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云峰在兩道聲音都催促下,猛地舉起了手中的鋼刀!
而刀鋒所向,赫然是左側倒地不起的何青蓮!
“對!就是這樣!殺了她!”
紀庚見狀,臉上露出了近乎癲狂的喜色,并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
不過因為受傷,胸口的劇痛當他難以直起腰桿,只能微微躬身。
然而,就在紀云峰揮刀落下的瞬間。
異變陡生!
他的手腕猛地一扭,刀鋒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并非斬向何青蓮,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地捅向了一旁正在看戲的紀庚胸口!
噗嗤!
利刃穿透血肉和骨骼的沉悶聲響,清晰無比。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紀庚臉上的狂喜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錯愕,茫然和難以置信。
他緩緩低下頭,看著那柄完全沒入自己胸膛,只剩刀柄露在外面的鋼刀,又緩緩抬起頭,看向面無表情的紀云峰,嘴唇哆嗦著,發(fā)出咳咳的虛弱聲音。
“你...你...為…為什么?”
紀云峰眼神冰冷,其中還夾雜著一絲積壓已久的暢快和狠厲。
他猛地將刀抽出,帶出一蓬溫熱的鮮血!
“為什么?”紀云峰突然冷笑了一聲:“這還不明顯嗎?當然是為了...殺了你??!老東西!”
紀庚被這突如其來的背叛和劇痛沖擊得幾乎暈厥,他死死捂住噴血的胸口,卻止不住鮮血狂流。
他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憤怒和不解:“混賬!你...你是不是忘了!當初是誰扶持你坐上這皇位?沒有我們,你哪里會有今天!”
“正是因為你扶持朕坐上這皇位!朕才更要殺你!”紀云峰厲聲打斷了他,聲音中充滿了壓抑已久的怒火和屈辱。
“你們九個老不死的東西!本就早該死了,卻靠著續(xù)命的陣法一直茍活,握著權柄不松手!”
“你們今天可以扶持朕,明天就可以扶持其他皇子皇孫!”
“朕是天子!是九五之尊!可這二十年來,朕哪一天不是活在你們的陰影之下?哪一項重大決策不需要經過你們的首肯?”
“朕算什么皇帝?朕不過是你們擺在明面上的傀儡!你們九人才是這大炎王朝真正的太上皇!”
紀云峰越說越激動,將這些年的隱忍和憤懣徹底爆發(fā)出來:“你們口口聲聲為了大炎江山!實則不過是為了你們自己的私欲和那虛無縹緲的長生夢!你們何曾真正把朕放在眼里?”
紀庚又驚又怒,咳著血反駁:“你簡直是糊涂!愚蠢!”
“若無我九人暗中坐鎮(zhèn),平衡天下各方勢力,守護我大炎氣運!大炎江山早就...早就分崩離析!覆滅多少次了?”
“我們...我們九人才是你這皇位最大的靠山?。 ?/p>
“靠山?”紀云峰嗤笑一聲,眼中充滿了不屑和野心:“那是之前的皇帝太無能!太昏庸!才需要依靠你們!”
“不過朕不需要!這天下,是朕的天下!理應由朕一人說了算!而不是由你們這些早就該埋進土里的老古董指手畫腳!”
“你...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蠢貨....!”紀庚氣得渾身發(fā)抖,鮮血不斷從口中涌出,感覺到了生命的快速流逝:“你會后悔的...你一定會后悔的!沒有我們你根本...你根本駕馭不了這一切...”
“后悔?朕從不會后悔做的一切決定!”紀云峰眼神一厲,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手中鋼刀再次揚起,狠狠一揮!
刀光一閃!
紀庚那充滿不甘,憤怒和詛咒的頭顱,瞬間與身體分離,滾落在地,臉上的表情永遠凝固在了那一刻。
這位掌控大炎幕后勢力數(shù)百年的九老之一,最終死在了他親手扶持起來的皇帝刀下!
殺了紀庚,紀云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又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胸膛劇烈起伏著,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他緩緩轉過身,染血的長刀拖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目光投向了身后的何青蓮。
何青蓮此時也已掙扎著起身,她看著眼前這突如其來、眼神復雜無比。
她運轉著體內微薄的靈氣,警惕地看著紀云峰。
另一邊,重傷的蕭哭看到紀云峰走向師娘,目眥欲裂,用盡最后力氣抓起旁邊的重劍,想要支撐著站起來阻攔,卻再次摔倒在地,只能發(fā)出無力的嘶吼:“紀云峰!你要是敢動師娘!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然而,紀云峰卻跟沒有聽見一樣,繼續(xù)朝著何青蓮而去,可在走到何青蓮面前幾步遠時,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震驚的動作!
他手臂一松,當啷一聲,將那柄染血的鋼刀扔在了地上。
隨后,他竟噗通一下,直挺挺地跪倒在了何青蓮的面前!
這一跪,沉重無比!
“師娘!對不起!”紀云峰低下頭,聲音沙啞且哽咽:“弟子!弟子罪該萬死!做出這等欺師滅祖,殘害同門之事!但弟子也是情非得已,被逼無奈啊!”
他抬起頭,臉上已滿是淚痕,眼中充滿了看上去無比真誠的懺悔:“師娘明鑒!弟子這皇位看似風光,實則一直都被皇室幕后這九個老東西牢牢控制!”
“他們實力通天,弟子若是不聽他們的,莫說皇位不保,便是性命也早已不存!弟子...弟子也是他們的傀儡??!”
他聲淚俱下,繼續(xù)哭訴:“他們不知從何處得知師父可能歸來的傳聞,便逼著弟子設下此局,想要引出師父,圖謀師父可能擁有的長生之法!”
“弟子不敢不從!只能無奈聽從,本想若是師父真的回來了,便可以借此機會引出師父,求師父出手,助弟子鏟除這九個老賊,換弟子真正自由!”
“只可惜弟子萬萬沒想到,師父歸來的傳聞竟是假的!害得師娘遇險,害得閑云山莊損失慘重!這一切都是弟子的錯!是弟子無能!是弟子愚蠢!”
說著,他竟然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個耳光,力道之大,讓臉頰瞬間紅腫起來。
何青蓮靜靜地看著紀云峰如此態(tài)度,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修遠呢?興業(yè)呢?他們現(xiàn)在何處?可還活著?”
紀云峰連忙道:“師娘放心!修遠安然無恙,只是被關押在鎮(zhèn)子下面的地牢里,并未受到任何傷害!大師兄他...他也沒死!”
“弟子當時只是打暈了他,造成了假死的跡象,留了他一口氣,也是為了騙過那九個老東西的耳目!此刻也在地牢之中休養(yǎng)!”
聽到兒子和楊興業(yè)都還活著,何青蓮緊繃的心弦終于放松了一些。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云峰你若早將這些苦衷告知我們,閑云山莊又豈會坐視不管?”
“我們完全可以一起從長計議,何至于鬧到今天這步田地!”
紀云峰聞言,頭垂得更低,聲音更加悔恨:“是弟子的錯!是弟子被權力蒙蔽了雙眼,又懼怕九老威勢,不敢輕信任何人,也害怕師娘你們受到牽連!”
“弟子罪該萬死,只求師娘看在弟子也是被逼無奈,如今已手刃九賊的份上,給弟子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何青蓮看著他,無奈一嘆,她緩緩道:“云峰,原諒與否!現(xiàn)在已經不是我說了算,你該親自問問你的師父才行!”
紀云峰身體猛地一僵,瞳孔驟然收縮到了針尖大小,一股難以形容的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何青蓮:“師?師父?師娘你說什么?師父他在哪?師父他...他真的回來了?”
何青蓮的目光越過他的肩膀,望向他的身后,輕輕說道:“沒錯,你師父確實回來了,現(xiàn)在就在你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