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談好了？”

從幻境出來，回到大殿內(nèi)，秦風就立刻站起身來，示意樂正玉鏡可以走了。

剛才在樂正玉鏡的視角里，秦風和安經(jīng)賦就坐在原地。

兩個人端起茶杯，卻沒喝，嘴巴一開一合，卻沒有聲音。

隨后，就見秦風直接站起身來，帶著他走出了大殿。

“嗯，談好了?！鼻仫L點點頭：“我們?nèi)ァ可酱濉！?/p>

在趕路的時候，秦風把和安經(jīng)賦聊到的事情大概和樂正玉鏡說了一下。

后者摸著下巴，有些警惕：“老秦，你說你這位前宗主到底什么意思？”

“說是合作，可是到現(xiàn)在，他就只給你提供一些線索，自己卻什么都沒干?！?/p>

“他好歹是一宗之主，一聲令下，把這個什么靠山村踏平不就行了？”

“我怎么瞧著，他像是在把你當?shù)蹲邮鼓?？?/p>

樂正玉鏡能感覺到的，秦風自然知道。

“現(xiàn)如今，仙門和魔界僵持不下。仙門一旦調(diào)走大量人手，魔界必然會大舉進攻。到時候，人界扛不住的?！?/p>

“不過，我倒是不認為，安經(jīng)賦這么干，是在乎普通百姓的死活?！?/p>

“現(xiàn)在我們得到的線索沒他那么多，他能提供線索，就已經(jīng)是在幫忙了?！?/p>

“就算知道他在利用我，也只能先順其意。只要，他能承受得起被我這把刀反噬的后果。”

秦風更在意的，還是這些所謂的造神之人。

扶桑提到過百昌國的巫術，那是一群瘋狂之人。

他們不僅沒把人命當回事，更沒把天道法則放在眼里。

從前無限制地啃食世界的根基，現(xiàn)在居然把手伸向了深淵。

但，秦風最擔心的還不是這個。

他曾經(jīng)親眼見到過神骸的模樣，深淵里的血肉，不過都是從它身上繁殖出的產(chǎn)物。

又或者說，只是被它褪下的“累贅”罷了。

當這些人試圖從深淵之中，獲得自己想要的利益之時。

深淵中的那一位，又何嘗不是在利用他們呢？

正如那句話說的：當你在凝視深淵之時，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秦風擔心，那些人可以輕而易舉從深淵帶出血肉，不僅是自己的能力，還有那位的縱容。

而現(xiàn)在，那些人膽大包天，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那位神之骸骨身上。

說不定，那位早就在等著這一天了。

所以，他必須趕在那些人這么做之前，阻止這一切。

“那你說，那位安宗主給咱們的消息準確么？”

樂正玉鏡知道秦風向來有自己的想法，他沒有多問。

不管秦風怎么決定的，他只需要追隨即可。

“準不準確，先去看看就知道了?！?/p>

說話間，秦風率先落地。

他們并沒有直接進入靠山村，而是停在了距離靠山村還有十里的位置。

這里有一座名為鄉(xiāng)門村的村子，和靠山村比鄰。

按理說，靠山村出了什么問題，這里也不會幸免。

但此時他們抵達的地方，與其說是村莊，不如說是一片被厄運撫摸過的殘骸。

死寂，是秦風對這里最深的印象。

村口的歪脖子老槐樹早已枯死，虬結的枝椏如同絕望的手臂伸向灰蒙蒙的天空，樹身上布滿仿佛被什么東西抓撓過的痕跡。

一條早已干涸的溪床橫亙在前，河床上裸露的卵石也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灰白色。

光是站在村口，都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樂正玉鏡男的眉頭緊鎖，上前檢查了一下那棵老樹。

“這棵樹的生機……像是被一瞬間抽走的?！?/p>

不是因為土壤干涸而枯死，而是……突然之間就沒了生機。

這也是為什么，那些樹葉尚且還在枝丫上，卻全部枯萎。

秦風微微凝眉：“百昌薩滿巫術……抽取一切可被抽取的生機……”

他回過神來，看向前方的村子：“走，進去看看。”

踏入村中，腳下的道路被厚厚的塵土覆蓋，踩上去軟綿綿的，沒有一絲聲響。

兩側的屋舍大多已經(jīng)傾頹，土墻坍塌，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間。

少數(shù)幾間尚且立著的，也是門窗歪斜，糊窗的紙張早已破碎，在微風中無力地飄動著。

乍一看，好似招魂的幡。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復雜的氣味——陳年灰塵的嗆人味道、木質(zhì)腐朽的霉味，以及一股極其微弱的……腥甜氣。

村子里還殘留著一些生活痕跡。

一只破舊且滿是泥污的草鞋丟棄在路中央；某戶人家的院門口，一只木碗碎裂在地，里面干涸發(fā)黑的食物殘渣引來了幾只同樣僵死的蛆蟲；晾衣繩上掛著的幾件粗布衣服，早已被風雨褪色，如同懸吊的干尸，僵硬地晃動著。

整個村莊，聽不到任何蟲鳴鳥叫，甚至連風穿過破敗屋檐的聲音都顯得格外空洞和壓抑。

仿佛在某個不為人知的瞬間，所有的生命痕跡都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瞬間抹去，只留下這具空洞、正在緩慢腐朽的軀殼。

樂正玉鏡微微蹙眉，周身清冷的月華不自覺地流轉，想驅散這股令人不適的沉寂與污穢感。

他低聲道：“老秦，這地方看起來和外面一樣，都是在一瞬間被抽走了全部生機。這里的人，多半全都死了?！?/p>

“現(xiàn)在雖然怨念不顯，卻有種……被徹底‘掏空’的感覺?！?/p>

秦風的目光緩緩掃過這片死地，他的感知比樂正玉鏡更為敏銳。

他不僅能感受到這里的生機徹底斷絕了，還能察覺到一絲極其隱晦，且與萬枯嶺同源的氣息。

但比起萬枯嶺，這個地方那股氣息更加“成熟”。

以至于閉上眼睛，秦風仿佛都重新回到了深淵入口。

這個村子，并非自然消亡，也非被外力摧毀。

它更像是……被某種東西，將所有的“生命”與“靈魂”，都吞噬一空了。

這里的景象，和扶桑口中描述的，百昌國薩滿秘術幾乎一模一樣。

只不過這里，還多了一重來自深淵的氣味。

“看來我們之前的猜測沒錯，造成這一切的幕后主使，應該和百昌國脫不了干系?！?/p>

“就是不知道，這段線索，究竟是大意留下的……還是有人，故意為之？”