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墨淵想不通。

在一片混亂中，沒有人注意到他，也沒有人注意到那個一臉痛苦的年輕人。

即便注意到了也沒事。

以這些人的修為，若他愿意，他甚至可以把其中半數(shù)以上的人都變成假的。

雖然這需要消耗他大量的修為和境界。

他修的真假，可不是制造幻象那么小兒科的東西。

而他至今沒能踏出飛升的那半步，也不是他對自己的境界不自信。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天道遲遲落不到他身上而已。

饒是尚未飛升，在這般修行之下，雖說完全抹去一個人的存在需要耗費大量的靈力。

而且越是對世界影響大的人，越是如此。

但眼前這個年輕人，他本身就已經(jīng)開始消散了。

自己要抹去他，難道不是輕而易舉么？

可是為什么，在自己發(fā)力之后，他不僅沒有整個人消失，反而……連他開始消散的身體都凝聚了起來！

甚至于，周圍原本根本沒注意到他的人，也有人朝著他快步走來：“你怎么在這里？”

樂正玉鏡不知道怎么回事，被眼前的人拉扯一下，當(dāng)即回過神。

他的一只眼睛在流血，本來脹痛得好像要變成兩個那么大的腦袋，此刻已經(jīng)將左眼的記憶消化掉了。

看著眼前過來拉扯他的人，樂正玉鏡露出了幾分欣喜：“祝兄，你認(rèn)出我了！”

祝星本來還一臉焦灼，可在聽到他這句話后，又愣了一下，臉上覆蓋了一層迷茫：“你……認(rèn)識我？”

樂正玉鏡一愣。

原本他看到祝星走過來和自己說話，還以為祝星已經(jīng)恢復(fù)記憶了。

他明白了。

若這些人能恢復(fù)對秦風(fēng)的記憶，秦風(fēng)就不會是假的了。

反過來也是一樣，只要秦風(fēng)回來，他們就不會忘記秦風(fēng)。

可是沒想到，祝星不記得樂正玉鏡。

那就意味著，他也不記得秦風(fēng)。

人和人之間都有一道鏈條的。

比如現(xiàn)在，樂正玉鏡和祝星之間的鏈條就是秦風(fēng)。

如果沒有秦風(fēng)，他們也不會認(rèn)識。

秦風(fēng)若是假的，他的從前不存在，那么祝星和樂正玉鏡之間自然不會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

不過樂正玉鏡沒放棄，他一把抓住祝星的胳膊，急切道：

“祝兄，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迷茫，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么要過來和我說話。”

“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叫樂正玉鏡，是你師弟秦風(fēng)的朋友?！?/p>

“你可能也會疑惑，自己什么時候有了個師弟了?！?/p>

“但你先別急著反駁我，你好好地、仔細地回憶一下?！?/p>

“過去一年的記憶里，是否有很多地方都出現(xiàn)了空缺？”

“又或者，你過去一年的記憶里，出現(xiàn)了很多被你遺忘的、卻又無比重要的事情？”

樂正玉鏡的語氣很急，他生怕這個時候再出現(xiàn)什么麻煩。

剛才他看了，秦風(fēng)消失的地方已經(jīng)什么都沒了。

那個背著魚竿的墨淵老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被我，遺忘的記憶？”

祝星還是覺得很迷茫。

他和他的記憶之間，好像被筑起了一層高墻。

無論他怎么用力，都無法將高墻看穿，除非他能主動翻越過去。

可是呢，他的潛意識里覺得，那高墻之后的東西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而高墻之上，又是鐵釘、碎瓷片，想要翻越，勢必會渾身是血。

有這個必要么？

當(dāng)然沒有。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潛意識更是如此。

樂正玉鏡似乎明白了，墨淵老祖讓秦風(fēng)徹底消失的方法了。

他抹去秦風(fēng)的存在，但即便秦風(fēng)徹底消失了，這個世界還是會有人記得他。

只要有人記得他，那么他就不算消失。

若是他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那么這些人對他的記憶從何而來呢？

這是一個悖論。

所以，墨淵在這些人的記憶里設(shè)下了一道障礙。

他并沒有辦法同時讓這么多人徹底忘記秦風(fēng)，畢竟這些人里，有自己和祝星這樣，對秦風(fēng)記憶格外深刻的人。

想要抹去他們的記憶，應(yīng)該沒有那么簡單。

這也是為什么，剛才祝星會跑過來拉住自己，但是又怎么都想不起來自己是誰。

因為祝星沒有忘記，他只是單純地想不起來了。

若他忘了，那么別說認(rèn)識自己，他甚至都不會看到自己。

墨淵在祝星的記憶里設(shè)下了一道障礙，讓他沒有辦法自己去把秦風(fēng)回想起來。

只要所有人都想不起來這個人了，那么這個人就是不存在的。

所謂的真假，就是在欺詐天道！

樂正玉鏡想通了這一點，拼命地抓著祝星：“祝師兄，你好好想一想，那些記憶對你來說真的可有可無么？”

“那是你的師弟啊，他和你一起出生入死，他還為你殺了魔后報仇！”

“現(xiàn)在，他在帶著你們走向一條新的道路，你真的要遺忘他么？”

樂正玉鏡靠著秦風(fēng)的那只眼睛，強行回憶起了秦風(fēng)的所有。

但是祝星他們，必須靠自己才能把秦風(fēng)回憶起來。

若是沒有人提醒，他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想起來還有這么個人。

那樂正玉鏡就來做這個提醒的人。

他之前聽過秦風(fēng)提起自己這個師兄，后來祝星熟絡(luò)里，也聽祝星自己提到過。

當(dāng)初無憂門慘遭滅門，他是唯一的“幸運兒”。

這是祝星心中最深的痛。

在遇到秦風(fēng)之前，祝星最大的執(zhí)念就是殺了璃織。

可璃織是秦風(fēng)殺死的，當(dāng)時他就在場。

而且林凜也是秦風(fēng)抓住的。

如果沒有秦風(fēng)，這一切就不該成立。

確實了如此重要的一塊記憶，祝星真的能就此罷休么？

他只會記得自己的仇恨，卻遺忘了仇人。

遺忘了當(dāng)初親眼看著璃織死去的釋然，也忘了看到林凜墮落成魔的痛苦。

他真的能甘心就這樣遺忘么？

在樂正玉鏡說完后，祝星的表情正在一點點凝固。

隨后他的額頭暴起青筋，死死地盯著樂正玉鏡：

“你是誰？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不等樂正玉鏡回答，他便又自顧自地說下去：“不、不對，璃織……璃織死了？”

“她如果死了，那我怎么可能忘記呢？”

“我不能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