期的陰兵?也因此死后成了陰兵?
初唐時期的古戰(zhàn)場,直到一百年多前的民國時期仍然發(fā)生了戰(zhàn)斗,那么,在這期間的這么多年,這里又曾發(fā)生過多少場戰(zhàn)斗?多少將士死在那兒,又有多少形成了新的陰兵?”
那大喇嘛會選中昌市的這片深山,逗留許久,就足以說明,這片古戰(zhàn)場值得他傾注足夠多的心血。
也難怪他從?;⑸教痈Z之后,會潛伏到這里來。
想到這兒,我又是一震,下意識地看向柳珺焰。
果然,柳珺焰眉頭緊鎖,與我對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們想到一起去了。
當時?;⑸缴系哪亲聫R底下,養(yǎng)了許多尸體。
那些尸體來自于山下的監(jiān)獄,經(jīng)過研究發(fā)現(xiàn),那些死刑犯的生辰八字都有問題。
當時我們就不理解,那裝作苦行僧的大喇嘛在寺廟里養(yǎng)那么多尸體做什么?
并且那些尸體已經(jīng)能夠自主列陣了。
可就算是這樣,藏區(qū)距離牛虎山也山長水遠,大喇嘛不可能一個人領著整個尸陣送回藏區(qū)去的。
況且,如果不是我們突然介入,那大喇嘛根本沒有收手的打算。
他是長期駐扎在那兒的。
當時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卻恍然大悟。
原來那大喇嘛的目的,并不是要運尸陣回藏區(qū),而是昌市的這片古戰(zhàn)場。
比起藏區(qū),昌市距離牛虎山就太近了。
就算是繞點路,走鄉(xiāng)間偏僻之所,分批次運尸,長年累月下來,那些大喇嘛不知道已經(jīng)運了多少個尸陣加入昌市的這片古戰(zhàn)場了。
越想越可怕,我感覺我的整個頭皮都發(fā)麻了。
可能是我和柳珺焰同時冷凝下來,氣氛太壓抑了,灰羽沫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她看著我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是有什么問題嗎?”
我搖搖頭:“羽沫,忙了一夜,你先回去休息一下,順便跟灰婆婆說一聲,先按兵不動,古戰(zhàn)場的事情,我們從長計議?!?p>灰羽沫一聽我這話,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姐姐,很棘手對嗎?”
我嗯了一聲。
灰羽沫便不再問了:“好,我會跟她說的,你們也休息一會兒,有任何需要找我就行?!?p>送走灰羽沫,我轉身看向柳珺焰,問道:“阿焰,你也想到了牛虎山的尸陣,對嗎?”
柳珺焰點頭,他將從三眼蟾蜍那兒奪回來的金鱗拿出來,在手中把玩著,若有所思道:“不僅是尸陣,?;⑸降哪瞧瘅[,與昌市的這一片,其實都來自于同一個人?!?p>是啊。
我竟忽略了,這兩片金鱗應該都是來自于裝苦行僧的那個大喇嘛!
天哪!
柳珺焰說道:“我現(xiàn)在就在想,他手中是否還有?”
他頓了一下,抬眼看著我:“換句話說,他的背后是否還有人?無論是?;⑸?,還是昌市,他只是一個布陣、守陣之人?!?p>柳珺焰越說我越心驚。
我知道,他還有更深一層的話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我卻懂。
因為這個布陣、守陣之人的身份。
那是一個裝作苦行僧,卻是來自于藏區(qū)的大喇嘛。
一個從藏區(qū)廟宇里出來天下行走的高僧……
若是他的天下行走,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陰謀呢?
如果他做這些事情,并不是他從廟宇踏入紅塵,守不住花花世界的迷惑,走了錯路呢?
如果他從一開始就是受人指使,手握兩片或者更多片金鱗,一路走,一路布陣,為了完成某個使命的呢?
他來自佛教。
而柳行一,也是佛教中人。
我忽然一把握住了柳珺焰的手,緊緊地握住。
直到這一刻,我好像才真正體會到了空寂住持的欲言又止。
才真正意識到‘天下行走’這四個字的分量!
或許當年,柳行一就是在踐行這四個字的路上遭遇不測的。
而柳珺焰……也終將走上這條路。
我張了張嘴,只感覺喉頭干澀,想說些什么,卻又說不出來。
水汽迷蒙了我的雙眼,我有些看不清柳珺焰的臉了。
我側過臉去,努力地想要將那股水汽逼回去,可是我忍不住。
我低頭半遮半掩地拭去眼角的淚珠,努力地平復自己的心情,再看向柳珺焰時,我終究還是開了口。
聲音有些沙啞,也有些抖。
我聽到我自己問他:“阿焰,你是不是要走了?”
空寂住持說的那場‘劫數(shù)’,是不是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來了?
至少十年……
之前這場‘天下行走’對于我來說,只有時間上的概念。
我只知道他這一走,會很久很久。
但我卻想著,十年嘛,我也不過才而立之年。
我們以后還會有很多很多個十年。
可……現(xiàn)實卻永遠比我想象得要殘酷。
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這一場天下行走,可能會要了柳珺焰的命!
就像當年的柳行一。
就像銅錢人。
這條路,他們已經(jīng)走了很久很久,也走了一遍又一遍。
卻始終沒有走到盡頭。
他們被擱淺在了嵩山峽谷中的那座高塔里;被封印在了五福鎮(zhèn)當鋪的西屋里,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