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的出差經(jīng)驗,林見椿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年代的火車。
找到自已的臥鋪坐下后,又等了一會兒,另一個同志還沒有來。
梁營長一直朝著外面張望著,林見椿也不放心地道:“那一個同志的火車票還沒有解決嗎?梁營長,趁著開車時間還有一會兒,你要不要去找找?”
梁營長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距離發(fā)車時間只有六分鐘了。
“我去找列車門口迎一迎?!?/p>
梁營長將林見椿托付給了列車上的警務(wù)員,“林院長,我在開車前兩分鐘一定會回來的。”
林見椿點頭。
其實,她一個人也能去。阮首長他們將她這個科研新人想得太重要了,她跟她師父比還是差遠了。而且她也不是領(lǐng)導(dǎo)們想象中的那樣子嬌弱,她也不是沒有出過遠門,也不可能會迷路。
等梁營長走后,林見椿就開始整理東西。
林見椿將陸母給她的麻袋打開了,陸母做了不少的肉醬,都用玻璃罐子裝了起來,怕摔了外面還用草繩一圈一圈地繞了起來。這活做得不精細,一圈粗一圈細多半就是陸小弟給編的。
除了這個,還有兩個盒飯的肉丸子,這個應(yīng)該是匆忙從國營飯店買來的。
最底下還有一個布包,包得嚴嚴實實地看不出來是什么東西。
林見椿拎著布包,好沉。
她一層一層地打開,足足打開了五層才看到了最里面的東西。
是書。
關(guān)于核能的書!
這是羅工給她捎的東西。
書的封面都已經(jīng)褪色,是羅工放在枕頭邊沒少摩挲的那本核能的書。羅工一共給她拿了五本。
她上次從羅工那拿來的書還沒有看完,這次全被她帶出來了。這一趟,她的任務(wù)艱巨啊。
林見椿將其他東西都歸攏好,就背對著車廂門口開始翻書。
書里,有不少羅工的愛人樓工的筆記,字跡蒼遒有力,卻一筆一劃極為清晰,看得出來,樓工跟他師父李工一樣,都是一個一絲不茍、極為認真的科研人員。
她沒有想到羅工會舍得將這本書捎給她……她一定會將里面的東西好好地記在腦子里,下一次,她一定不會再讓羅工割愛。
林見椿一看書就沉浸了進去,特別是樓工的筆記很超前,他的設(shè)想在后來的幾十年都將會一一實現(xiàn)。
只是可惜樓工沒有機會看到,但是她相信羅工一定會長命百歲,一定會替樓工一一看清未來,未來我們國家將遙遙領(lǐng)先。
林見椿看得如癡如醉,壓根就沒有發(fā)現(xiàn)火車開了。
直到她的面前遞過來一個搪瓷杯,泛著熱氣,她才發(fā)覺自已為了護著懷里的英文書,一直保持著低頭的姿勢。
搪瓷杯里的熱氣裊裊升起,林見椿恍惚中好像看到了陸懸舟。
“老公?”
林見椿腦子昏沉,一時忘記了身處何地,對著陸懸舟的臉脫口而出喊道,“你怎么在這兒?”
“咳咳咳?。。 ?/p>
梁營長受了驚嚇,他忙咳嗽打斷了林見椿的話, 友善地提醒道:“林院長,我來介紹一下,這是這一次護送你的另一名同志陸隊?!?/p>
林見椿微瞇著眼睛,目光從梁營長的身上移到了陸懸舟的身上。
陸懸舟只覺得全身的毛都炸了。
陸懸舟能出現(xiàn)在這兒,也意味著他的身份對林見椿不再保密。
“陸隊,第一次見面,請多多關(guān)照?!绷忠姶灰馕渡铋L地伸出了手,等著陸懸舟把手握上來。
陸懸舟就這樣,一手拿著倒著熱水的搪瓷杯,一手忙在褲腿上擦了擦,手忙腳亂地握住了林見椿的手。
林見椿微微發(fā)力,“陸隊,深藏不露啊?!?/p>
梁營長在一旁插話道:“林院長不愧是搞科研的,腦子就是好使,竟然能看出來陸隊深藏不露?!?/p>
梁營長說著,又上下打量了一眼陸懸舟,壓低聲音道:“要不是陸隊是警衛(wèi)員送過來的,又手里有證明,我都懷疑他是哪條道上混的,還是那種混出點名堂來的?!?/p>
林見椿皮笑肉不笑,“呵呵,是嗎?我也這樣以為呢,怎么說至少也是四處闖蕩開大車的?!?/p>
林見椿松開了陸懸舟的手,示意他將搪瓷杯放下,人可以走了。
陸懸舟還想為自已解釋幾句, 但是林見椿已經(jīng)指了指書,“我這些書不方便給外人看到,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需要麻煩二位幫我守著車廂?!?/p>
梁營長早注意到了林見椿懷里的那本厚厚的外文書,他知道林見椿能光明正大地將書帶到路上看,就說明這外文書的來路肯定是合法的。
而且他也知道他們國家科技落后,他們國家的科研人員為了追上國外,只能玩命地跟國外學(xué)習(xí), 多一本這樣的外文書,說不定就是一個追趕上國外的腳步。
所以,梁營長摟著欲言又止的陸懸舟,將人半拉半拖地拖到了車廂外。
陸懸舟沒敢反抗,他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媳婦,他媳婦也一臉默然地看著他,就好像他們真的只是第一見面。
完蛋了,他的媳婦不愿意認他。
林見椿確實是不想認陸懸舟,誰讓陸懸舟竟然瞞了她一個這么大的。
照梁營長對待陸懸舟的態(tài)度,一個營長對待陸懸舟竟然是推崇有加,而陸懸舟一個小小陸隊,對待一個營長的態(tài)度竟然不像是對待上級一般。
這個陸隊,到底是什么來頭。
不管什么來頭,林見椿現(xiàn)在一點兒都不想知道了。
哼,明知道她要來出差,他要護送她,竟然只字不提。
就看著她在他面前含糊其辭,只說去看她師父,只字不提島上的事情。沒想到陸懸舟竟然什么都知道。
車廂外,梁營長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觀察了一會兒沒有情況后,就摸出了一根煙遞給了陸懸舟。
陸懸舟拒絕了,甚至還將梁營長嘴里叼著的煙塞回了煙盒里,“我媳婦不喜歡煙味?!?/p>
梁營長沒忍住,撓頭:“可你媳婦也不在這兒啊。我這么大老遠的抽煙,礙著你遠在北市的媳婦啥事兒?”
陸懸舟被噎了好大一口。
他媳婦不認他,他不敢擅做主張亂說,怕自已被釘死在永不原諒的柱子上。
“你懂個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